第六章 散文阅读

2015-05-30 10:48
新高考·语文备考(高三) 2015年5期
关键词:滩头芦苇黄河

一、人物类散文阅读

高腊梅作坊

冯骥才

来到隆回,我首先奔着滩头的木版年画。不仅因为滩头的画好,还由于心里一直怀着一种歉疚。

虽然我们为隆回的滩头年画做过一点事——曾将其列入中国木版年画抢救的主要目标之一,帮助他们启动了田野普查,并请深谙湖湘民间美术的专家左汉中先生协助他们编撰了滩头年画的文化档案。这项工作为滩头年画进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起到了关键作用。然而,我自己却没到过隆回的滩头。

一个世纪前拥聚在滩头镇小溪河两岸的大大小小数十家年画作坊,如今只剩下钟李二家,而且都是井然有序的世袭传承。滩头年画的招牌作品有两种,一种是《老鼠娶亲》,再一种是各类门神。滩头的门神别具一格。在全国各地门神的印制中,门神的双眼多为版印,很少手绘,唯滩头是手工“点睛”。我曾看过钟海仙为门神点睛的录像。他手握粗杆的短毫毛笔,蘸着浓墨,在门神的眼皮下边一按,落笔凝重。一双大而黑、圆而活的眼睛立时出现,目光炯炯,神采照人也逼人。但去年十月钟海仙老人辞世了。

钟家的老宅子依旧在河北边的小街上。临街的两层木楼,下店上坊。钟海仙的老伴高腊梅掌管着画坊。门口的牌匾是“高腊梅作坊”。我把最关心的问题说给高腊梅:现在谁是画坊的主力呢?高腊梅笑了,指指楼顶,意思是到楼上一看便知。

楼上是典型的手工年画作坊。高大而发暗的木板房内,一男一女腰间系着围裙,正在面对面印画。印画的男子为中年,女子略小一些。待问方知,女子曾是钟家的帮工,后收为徒;男子是钟海仙的长子钟石棉,原在县自来水厂工作,自小在画坊长大,耳濡目染,通晓画艺。如今父亲去世,母亲年高,当地政府担心钟氏年画一脉由此中断,遂与钟石棉所在单位商议,让他提前退休,享受公务员的待遇,人却回到家中承艺,以使其艺术的香火不灭。

我无意间看到贴在墙上的门神蛮有神气,眼神也活,便问高腊梅这门神是谁做的。高腊梅指指钟石棉说:“他。”我对钟石棉说:“真不错呀!可得守住你们钟家的绝技,还得往下传呵。”

钟石棉露出憨笑。我喜欢他这种笑。

据说,钟石棉还有个弟弟在县检察院做检察官,也被政府安排回家承艺。原单位的公职和薪水保持不变。

此后,我又到小溪河边去看望金玉美作坊的艺人李咸陆。当今滩头镇开店印画的,除去钟家,就只有这位老艺人了。但他身患重病,见面时坐在椅子上,连站起身也不能了。很热的天,下半身盖一条被单,握手时他的手又凉又湿。李咸陆有四个孩子,都不肯接过父亲手中的画笔,这是民间文化传衍最要命的事。幸好冒出一位外姓的年轻人,愿意学习李氏的画艺,被李咸陆收为弟子。于是,县政府准备以命名“传人”的方式,鼓励这位年轻人担起历史交接中一副不能搁置的担子。

滩头之行使我颇感欣慰的是,虽然滩头年画和各地民艺一样,皆处于濒危之境,但他们抓住了关键。

(选自《文汇报》,有删改)

1.作者写钟海仙、李咸陆两家的用意有什么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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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文章在介绍“高腊梅作坊”墙上的门神时,“眼神也活”一句运用了什么手法?起到了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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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文章写钟家时,为什么在写了长子钟石棉之后,还要介绍其弟弟呢?请简要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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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结合文中对滩头年画的描述,探究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有哪些“关键”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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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树

阎连科

1978年,如同冬后的春来乍到时,万物恍恍惚惚苏醒了,人世的天空也蓝得唐突和猛烈——忽然,农民分地了。农民们也就一边站在田头灿烂地笑;另一边,有人就把分到自家田地中的树木都给砍掉了。

田是我的了,那树自然也该是我家的财产和私有。于是就都砍,抬到家里去,有一天政策变了脸,又把田地收回到政府的账册和手里,至少家里还留有一棵、几棵树。几天间,田野里、山坡上的那些稍大的可檩可梁的树木就都不在了。

和别家田头都有树一样,我家的地头也有一棵越过碗粗的箭杨树,笔直着,在春天,杨叶的掌声哗脆脆地响。当别家田头的树都只有白茬树桩时,那棵杨树还孤零零地立着,像一个单位广场上的旗杆。父亲几次用手和目光去测量树的粗细和身高,知道把树伐下来,盖房做檩是绝好的材料。可最终,父亲没有砍那树。邻居说:“不砍呀?”父亲说:“它还没真正长成呢。”

就没砍。就让那原是路边田头长长一排中的一棵箭杨树,孤傲挺拔地竖在路边上、田野间,仿佛是竖着的乡村人心的一杆旗,望着这世界,读着世界的变幻和人心。然而三年后,乡村的土地政策果不其然变化了。各家的土地需要调整和更换,我家的地就冷猛成了别家田地了,那棵已经远比盆粗的杨树也成了人家的树。

在成了人家后的第三天,父亲从那田头上过,忽然发现那远比盆粗的树已经不在了,路边只有紧随地面白着的树桩。(树桩的白,如在云黑的天空下白着的一片雪。)父亲没说话,只看了一会儿那树桩,就朝远处我家新分的田地去了。

父亲离开人世后,我总是念念想起那棵属于父亲的树。再后来,他的坟头因为幡枝生成,又长起了一棵并不成材的弯柳树。树由芽到枝,由胳膊的粗细,到了碗的状。山坡地,不似平壤的土肥与水足,那棵树竟也能在岁月中坚韧地长。乡村的人多有迷信,以为幡枝发芽长成材,皆是很好很好的一桩事。那是因为人生在世有许多厚德时,上天才让你的荒野坟前长起一棵树。以此说,那坟前的柳树也正是父亲生前做人的延续和回报。每年上坟,家人都会把那弯树修整一下枝,让它虽然弯,但却一样可以在山野荒寂中,把枝叶升旗一样扬起来。就这么过了20年,那树竟然原来弓弯的腰身也被天空和生长拉得直起来,和20多年前我家田头的杨树一样粗,完全可以成材使用了。

我家祖坟上有许多树,父亲的那一棵,却是最大最粗的。乡村伦理中的人品与德行,原是可以在因果中对坟地和树木给以给养的。今年正月间,80岁的三叔下世时,我忽然看父亲坟前的树没了,被人砍去了。(树桩呈着岁月的灰黑色,显出无尽的沉默和蔑视。)再看别的坟头的树,大的和小的一律被人伐光了,原来一片林似的密和绿,现在也都荡然无存、光光秃秃了。想到今天乡村世界的繁华和闹乱;想到路边一年四季竖着的收购木材的华丽的广告牌;想到我几年前回家就看到村头路边早已没了树木的荡荡洁净和富有,也就豁然明白了父亲坟头被人砍树的原委和因果。

只是默默念念地想,时代与人心从田头伐起最终就砍到了坟头上。

只是想,父亲终于在生前死后都没了他的树,和人心中最终没了旗一样。

只是想,父亲坟前的老桩在春醒之后一定会有新芽的,但不知那芽几时才可长成树。成了树,又有几年可以安稳无碍地竖在坟头和田野上。

(选自《散文选刊》,有删改)

1.文中说,“另一边,有人就把分到自家田地中的树木都给砍掉了”,“可最终,父亲没有砍那树”。人们砍树怀着怎样的心理?父亲不砍树表现出什么样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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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请从修辞手法和表达效果两个方面分析文中画线句子的深刻内涵。

(1)树桩的白,如在云黑的天空下白着的一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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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树桩呈着岁月的灰黑色,显出无尽的沉默和蔑视。

3.本文中作者多次把树比喻成旗杆或旗,统观全文,从三个层面简要阐述作者这样写的深刻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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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文章最后说“只是想,父亲坟前的老桩在春醒之后一定会有新芽的,但不知那芽几时才可长成树。成了树,又有几年可以安稳无碍地竖在坟头和田野上”。请探究其中的深刻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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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记事类散文阅读

对一条小路的怀念

梁化乐

多年前深秋的一天,在温州仙岩去清凉禅寺的路上,我和当地一位挑矿石的农民结伴而行。

上山的道是石阶路,步步登高。石阶路的两边布满了水泥修筑的青白色的椅子坟。椅子坟一座接一座,形状大小都差不多,挤挤挨挨地充斥着台阶路旁的一点点壅塞得狭小的空间。坟前的小墓碑上镶嵌着墓主人生前的照片,大多都笑意盈盈志得意满。我一边走一边看,要不是有挑石人做伴,走在这样的路上,心里会觉得瘆得慌,生怕哪座墓门突然打开,伸出一只手拉住我的衣角,要同我聊点什么。

“快了,越往上越少。”挑石人看出了我的不耐烦,轻声安慰我。

果然,二三里上去,坟墓渐渐稀少,大片的橘树展现在我的面前,我长出了一口气。

“活人也会被死人压抑。”我说。

“天天挑石,一天两趟,已经没了感觉。”他说。

“是啊,你一天同他们碰两次面,都成熟人了。”我开了句玩笑。

爬到半山,台阶路消失,进入一条山间沙石小道。穿过一片天然的草群,小路拐进一片树林。刚走进林子,我不由地停住了脚步。挑石人有点不解,也跟着我停了下来。

一条铺满落叶的小路蓦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肯定是在我的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那条小路,(今天以这样让我无比讶然的方式突然露面,这不禁让我心中惶惶。)我做过无数次关于一条小路的梦:那条小路落满秋叶,落在深山之中,安详而静美。梦中的小路飘忽不定,不知是在南方还是北方。我在那条小路上悠闲漫步,细细体会着美对我的恩赐。梦醒后,总以为美在虚幻之中,现实中恐怕不会有吧。不像现在它来到我跟前。

眼前的这条小路不过一米多宽,紧贴着一面长满苔藓的山崖。山崖上生长着很多叫不上名字的大树小树。在秋风的催促下,树们正抛撒着自己已经成熟的叶子,那片片树叶自由自在地飘向自己的归宿之地。

小路任其缤纷的落叶落在自己的胸膛上,它坦然接受落叶的回归。虽有挑石工来回踩踏,但并无大碍。原来的沙石路路面已经看不见,路上只见片片斑斓落叶。它们大小不一,形态各异。底层稍稍卷曲,色泽暗淡,那是先落的;上面的依然舒展,带着鲜润的光泽,那是刚刚从树梢飞下的。它们并不挤压,只是松松地铺着,已经有了一定的厚度。

“歇得怎样了?快走吧。”挑石人说。

这时,我才意识到挑石工还站在我身边,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了,你先走吧,我想再歇一会儿。”

挑石人同我道了别,然后独自沿着落叶小路往前走去。他的一双穿着草绿色解放鞋的大脚“嗵嗵”地踩在落叶上。他的步子很大很急没有顾及脚下那些落叶。他要赶着去挑矿石,那是他的生计。

挑石人远去了,小路又恢复了原来的宁静。我的目光又落回到这条小路上来。小路上树叶的色彩深浅不一,依然绚烂。它们或深红,或深褐,或黄中带点绿,或绿中带点紫,的确找不到相同的两片树叶。这是大自然给我们的启示吗?我弯腰拾起一片树叶,这片叶子从中心到边缘同时呈现好几种颜色,犹如苏绣的用线,深浅有致。变化之细微神妙,让我感叹不已。这些落叶,长在树上时生机勃勃,在风中吐纳,在雨水中沐浴,现虽已脱离母体回归泥土,却仍以最后的灿烂显示自己的绝望之美。

或许它们并不绝望,绝望一词只是我的主观臆想。它们完成了自己从春到秋的使命,在秋风劲吹中潇洒飘落。它们在空中飞舞盘旋之过程,恰是对生的回味,对死的礼赞。一地落叶一地诗,千姿百态胜春时。美不胜收的仙岩小路,你让我心生无限敬畏。

回想刚刚走过的那条布满椅子坟的台阶路,我对温州人的生死观,不禁暗自哂笑。花巨资建造椅子坟是对死亡的惧怕,是对生的纠缠,是旧观念的肆虐让我感到可叹可悲可怜。

犹豫再三,我终忍不住从那些美丽的落叶上走过去。我不是挑夫。我怕惊扰了落叶们的飘零之梦。于是,我踩着路边凸起的石块,像在南雁荡山小溪上走踏步石一样小心地走过这约有百米的落叶小径。

1.在写小路前,作者花了较多笔墨描写椅子坟,这样安排有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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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文中写挑石工比较分散,请统观全文,简要分析挑石工这一人物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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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如何理解文中画线句子“今天以这样让我无比讶然的方式突然露面,这不禁让我心中惶惶”的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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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本文写了落叶小径,请结合文本内容探究其中的深刻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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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一掬

余光中

厢型车终于在大坝上停定,大家陆续跳下车来。还未及看清河水的流势,脸上忽感微微刺麻,风沙早已刷过来了。我把绒袄的拉链直拉到喉核,一行八九人,向大坝下面的河岸走去。

这是临别的前一天上午,山东大学安排带我们来看黄河。一路驶来,做主人的见我神情热切,问题不绝,不愿扫客人的兴,也不想纵容我期待太奢,只平实地回答,最后补了一句:“水色有点浑,水势倒还不小。不过去年断流了(一百多天,不会太壮观。)”这些话我也听说过,心里已有准备。现在当场便见分晓,再提警告,就像孩子回家,已到门口,却听邻人说,这些年你妈妈病了,瘦了,几乎要认不得了,总还是难受的。

天高地迥,河景完全敞开,触目空郭而寂寥,几乎什么也没有。河面不算很阔,最多五百米吧,可是两岸的沙地都很宽坦,平面就延伸得倍加远,似乎再也勾不到边。昊天和洪水的接缝处,一线苍苍像是麦田,后面像是新造的白杨树林。此外,除了漠漠的天穹,下面是无边无际无可奈何的低调土黄,河水是土黄里带一点赭,调得不很匀称,沙地是稻草黄带一点灰,泥多则暗,沙多则浅,上面是浅黄或发白的枯草。

我说:“这里离河水还是太远,再走近些好吗?我想摸一下河水。”于是众人在泥泞的窄埂上,一脚高一脚低,向最低的近水处走去。终于够低了,也够近了。但沙泥也更湿软,我虚踩在浮土和枯草上,就探身要去摸水,大家在背后叫小心。岌岌加上翼翼,我的手终于半伸进黄河。

一刹那,我的热血触到了黄河的体温,凉凉地,令人兴奋。古老的黄河,从史前的洪荒里已经失踪的星宿海里四千六百里,绕河套、撞龙门、过英雄进进出出的潼关一路朝山东奔来,从斛律金的牧歌李白的乐府里日夜流来,你饮过多少英雄的血,难民的泪,改过多少次道啊发过多少次泛涝,二十四史,哪一页没有你浊浪的回声?几曾见天下太平啊让河水终于澄清?流到我手边你已经奔波了几亿年了,那么长的生命我不过触到你一息的脉搏。无论我握得有多紧你都会从我的拳里挣脱。就算如此吧,这一瞬我已经等了七十几年了绝对值得。不到黄河心不死,到了黄河又如何?又如何呢,至少我指隙曾流过黄河。

至少我已经拜过了黄河,黄河也终于亲认过我。在诗里文里我高呼低唤他不知多少遍,在山大演讲时我朗诵那首《民歌》,等到第二遍五百听众就齐声来和我:传说北方有一首民歌/只有黄河的肺活量能歌唱,从青海到黄海/风也听见/沙也听见。我高呼一声“风”,五百张口的肺活量忽然爆发,合力应一声“也听见”。我再呼“沙”,五百管喉再合应一声“也听见”。全场就在热血的呼应中结束。

华夏子孙对黄河的感情,正如胎记一般地不可磨灭。流沙河写信告诉我,他坐火车过黄河读我的《黄河》一诗,十分感动,奇怪我没见过黄河怎么写得出来。其实这是胎里带来的,从诗经到刘鹗,哪一句不是黄河奶出来的?(黄河断流,就等于中国断奶。)龚自珍《己亥杂诗》不也说过么:亦是今生未曾有,满襟清泪渡黄河。他的情人灵箫怕龚自珍耽于儿女情长,甚至用黄河来激励须眉:为恐刘郎英气尽,卷帘梳洗望黄河。

想到这里,我从衣袋里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对着滚滚东去的黄河低头默祷了一阵,右手一扬,雪白的名片一番飘舞,就被起伏的浪头接去了。大家齐望着我,似乎不觉得这僭妄的一投有何不要,反而纵容地赞许笑呼。看到女儿认真地伸手入河,想起她那么大了做爸爸的才有机会带她来认河,想当年做爸爸的告别这一片后土只有她今日一半的年纪,我的眼睛就湿了。

回到车上,大家忙着拭去鞋底的湿泥。我默默,只觉得不忍。翌晨山大的友人去机场送别,我就穿着泥鞋登机。回到高雄,我才把干土刮尽,珍藏在一只名片盒里。(从此每到深夜,书房里就传出隐隐的水声。)

(有删改)

1.第二段中介绍“水色有点浑,水势倒不小。不过去年断流了一百多天,不会太壮观。”从全文结构来看这句话有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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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结合全文,解释下面两句话的含意。

(1)黄河断流,就等于中国断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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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从此每到深夜,书房里就传出隐隐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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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本文第三段和第五段分别写出了黄河怎样的特点,在表达方式上又有何不同?请概括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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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探究作者将名片投入黄河这一举动的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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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怀旧类散文阅读

灯火

萧萧

①乌黑油污的煤油灯,一经火柴点燃,便有了亮晃晃的“生命”。

②“生命”是意义就是它会让你想起与它共处的那段时光。生命的最简单意义可以是一个字:“动”!那昏黄的煤油灯的火舌,就是那样闪动着,那样引逗着你的眼,那样闪着古老的昏黄。

③在胡兴村,这样的煤油灯不知与我们共处了多少年,小的时候我们叫它“番仔油灯”。番仔油和番仔火(火柴)一样,都是由洋人传来的。番仔油的味道呛鼻难闻,打来的油通常都放在墙角不起眼的地方,煤油灯缺油的时候才提出来添加,小心翼翼地,一方面怕弄脏了衣物、桌子,一方面怕易燃的煤油引来祝融肆虐,回禄嚣张。

④家用的煤油灯主体是大约十厘米高的玻璃瓶,外围有铝片为套,瓶口是一个铅皮的盖子,中间钻一个小洞,棉纱捻成的灯芯就插在这个洞里,灯芯可以一直伸向瓶底,将煤油汲吸上来,油润的灯芯,火柴一点就燃着了,昏黄摇曳的光芒,就这样温暖着我们的童年。

⑤深夜的时候,面对这样一盏摇曳的灯火,仿佛可以跟古人促膝而谈,读一点诗词,雅兴随之而起,如果能翻阅几则“聊斋”,或许更增加一些古奥之趣,可惜,当时年纪小,只认识李白的铁杵、王冕的荷花!

⑥最温暖的当然不是这摇曳昏黄的灯光,而是灯光下两个相对的人影,一老一少,祖孙两人从“人初静”,守到夜更深,守着永夜,守着灯火,守着长长的一段祖孙相牵系的深情记忆,那是祖母无怨的爱,无尽的心,所有的怀念都从这样温馨的画面进入、泛起……

⑦当灯芯烧黑了,我们用个小竹片剔亮它,挑灯夜战原来就是这样的啊!那情景仿佛剪烛西窗一般,灯芯越烧越长,就要用小剪刀剪除碳化的那小小一截,光,就更亮了!煤油灯的火焰很容易将墙壁、屋梁熏黑,因此悬挂的地方一直是固定一处,不随便改换,以免房子到处留下乌黑的油烟。

⑧那样的煤油灯,我们家好像只有三盏,人在客厅的时候,灯随我们在客厅,夜读如果是在祖母的房间,灯就随着我们过去。有时,书读到一半,要到客厅拿东西,拿得提着灯过去,脚步不能太急,免得走路的风息将灯吹熄。不知你是否记得我们家是土墒厝?

⑨风随时可以从破落的竹篾片之间随意进出,风大的时候,我们就得一手举灯,一手遮风护火,步步为营,仿佛履薄的人,战战兢兢。

10 (那情景仿佛护着累世的家产)。

11 在那样的灯火下,一切都荡漾着温馨。

12 虽然,煤油灯有效的亮度不过是一两尺而已,那样的光晕却是不灭的永恒之火,一直亮在童年的心中。

13 多少风与云吹送过去了,我们长大了,家里安装电灯了,刚开始,我们只要五烛光的灯泡,五烛光的亮度刚好模拟煤油灯的古意,却免除了油烟的熏染、风动的闪烁,那样笃定而拘谨的五烛光灯泡,是我们使用“电火”的第一步。

14 此后,四十烛光、六十烛光的灯泡陪伴着我们的成长,日光灯一到,黄光从此成为白光,那又更向前跨过了一步,这时,伴读的祖母早已回到天上去了,惨白的日光灯下总觉得缺少了昔日那份盈满的温馨,总觉得身边嘘寒问暖的声音就这样沉寂了下去,我怅怅然在良好的灯光下写作。

15 继之而来的美术灯,霓虹灯,将我们的家、我们的城装扮得更美,耀眼、闪烁的灯,增添了一些妖媚,每个家、每个众人进出的地方,都安装了无数的、千奇百怪的灯,入夜以后的都市和乡村,比白天更多了一些新奇和眩惑。

16 有一次,我从华冈上望向台北,万家灯火里哪一盏是为我而开的?(喃喃自语的我在无边的夜里迷失在灯与灯之间。)

17 四十年了,从摇曳昏黄的煤油灯下,我们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坐在讲求爱眼照明的桌前,如果祖母还在,那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境?我常有一个奇怪的想法,在一个万灯闪亮的夜晚,陪祖母静静欣赏着一些光影缤纷!

18 我说不出喜欢煤油灯的理由,但我知道灯火在我心中的意义。

(有删节)

1.文章细致地描写了煤油灯的外形和使用方法,这样写的目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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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解释下列两句话在文中的含意。

(1)那情景仿佛护着累世的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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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喃喃自语的我在无边的夜里迷失在灯与灯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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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文章在人称的使用上有什么特点?这样写有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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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文章最后一段说:“我说不出喜欢煤油灯的理由,但我知道灯火在我心中的意义。”综观全文,灯火在作者心中具有什么样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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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写景状物类散文

故乡的芦花

李笙清

在滩涂上看芦花,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那种骑着牛走在湖堤上看一望无垠的芦花的感觉,至今仍然令人回味无穷。柳笛声中,那大片大片茂密的芦苇迎风招展,风一样的芦花便如旗帜般潮涌浪卷;宁静中,仿佛有涛声隐约,忍不住让牛进入那片芦苇花海,任由苇絮芦花轻拂脸颊,然后折一根长长的芦苇顸在头上,自己就俨然成了芦苇王子。

如今滩涂上的苇林稀了,那种飘雪的壮观景象我是难以找到了,但是一蓬一蓬的芦苇依然顽强地生长在那些肥沃的滩涂上、河床边,他们惊人的生命力,来自于那深深下扎的芦根;当芦花谢了,芦苇枯萎,那些吮吸着水乡乳汁的芦根,却已在孕育着新的生命。

我常常将芦花看作是水乡的女人,她们是我的祖母和母亲,还有更多系着围裙下河下湖的女人。水乡的湖从来不曾干涸。每到涨潮时节,纵横交错的河床满了,水会漫过岸边的芦苇,一路流淌,直到扎进湖里。而到了枯水季节,湖水会经过一孔孔涵闸,给这些河道注入生命之水,也滋润着河道两边丛生的芦苇。

芦苇拔节的季节,正是麦地出苗的时候,这时候的水乡是清闲的,河边往往是最热闹的地方。男人们会光着膀子修理渔具,将那些终年漂在水上的船抬到岸上,晒干后,顶着日头,一遍遍地给船体上桐油。织网是女人的活计,树荫下,那些穿花似的巧手忽上忽下,令人眼花缭乱。一级一级的石板台阶,一个一个的水埠头,女人的嬉闹声里,常常掺杂着汉子粗粗的嗓门,泥土一样的朴实。间或有水鸟扑棱棱从岸边的芦苇丛中飞出,引起一串更响亮的笑声。当此起彼伏的棒槌声渐渐停息下来,女人们会就着河水洗发,会将清清的水面当作妆镜,欣赏一番自己的容颜,一朵红云会腾上脸来。

当湖风温暖地沿着苇荡穿行的日子,芦花开始出穗,男人们开始下湖忙活。这时候的女人也忙碌起来,她们像莲花一样开放在近湖和堰塘里,一个个小小的木桶,一根根细长的竹篙,让女人们融入一片诗意之中。草帽下,那些淌着汗水的脸,总是笑意嫣然,挥手间,沾满菱角叶。①(在我的水乡,采菱一般是女人的专利,)说笑之间,她们的纤纤十指飞快地摘着水面上的菱角,熟练得就像在做纳鞋底一样的针线(活,不一会儿,木桶就满了。)女人们将木桶划到岸边,麻利地用筐篓装好,然后舀干木桶里的水,又轻盈地划进菱花丛中。一趟趟下来,岸边的菱角成了小山,女人的衣服开始湿透,会显出好看的曲线。②(偶尔有汉子心疼婆娘,也划着木桶采菱,他们笨拙的姿势往往引来女人的笑声,有时木桶翻了,男人和菱角一起滑落到水里,这时候,女人的笑声会更加恣意。)

芦苇长得更高的时候,芦花开始在风中怒放,秋风中,那银白如絮的芦花飘逸柔情。男人们开始频繁地出湖,而女人们的扁舟会像蜜蜂一样轻灵地穿行在荷叶林中。那些莲花凋谢的荷杆上,已挂满熟透的莲蓬。每当扁舟划过,女人唇边的渔歌,夹杂着莲蓬与荷梗断裂的脆响,这时候的女人,就像迎风飘拂的芦花一样美丽动人。

和家乡众多的女人一样,母亲的那双勤劳的手,除了摘菱采莲和忙她那永远也做不完的针线活外,还会用芦苇编织很多东西。夕阳下,母亲坐在院子里,用锋利的篾刀将芦苇去皮,劈成篾条,编织成苇帘、苇席、苇篮和苇篓等用品,连圈养鸭子的篱笆和菜地的栅栏都是用一根根的芦苇夹成。有时候坐在小凳上,看着母亲那双灵巧的手上下翻飞,每每出神。

等到我上中学时,一个外地商人在当地办起苇编厂,那些取之不尽的芦苇被水乡的女人变成果篮、笔筒等精美的工艺品,竟成了一项创收的渠道。再后来,镇上办起了造纸厂,芦苇被大量收购,水乡的芦苇面积开始减少,那种芦花如海的景象不多见了。如今,祖母早已过世,母亲也已不再是当年的采莲女,但家乡的芦花仍然一年又一年的花开花谢,牵动着我的一抹乡愁,一抹遥远的记忆。让我再一次徜徉在芦苇花海,走进那种难得的宁静淡泊之中。

1.试分析本文第一段文字在全文中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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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这篇散文第五段重点写水乡女子采菱角的情景,请分析这段文字中画线句的表达效果。

①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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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文章结尾说:“家乡的芦花仍然一年又一年地花开花谢,牵动着我的一抹乡愁,一抹遥远的记忆。”这句话包含了作者哪些情感?请结合全文内容分条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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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本文以“故乡的芦花”为题,却没有重点描写芦花,而是重点叙述了故乡的人和事,请说说这一标题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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