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一年

2015-05-30 18:41和平
党的生活·青海 2015年5期
关键词:祁连军官烈士

和平

美丽的草原,绵延的山脉;奇峻的峡谷,动人的冰川;传奇的故事,豪迈的诗篇……构成了“天境祁连”成为“东方瑞士”的金色名片。

2013年底,我受组织指派,有幸来到祁连县委宣传部挂职。一年多来,我数次穿越冰封雪裹的达肯大板,和这里的干部群众工作学习生活在一起,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一年后,当我挥泪向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告别后,许多经历久久萦绕心头……

民族一家亲

青海是多民族省份,民族团结进步创建工作历来受到各级领导的重视,而祁连县,正在全力打造全国民族团结进步创建示范县。这里仅举一例,足以能说明这里的各族人民水乳交融。

2014年6月9日20时51分,祁连发生3.2级地震,给部分群众的生产生活带来了较大损失。在八宝镇黄藏寺村,天很黑,部分群众因为害怕再次地震,都来到村东头的开阔地上防震。

当时我在这里走访调查,深夜,村支书来到宣传组,给我倒了一碗热茶,然后告诉了我一件让我终生难忘的事。

原来,就在村东头防震的妇女群众中,一位藏族儿童因为饥饿哭闹不止,而孩子的母亲又去照顾年迈的公婆没有返回,这时,一位年轻的回族母亲毫不迟疑地抱起孩子喂起来,不一会儿,孩子吃饱后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哦,愿祁连的民族团结进步创建活动之花,盛开得愈加艳丽。

文明之花映祁连

在祁连,最明显的感觉是这里的人文明。特别在金子般的夏天,处处可见。

盛夏的祁连,美丽如画。

人们在尽情享受美好生活的同时,更惊奇地发现县城所盛开的文明之花,在每个角落里悄然开放,映衬得祁连县城更加美丽。整个夏天,我在繁忙的工作之余,随手采撷了几朵文明之花……

——扶盲人过道:中午,艳阳高照。我在回宿舍的路上,也就是在县中学旁边的十字路口,一位上了年纪的盲人一手抱着刚买的一块玻璃,一手吃力地用棍子敲打着地面过马路。这时,从斑马线上跑过来两个刚放学的男孩子,一人接过玻璃,一人叫了声“叔叔”,搀扶着盲人,缓缓地走过马路。四周投来赞许的目光……

——医院门前的争夺:一天下午,我因感冒去县人民医院打针,在医院门口,从120救护车上抬进来一位受伤妇女。医院门口聚集着的人,一下子跑上来,争先恐后地抬担架,有些没有搭上手的人还露出遗憾的神色……

——扫墓的年轻军官:县城边上,有一座小小的烈士陵园,这里掩埋着当年红军西路军中的烈士。因为我曾经是多年的军人,对为中华民族的解放和独立自由献出过生命的人无比敬仰。每逢双休日,我常常去这里看望他们。时间久了,发现一位年轻的军官来为烈士扫墓,扫得认真而专注,似乎怕打扰了地下安眠的烈士。后来聊天时才知道,他是县委武装部的年轻军官,姓杨,湖北人。他告诉我,这里的一些烈士来自当时的鄂豫皖根据地和川陕根据地,他们为西北人民解放事业献出了年轻的生命,而自己作为一名年轻的军官,也来自湖北,一定要继承他们的遗志,为建设富裕、文明、和谐的新祁连做出应有的贡献。

——一朵格桑花:在县委和县政府对面的中心广场上,伫立着一排阅报栏,给县城的居民茶余饭后增添了一份精神快餐。

周日的一个下午,一位老人专心阅报,手中的烟头不小心将身边一同阅报的姑娘的裙子烧了一个洞。老人急忙向姑娘道歉。而小姑娘笑了笑说:“大爷,没关系,我回去绣上一朵花就是了!”

不几日,阅报的读者果然发现姑娘的裙子上绣着一朵美丽俊洁的格桑花。

哦,盛开在姑娘裙子上的格桑花,不就是这座县城的文明之花吗?

为草原“美容”

素有青海“十宝“之一的祁连山天然野生黄蘑菇,肥硕质嫩,香浓色丽、气味纯正、鲜美可口,素有“健康食品”之美称。

黄蘑菇盛产于祁连山半山坡一带无污染地区,海拔1700米—3600米,因其资源丰富而闻名。祁连县峨堡岭是有名的祁连蘑菇产区,食用野生菌类有羊肠菌、黄蘑菇、鸡腿菇、松菇、鸡冠菇等,以黄蘑菇居多。

每到盛夏时节,县内县外甚至省内省外的许多人都来采蘑菇,难免给草原带来了一些污染。

于是,许多干部群众到了双休日,都自发地去给草原“美容”,也顺便采一些蘑菇回来尝鲜。久而久之,便成了这里干部群众的一大嗜好。

清晨,我和其他几位挂职干部相约在一起,早早起床,带上几个特大的的塑料袋,也加入了为草原美容的行列。

夏日清晨的草原分外美丽,天高、云淡、地绿、气爽。

黄蘑菇通常是两个大的包着几个小的,像母亲呵护着孩子;小蘑菇很像羞涩的婴儿,探头探脑地望着外面碧蓝的天空……

说是为草原美容,其实几乎是一次愉快的心灵旅行。大家有说有笑,干部群众不分职务高低,不分男女,愉快地干同一件有意义的事情,那么和谐,这种感觉非常美好,身心都得到了沐浴。因为,这种自发地干同一件活计,县里并没有发红头文件,没有事先组织,但人人都不约而同,而且干得如此愉悦,不能不让人联想到很多,简言之,“干许多有意义的事情,并不需要打着瞌睡学文件,硬着头皮写心得体会……”

不远处,一群身穿校服的学生,他们快乐得像刚离窝的小燕子,飞来飞去,嘴里唱着“美丽的草原我的家”,身心都仿佛化入草原。他们捡垃圾的速度惊人地快,不一会儿每个人都拣了两大袋子垃圾。休息时,我走过去问一位叫吉毛措的藏族女学生:“你来捡垃圾是学校组织?还是自愿来的?”她爽快地说:“草原是我的家,给自己家干活还需要组织?”

吉毛措的回答让我无比惬意,她不愧为草原的女儿!

是啊,“美丽的草原我的家”,如果每个人把自己脚下的土地当做家看待,那么环境保护还成问题吗?

假日,去看望一群“特殊的人”

县城边上,有一座规模很小的烈士陵园。这里长眠着部分西路军烈士。

“有的人活着,

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

他还活着。

……”

诗人臧克家的诗句,对一个人怎样才能活出质量给出了最有力的解释。

躺在这里的烈士,我坚信他们仍然活着;他们只是太累而安歇。因而,我把他们称为“特殊的人”,不是有人把为中国革命做出过牺牲的人称为“特殊材料制成的人”吗?

我常想,如果是一位真正的共产党员,或者一个稍有良知的中国人,无论他(她)现在是何等的富裕,都应该知道现在的幸福生活,和为新中国的建立及民族的独立自由献出过生命的烈士,有着密切的联系。

每逢节假日,我都要去看望他们。

暖暖的阳光,照着冰凉的墓碑。

我清扫一下杂草后便坐下来,和他们心灵对话。我离他们很近,但又离他们很远,远得连灵魂都难以到达。我就像在门外,而他们在门里,但我却拉不开里面的门栓。他们年龄都很轻,如果在今天,他们一定是致富路上的带头人。

他们中年龄最小的一位只有十九岁,来自四川。我常常在他的身边枯坐良久,内心潮起潮落。心想他当年是怎样爬过了皑皑雪山,走过了茫茫草地,然后又随部队血战河西走廊。而他离开家时,应该也是只有十七八岁。

前面提到的常来这里扫墓的年轻军官,就是和我在此相识的。他告诉我,前几年,每年夏天,从四川就会来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为这个年轻的烈士扫墓,并将亲手做的鞋子、亲手编织的毛衣毛裤焚烧给他。年轻军官经过和她交流,才知道她和地下的人曾经是夫妻,而且他仅仅在用茅草搭起的草屋里度过了新婚之夜后,第二天便参加了红军,从此一去无返。

从此,她便开始了寻找,一找了便找了很多年。后来,终于通过组织在祁连山的怀抱里找到了他。然而,待她见到他后,他却由一个年轻的后生变成了一堆荒草萋萋的坟堆。

她称他“哥哥”。

长相出众的她终生未嫁。她说她的哥哥说好的等打完仗回来,回来和她一起下地干活,一起采茶;吃她做的饭,穿她做的鞋。她说她的哥哥不会骗她。她还用浓重的四川口音轻轻吟唱自编的歌谣——

大巴山的云啊

大巴山的雨

帮帮我啊

带我的哥哥回家啊

到他生长的地方去啊……

老人哼着哼着便泣不成声。

年轻军官还告诉我,老人说她死后哪儿都不去,就来陪她的哥哥,她要去给她的哥做他爱吃的饭,做他爱穿的鞋子。她说他等她等得太久了啊……

这则寓言一般的故事足以令我的灵魂倾斜。我想,这是何等的爱情绝唱啊,他和她在两个世界共同恪守了爱情的诺言,他们当然会见到瑰丽的彩虹。

……

弹指一挥间,一年的挂职时间到了。当我挥泪向祁连告别时,我在内心无数次向这片土地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各族儿女虔诚敬礼,我为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而感到自豪。因为,和他们相处的一年时间里,是我人生中最愉快的一个节点,也无疑在我人生的纪念碑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此后,当我回到栖居的省会西宁,祁连,自始至终牵扯着我的心,无论是从祁连来的任何一个人,我都视为亲人,我也会力所能及地帮助他们。我知道,那里有我汗水浸过的土地,有和我一同挥汗劳作的亲友,有我人生的依恋……我已经把自己融入了巍巍祁连山的雪山冰峰……

2015年初春于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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