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亮
2015年4月3日,蓝思科技女掌门周群飞因持股市值615亿元,成为中国新晋女首富。昔日出身寒门的打工妹,是怎样成为苹果、三星等世界著名公司合作伙伴的呢?
湖南省湘乡市壶天镇崇溪村是一座群山环抱的贫瘠村庄。1970年,周群飞出生在这座小山村一户贫苦家庭里。她5岁时母亲离世,父亲又在一场意外事故中双目失明,哥哥、姐姐和她靠盲父编竹篓养活,日子过得异常艰辛。正是这段贫苦的岁月,让周群飞从小立志,成就了一番大业。
20岁打工妹变为领导者
周群飞的父亲虽然是盲人,但他坚强而有智慧。周群飞小时候,父亲就要求她抄写《三字经》《增广贤文》等。“有些句子现在还记得,也成为我做人做事的准则。”周群飞说。从懂事起她就暗下决心,必须靠努力学习改变自己的命运。
尽管学习很努力,刚读完初二的周群飞还是因贫困辍学了,16岁时就去广东省深圳市打工。此后,她白天打工,晚上读夜校,先后考取了会计证、电脑操作员证、报关证,还考了B牌驾驶证。周群飞最初找的工作是在深圳大学附近的一家小企业——澳亚光学制品厂加工手表玻璃。做到第3个月的时候,周群飞便觉得在这家工厂没有东西可学。于是,她写了人生第一封辞职信。不料,这封信却为她带来重要的人生转折。
也许是周群飞的字写得不错引起了厂长的注意,又或许是在那个年代打工妹给厂长递辞呈本身就是一件很文艺的事,何况她还在信中诚挚地表达感谢,让厂长深觉她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优秀女生。总之,结果有些戏剧化——厂长看完周群飞的信后,主动找到她长谈一番,答应给她升职,并让她去筹备一个全新的丝网印刷部。
20世纪80年代末,丝网印刷是一项前沿技术,没有谁可以教周群飞。好在她从同事那里得到了一本《丝网印刷》书,这令她如获至宝。周群飞天天捧读此书,以此解决一些工艺上的疑难问题。
周群飞边学边做,从最初的丝印到后面的出菲林、晒网版、烘烤、调色、褪油等,她很快掌握了整套业务流程。就连现在行业使用的玻璃油墨,也是来源于她的配方;业内第一条自动印刷线、烘烤线、褪镀线、CNC加工的设备和工艺,也都来自于她和她的团队,周群飞很乐于将自己的创新成果共享给同行。
好景不长,正当周群飞干劲十足的时候,厂长离职了,香港出资人杨达成想放弃在深圳市宝安区筹建了一半的新工厂。听到这个消息后,20岁的她找到了杨达成,主动地跟他说:“公司的工艺我都懂,我也很年轻,很需要一个让我发挥的机会。如果亏了你的钱,我一辈子给你打工;如果赚了,工资随便你给。”
这个年轻女孩的勇气和她前期的努力果然打动了老板。于是,她从印刷部门的一个小主管变成了统管分厂的责任人。
23岁时率家人开始创业
宝安新厂的筹建和管理,给周群飞提供了一个大施拳脚的平台和学习良机。盖房、布线、消防、备案、报关、生产管理……每一个环节,周群飞都亲力亲为。苦心经营3年,她将一个原本只做来料加工的小厂子发展成一家颇具规模的正规工厂。就在这时,企业又出现了新的问题。随着规模的扩大,这家工厂出现了太多老板的“皇亲国戚”,周群飞越来越受排挤,工厂管理上的矛盾突出,已经到了她无法妥协的地步,身心疲惫的她最终选择了辞职。
当时,周群飞已经在行业里小有名气。得知她离职的消息后,深圳不少玻璃印刷企业都想请她。这时,堂姐对她说:“你给任何人打工都只是打工妹,还是要受气。要不然,我们自己创业吧。你发得出工资就发,发不出我们也跟着你干。”一直想出人头地的周群飞被堂姐的这句话说动了心。1993年,23岁的她筹来2万元钱开始办工厂。
当年3月18日,周群飞带着哥哥、嫂子、姐姐、姐夫,还有两个堂姐妹,在黄田(今宝安国际机场附近)租下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民房,干起了自己最熟悉的表面玻璃印刷。20年后,蓝思科技之所以选择在3月18日这天上市,正是源于掌门人周群飞的创业情结。
在这套三室一厅的民房里,周群飞带领这支创业团队自己拉订单,自己搞生产,一直在这家作坊式的公司坚持了4年。
当时,互联网不普及,除了翻黄页寻找客户之外,周群飞只能用最土的办法找客户,一家一家地去登门拜访。这种类似推销保险的方式令周群飞吃了很多闭门羹或遭受屈辱,门卫会大声吼叫,让她“滚开”,迎接她的还有狼狗的狂吠。在被拒绝无数次后,她总算拉到了几单业务。
1994年,周群飞在海南省参加一个同行聚会时,偶遇澳亚光学的老板杨达成。此人对她有知遇之恩,她一直心存感激。而周群飞的勤奋好学以及敢想敢干的魄力,也早已给杨达成留下了难忘的印象。他乡遇故知,两人免不了一番长谈,继而又是一番感慨。此时,杨达成已经离婚,独居内地拼命创业,说起婚姻满腹苦水。周群飞则背负着全家人的梦想,带领亲友艰辛创业,正是巧笑嫣然的花样年华,她却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寻思爱情。
回到深圳后,杨达成对周群飞展开了追求。1995年,周群飞与杨达成以恋人身份回到湖南家乡探亲。由于杨达成比周群飞大十六七岁,而且还离过婚,一开始,包括父亲在内,亲属们都不同意他们的恋情。后来,见杨达成对周群飞挺好,两人的感情也很融洽,家人才渐渐地接受了这位港商。当年年底,两人正式在湖南结婚。
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也给周群飞的公司带来了直接冲击,她发现自己原本就回收艰难的货款更加没着落了。一些客户付不起加工费,就把一些旧设备折价给她。为了维持公司运转,她唯有被动接受,把这些旧设备拉回来整修翻新。
周群飞曾去香港的旺角买轴承、波条等设备配件,靠一个双肩包背回来。有一次,女儿陪她去旺角,走到车站红绿灯跟前时,背着七八十斤配件的周群飞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满头汗水,被包带磨烂的肩膀火辣辣地疼。就在这时,她却突然感觉到背包变轻了。她以为是包底磨破东西掉了,赶紧转头看,却发现仅有6岁的瘦弱女儿用双手托住了背包。孩子在异乡街头拼尽全力帮助她的这个举动,深深地烙在了周群飞的脑海里。她发誓一定要改变现状,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凭诚信闯过艰难成女首富
作为公司老板,周群飞既跑订单,又抓生产,并且看重技术创新。面对困难,她不辞辛劳,不言放弃。发展到2000年,公司终于在行业内小有名气。可是,此时的周群飞内心却极其焦虑,渴望转型,原因是同行竞争激烈。当时,她加工手表玻璃利润微薄,一个月几十万元的生意额度,客户却有上百家。2001年春节前夕,因为有两家客户赖账,周群飞只得把自己的房子卖掉,才结清了员工的工资。
最令周群飞痛苦的是家庭的分崩离析,因夫妻感情破裂,当年她与杨达成离婚,女儿由她抚养。
2001年,随着模拟手机的逐步兴起,通过朋友介绍,周群飞有了涉足手机视窗玻璃加工生产的机会。当时,由于周群飞的生产规模不大、产能不足,她担心客户不会大量采用自己的产品。为了将这个市场做大,她还主动将竞争对手的联系方式提供给客户。
正是她的敏锐意识和豁达心胸,使苦苦寻找的转型方向得到了验证。从此,国内一些大的手机品牌相继与周群飞合作。2003年,周群飞在深圳成立蓝思科技公司,专注于手机防护视窗玻璃的研发、生产和销售。
当年,一家国际手机品牌负责人找到了周群飞,在参观完她的公司后,对方发现蓝思的规模很小,总共还不到1000人,又有些不放心。他们问她一个问题:“如果这产品破了,玻璃割到我们的总统或哪位明星,你们赔得起吗?”而令这些挑剔的国际手机巨头想不到的是,三天后,周群飞拿着达到他们设置标准的样品自信地对他们说:“我们的样品从一个特定的高度范围内自由跌落不会破碎,超过某一高度范围跌落虽然可能破碎,但也不会伤人。”
原来,为了得到客户的认可,周群飞三天三夜没离开车间,将原材料通过离子交换法来做各种实验,最终找到了最适合的加工参数,样品成功地达到了客户设置的标准。至今,忆起当时的情境,周群飞仍掩饰不住喜悦地说:“当时在这个行业内,我们第一个达到了外商跌落测试的要求。”
周群飞的跨界思维,也在关键时刻发挥了重要作用。2004年,在摩托罗拉V3手机风靡市场时,正是周群飞通过结合手表玻璃镀膜、印刷的技术,完美地解决了这款手机视窗玻璃面板印刷油墨较易脱落的问题。从此,周群飞和“蓝思”声名鹊起。
由于V3手机十分畅销,竞争对手看到小小的“蓝思”竟能坐享巨大利润,他们却因为几项技术瓶颈达不到客户要求而终未得到客户认证,心有不甘。于是,竞争对手联合日本原材料供应商以及香港代理,卡住了“蓝思”的原材料供应,意欲逼迫客户认证其供应商资格。原材料突然被无情终止供应,而预付的货款又是周群飞用唯一的房产抵押贷来的,和客户签下的巨额订单正陷入违约的风险。
周群飞只身赶赴香港与供应商谈判,得到的却是无情的拒绝。公司生产线上传来的消息是:已经用光了最后一片原材料。站在红磡地铁站的月台上,周群飞竟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冲动:跳下去算了!她在出门前已经向全公司上下做出保证,此行必须解决原材料问题,确保完成与摩托罗拉的订单,可结果却是无功而返。
正在精神恍惚间,她突然听到手机在响,接通后是女儿稚嫩的声音:“妈妈,您什么时候才回家吃饭呀?”一瞬间,她的泪水夺眶而出。
孩子的电话让周群飞突然醒悟,她快步迈进地铁车厢……赶回公司办公室后,她拟了封电子邮件群发给客户们:“因为原材料紧缺,我将采用新的原材料来生产贵方的产品,但品质一如既往地有保证,我需要得到您的认证!”
收到求救信后,包括摩托罗拉在内的客户迅速配合为她提供认证,确保了“蓝思”的生产线没有停机,周群飞也如约履行了合同。2005年,“蓝思”成为深圳100强纳税大户。
2008年,周群飞与第二任丈夫郑俊龙结婚。两人是湖南同乡,也是创业路上甘苦与共的老战友。她是如此评价他的:我风光时,内敛的丈夫不会跟我去出风头;我难受时,他永远是我精神上的支柱。
2011年,周群飞当选湖南省政协委员。此时,她已经在深圳、昆山和家乡湖南拥有多座大型工厂。发展到2014年,蓝思科技年营业收入144.97亿元,净利润11.76亿元。其中,对苹果的销售收入为68.8亿元,占营业收入的比重为47%。近三年,苹果一直是蓝思科技的最大客户,此外还有三星、小米和华为等。“蓝思”的员工人数达到近10万。
2015年3月18日,蓝思科技在深交所创业板上市。次日,周群飞怀着感恩之心回到湖南,邀请村支书、婶婶、好朋友的妈妈、中学老师等人去长沙参加答谢宴……几年前,周群飞为自己曾就读的山坪中学捐款145万元,并为家乡捐修了水泥路。
身为董事长的周群飞因持有公司5.92亿股股份(占总股本的87.96%),按4月3日的股价103.93元计算,这位45岁的“手机玻璃女王”已坐拥615亿元。而2015年福布斯亿万富豪榜上,内地女首富陈丽华家族身价为375亿元。世人闻之侧目,这位16岁闯广东的农村打工妹,竟用30年智慧打拼,成为中国新晋女首富,堪称励志女王。
面对成名后的流言蜚语,周群飞只是淡然一笑,说:“胸怀是被委屈撑大的,我相信谣言止于智者。没必要向不认识的人解释太多,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