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自媒体时代童书的传播方式嬗变及其传播效果

2015-05-30 00:47王家勇
出版广角 2015年7期
关键词:传播方式童书儿童

自媒体是在大众传媒背景下兴起的一种新媒体形式,大众传播媒介(Mass media)的核心内涵是传播方式的演变。很显然,当下大众传媒的主要传播方式是电子传播,而极速发展的各类电子传播平台就使得对普罗大众更具普适性的自媒体兴盛起来。两位美国学者谢因·波曼与克里斯·威理斯这样定义“自媒体”:“是普通大众经由数字科技强化,与全球知识体系相连之后,一种开始理解普通大众如何提供与分享他们自身的事实、新闻的途径。”[1]诚然,自媒体确实具有个人化、平民化和自主化等特征,但其毕竟仍处于既有的社会传播权力关系之下,万事不逾矩,自媒体亦如此。那么,在自媒体时代,一种被社会广泛关注的传播物——童书的传播方式会有哪些变化,其新的传播方式会有哪些社会规约,以及其传播效果又会如何呢?

一、童书传播方式的嬗变

在自媒体时代到来之前,“童书是一个极度依赖传统传播方式(即纸质媒体)的文学形态……这与人类固有的阅读传统习惯有关,同时,也与家长在儿童和现代传媒之间人为设置的某些障壁有关”[2]。的确是这样,人类真正意义上的阅读就是从纸媒开始的,纸媒这种传统传播方式会给人非常直接的阅读感官刺激,翻动书页的触觉,纸张中隐含的自然气息和清淡的墨香,字里行间随时添写的读书心得……这些都是人类着迷于纸媒传播方式的原因。这种传统传播方式在童书的阅读传播中更显其重要意义,因为童书的阅读接受者儿童的思维、认识机制尚不成熟,他们对世界的观察是直观的、具象的,而纸媒这种实物存在恰恰能够很好地适应儿童的这种直觉思维类型,成为儿童的一种实实在在的伙伴式的存在,这是虚拟的电子传播媒介所做不到的。

但是,大众传媒背景下自媒体兴盛后,童书的传统传播方式受到了严重的挑战。首先,自媒体平台的种类繁多,比如博客、微博、微信、论坛和贴吧等等,因其私人化、全民化和自由化等特性而使得人人都有可能成为电子童书的制造者和传播者。在自媒体平台上,原有的纸媒童书作家、童书评论家、家长、教师甚至是儿童自身都成为童书自媒体传播方式的参与者,这是传统纸媒童书传播方式所做不到的。因为纸媒童书的制造者和传播者相对比较局限,只能是作家和出版发行机构等,再加之纸媒传播又受到相对比较严格的政府、市场审查和过滤,传播的速度、广度和自由度都远远不及自媒体。其次,自媒体童书传播方式的交互性也是传统传播方式难以企及的。“在自媒体的平台上,每一个用户都是既可以发布信息,同时又接受其他用户信息的节点,他们之间的互动又会增加新的信息,改变信息的传播路径和状态,所有这些信息都是全面开放共享的。”[3]比如,某位作家在博客上发表了一篇作品,而儿童读者首先会以信息接受者的身份对作品进行阅读并利用自媒体的技术优势与作家进行直接互动,随后,儿童读者又在自己的博客等自媒体上分享了对这篇作品的感受后便又成为信息的发布者,这种信息发布者和接受者的身份交互使得自媒体平台对这篇作品形成了庞大的信息网,其影响力也会迅速扩大。当然,按照接受美学的观点,纸媒童书传播方式中也有这种作家和读者间的交互关系,只不过相比自媒体的传播方式,其是隐蔽的、间接的和被动的,甚至很多时候是难以完成的。总之,自媒体童书传播方式比传统纸媒童书传播方式有很多的优势。

当然,自媒体童书传播方式也并非全无问题。一方面,这种全新的童书传播方式的自由度是极高的,缺乏正规的监管,这会导致自媒体童书资源的良莠不齐。纸媒童书传播方式中,儿童阅读童书的选择权通常在成人手中。而在自媒体童书传播方式中,由于自媒体平台的开放性,使得儿童可以自由阅读这些电子资源,成人是控制不住的,那些“有毒的”“有色的”不健康的阅读资源也会随之进入儿童的视野。这对儿童启蒙教育所带来的不良影响是不言而喻的,自媒体童书传播方式的安全性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亟待解决的严峻问题。另一方面,自媒体童书传播方式有极强的共享性,正如著名媒体文化研究者尼尔·波兹曼在评价20世纪80年代的新媒体——电视时所说:“电视是一种敞开大门的技术,不存在物质、经济、认知和想象力上的种种约束。6岁的儿童和60岁的成年人具备同等的资格来感受电视所提供的一切……它排除了世俗知识的排他性,因此,也排除了儿童和成人之间的一个根本的不同。”[4]显然,自媒体作为当今的新媒体形式,与当年的电视一样是一种更为“敞开大门的技术”,其对儿童和成人都是平等的,成人可以通过自媒体来获得知识,儿童也可以以同样的方式获得同样的知识,儿童可以知道成人所知道的一切,既然如此,儿童和成人还有什么差别呢?尼尔·波兹曼表达了对新媒体下“纯真”童年日渐消逝的深切忧虑,而在自媒体时代,这种忧虑则更为深切。其实,这个问题已经涉及自媒体童书传播方式的效果了。

二、自媒体童书传播效果的呈现

自媒体童书传播方式的效果主要还是体现在这种童书的接受者——儿童的身上,尽管这种新媒体传播方式存在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但其对儿童的审美、教育和娱乐等功能仍然是不可或缺的,这是儿童对其提出的要求,也是整个社会对其提出的要求。社会可分为四种结构,即受托系统、社会共有性、经济和政治,而其中的受托系统“系指将文化(如规范、价值观)转移至行动者身上并确保行动者将之内化的方式,来执行模式维持和潜在功能”[5] 。自媒体就是一种典型的受托系统,其将某些价值观等转移到行动者(即作家)身上并确保行动者将其内化,从而影响作家的文本创作。也就是说,绝大部分的自媒体童书创作者和摘录者都必定会遵照其所在社会的某些普适的价值观来规约自己的行为,以确保他们的自媒体童书能够获得良好的传播效果并维系整个社会的健康有序发展。

自媒体童书传播方式的传播效果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首先是对儿童进行良好的教育教化。传播学大师拉斯韦尔曾将传播的基本功能之一定为“传承社会遗产”,即“大众传媒在传播知识、价值以及行为规范方面具有的作用……人的终生社会化的需要和认知发展的需要都离不开传媒的教化”[6]。显然,自媒体童书是对传统纸媒童书的极大补充,它以其优势更好更快地完成着对儿童的启蒙教化。比如,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于2014年出版的重点图书、著名作家于立极的《美丽心灵》,在书末加入了一种全新的自媒体传播方式,即出版社为读者提供了两种自媒体平台:微信“中少社优上悦读吧”和QQ群“优上悦读家族”。在这两个自媒体平台上,有小说精彩章节的展示,有作家与读者的互动交流,有出版社为弘扬正确“三观”而发布的极具社会正能量的小故事等,这种全新的传播和阅读方式甚至比阅读纸本小说所带来的启蒙教化效果还要迅速和广泛,这也许是作者和出版者始料未及的。

其次是张扬童书的游戏精神。游戏是人的本能天性,而游戏精神正是童书的本质特征之一,没有游戏和游戏精神,童年将会败坏,童书也将失效。自媒体童书传播方式中就有对游戏精神的倡导和体现,比如,有的作家将自己的童书录制成有声读物或者制作成视频作品上传到自媒体平台上,儿童点击收听(看)就仿佛是平日里在父母的伴读声中游戏或入梦;有的作家或出版社则将童书制成网游、电游上传到自媒体平台上,让儿童似身临其境般地徜徉于童书的游戏世界中……很显然,这些游戏手段和对游戏精神的彰显是纸媒童书难以做到的。

另外,值得我们注意的是,自媒体童书在传播过程中也可能出现某些负面效果。因为自媒体童书是依靠电子传播方式进行的,而电子传播就需要相应的电子设备作为载体,如电脑、手机等,这些电子设备的大量长期使用是必然会对儿童的身心健康成长带来不良影响的。就身体而言,各种“电脑病”“手机病”多数不都是在自媒体的发展过程中出现的吗?就心理而言,儿童长时间地游走于自媒体中,会缺乏与社会人的正常交往能力,不利于儿童社会化的进行,也会造成儿童的心理自闭,甚至是抑郁,这种事例并不鲜见。

三、自媒体童书传播的制约因素

前文我们探讨了童书传播方式的嬗变和自媒体童书传播方式的效果,那么,自媒体这种全新的童书传播方式就真的可以“自由、随意、不受控制地肆意传播”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童书(儿童文学)是文学的一种类型,其不像在自媒体上传播个人状态、小道消息、名人绯闻和事件新闻等那样自由,因为其毕竟还要遵循文学的本体特质、人文情怀和社会政治规约。

就拿中国的自媒体童书传播而言,在大众传媒的时代背景和中国文学的现代性体验下,童书的传播一直受到政治权力话语和经济力量下的文学过滤体系与文学生产习惯的深刻制约。中国文学在“左翼”革命文学正式成为文坛主流后,又经过了《讲话》、“十七年”甚至是“文革”时期的各种文艺政策规制后,便让政治话语成为不可替代、不可动摇和不可挑战的权威。政治权力话语对文学创作与传播的控制和把持是历史的必然选择和时代的迫切要求,是无可厚非的,但这种文学生产模式却成为一种思维惯式深深地影响着早已身处不同时代的当下童书创作与出版,当然也包括自媒体童书的制造和传播。万事不逾矩,是最基本的政治要求和文学原则,也是童书创作、出版与传播的第一道过滤器。就像一部分人反对将“死亡”等内容写入童书就是对政治权力话语的“认同或屈从”,因为主流话语体系认为“死亡”的书写和张扬是不利于儿童的身心健康的,很显然,这种“认同或屈从”是有碍童书的创作和传播的。因为无论“生”还是“死”都是人类必经的生命体验,有意回避是没有道理的,而与其背道而驰于作品中书写“死亡”等内容的作品则是对权力的一种反抗,在无伤正统“三观”的前提下,这种反抗倒成了一种原创的契机。所以说,这种政治权力话语既有“压制性”,又有“激发性”。

同时,市场经济体制下各种自媒体平台在经济利益的支配下,成为童书创作和传播的第二道过滤器。尽管这些自媒体平台也知道求新、求异和求真的童书创作是更具生命力的,但在更为强大的政治权力话语面前,他们也不得不忍痛割爱地屏蔽掉了某些原创的、有意味的内容。因为我们知道“越是原创性强的作品,越是对文学体制既定成规的冒犯,会表现出对原有文化体制的疏离、背叛,甚至冲击”[7] 。所以,就目前的文化体制而言,各种自媒体平台还没有这样的勇气,几乎所有的自媒体在后台都有一些限定的关键词。如果我们在自媒体上发布了这些关键词,那么,我们发表的内容将自动进入审查程序,甚至会被直接屏蔽掉。其实,这也是自媒体平台的一种自我保护,一种对自身利益的维护,同时,也是整个社会对所有社会人的言行规范,这同样是无可厚非的。总之,过滤是必需的,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当下自媒体童书创作与传播的自由性和积极性。

我们姑且不论自媒体的兴起是对媒介的分化还是整合,也不论当下时兴的观点“自媒体等新媒体与既有的不平等的社会传播权力的关系”,我们只论自媒体这种新的传播方式对童书传播的影响以及对儿童的传播效果,显而易见,自媒体童书传播方式相比传统纸媒童书具有自己的先天优势。比如,传播速度快,范围广,参与主体不受限制,接受主体儿童更易接受及良好的互动性等等,但其存在安全性的漏洞、较低的原创性、模糊的未来成长前景等同样值得我们予以观照。笔者仍然最为赞同尼尔·波兹曼的观点,那就是自媒体这样的新媒体在童书传播过程中的作用是毋庸讳言的,但童书最根本的还是要尽量保有儿童的天性,只有这样,“纯真”的童年才不会消逝。

[1]邓新民. 自媒体:新媒体发展的最新阶段及其特点[J]. 探索,2002(2):135.

[2] 王家勇. 关于童书的原创性思考[J]. 出版发行研究,2014(10):16.

[3] 喻国明等著. 微博:一种新传播形态的考察——影响力模型和社会性应用[M]. 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11:7.

[4] [美]尼尔·波兹曼.童年的消逝[M]. 吴燕莛,译. 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121.

[5] [美]乔治·瑞泽尔. 当代社会学理论及其古典根源[M]. 杨淑娇,译.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74.

[6] 杨金鑫. 大众传媒与受众的教育引导——兼论大众传媒教化与消闲功能的平衡[J]. 学习与探索,2009(7):218-219.

[7] 房伟.“原创性焦虑”与异端的缺失[J]. 艺术广角,2011(4):2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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