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李斯·格尔纳：水果猎人

某个星期一清晨，“纽约人刚醒来就闻到硫磺和臭鸡蛋味道，只觉反胃。好像有个巨大的屁穿透了曼哈顿下城区。这气味萦绕不去，直接导致学校和写字楼里空无一人，全体撤离；911电话被打爆，电脑控制的火车和地铁暂停开动，人们把矛头指向新泽西的化工厂，还有人怀疑硫醇泄漏，天然气中的硫醇有臭味，而且有毒。到最后，大家都无法确定臭气的来源。”在《水果猎人》一书中，亚当·李斯·格尔纳不无夸张地这样描述纽约的一天，然后，他写道：“我想我知道，大概是榴梿闯的祸。”肇事者就是他和朋友开的榴梿尝鲜派对上的两只榴梿。“当榴梿盛宴开始时，那栋公寓楼里除了我们就没别人了——全都因‘可疑气体泄漏而疏散了。”他把原因归咎于买到的榴梿不新鲜，为了吃到地道的榴梿，他立马直飞榴梿的故乡——印度尼西亚加里曼丹岛。

硬纸板似的超市水果

世界上水果的种类何止成千上万，但出现在超市里的水果种类不超过25种。光鲜亮丽、毫无瑕疵、保存期长的水果才会得到超市的青睐，而要做到这一点，水果在未成熟时就被采摘，然后放入冷库储存（在冷库里苹果可以保存一年）。食品业界有一个术语叫“全球四季常夏”，意思就是，一切都买得到，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苹果、橙子和香蕉——超市三大样板水果，但代价就是，它们总是平庸货色。

听起来令人沮丧，但确实是事实。如果不想吃到像硬纸板一样难吃的水果，最好的办法，就是到农场去，到水果的原产地去，有些水果绝对值得飞几千公里去品尝，就像亚当飞到加里曼丹岛吃榴梿。他称包含自己在内的这种人为“水果猎人”，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对水果有着宗教般的狂热，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把满世界追寻未知的水果当成一种生活方式。

亚当在婆罗洲吃下几十个榴梿之后，进入了一种魂不守舍、目光呆滞、犹如身在梦中的状态。最初他以为自己受到榴梿那种无以伦比的滋味——完美至极的奶油冻——的催眠，但后来他发现这是一种忘我之境，仿佛通过吃水果与人类祖先心灵相通：“没了它们，人类根本不可能出现。住在树上的人猿出现于距今五百万到九百万年前。果实帮助他们进化。科学史学家劳伦·埃斯利在《无垠之旅》中写道，若没有数量和种类庞多的果子，‘人类可能仍是夜食动物，靠啃蟑螂过活。”

全球各地的“水果猎人”

去佛罗里达拜访美国最出名的“水果猎人”威廉·惠特曼时，亚当表示自己也想四处云游，把全世界各种各样的水果和为水果迷狂的同类都记录下来，但威廉轻蔑地说：“没戏，记不完。”不过亚当还是尽量记录了他见识的各种拜水果教人士。有一类是所谓“素食果人”，就是只吃果实的人。他还采访过美国素食果派的代表人物杜瑞特。杜瑞特说，吃果实是靠近天堂的一种方法。“《圣经》说得很明白，我们本该生活在伊甸园里，一年四季都以果实为生。我们已经找到了回伊甸园的路。”这个教派里有各种分支，有人只吃可可豆瓣并感到自己“绝对超凡脱俗”，还有人只吃“拌有陨石粉尘的鳄梨”。

2013年，亚当的好朋友、加拿大华裔纪录片导演张侨勇将《水果猎人》一书拍成了纪录片，好哥俩从热带雨林一路追到私人稀有水果庄园，呈现了水果猎人们在保护水果多样化中呈现的人生百态，让观众看得口干肚饿，同时又反思了单一化给人类带来改变。

英国诗人威廉·布莱克曾说过，“丰盛即美”。对全球的水果猎人们来说，缤纷丰富的水果，自然也是美的，并且值得永远繁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