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黄色糊墙纸》中女性的压抑与拯救

张文洁

夏洛特·伯金斯·吉尔曼是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之交著名的、激进的女权主义者。著名的女权主义领袖菇利·查普受·凯特把她列为美国十二个最伟大的女性之首。而她的作品中有主要影响的是《黄色糊场纸》，“在她所写的小说中，唯有这篇最有份量，直截了当，既富于想象，又充满真实”，该作品已成为妇女文学中一个小小的“经典”，一直以来被视为美国早期女性文学的一部力作。

一、女性的失语

该小说发表于1899年，正处于19世纪末英国维多利亚女王统治时期，因此英国的这一时期称为维多利亚时代。当然，维多利亚时代对美国的价值观也有深远的影响。维多利亚时代女性的典型代表都拥有一个关爱她们的好丈夫，有一个温暖舒适的家庭，而她们也都自觉地扮演着社会给她们规定的角色，大多数妇女的地位还是局限于家中，做家务，照看孩子，因此这样的女性被考文垂·帕特莫尔称之为“家中的天使”。

而对于女人自身来说，男人对女人的态度与其说“宠爱”，不如说是“囚禁”。正如《黄色糊墙纸》中丈夫确诊妻子为“有些精神衰弱，有那么一点点歇斯底里”的患者时，便带妻子住进一所殖民时期的老房子进行“休息治疗”。他要求妻子好好休息，禁止做任何与智力相关的工作，尤其禁止她思考和写作。“他不喜欢我写哪怕一个字”，这使得妻子面临言说的困境和失语。而妻子热爱写作，但是周围人都禁止她写作，更不用说有什么指导性的建议。在这样的窘境下，她开始退缩，“我认为我自己没有能力写，而且约翰会认为这很荒唐”。此时的女主人公对自己的写作能力产生怀疑，这样使得她失去了表达自我的信心，只好诉诸于沉默和失语。而这种现象恰恰是男性话语权压迫女性的结果，在男权的压迫下，女性丧失了说话的机会而无法表达自身意愿，从而导致女性意识的缺失。故事开端足以让读者感受到女性的失语。

二、女性的无助

书中的男性约翰是主人公的丈夫，作为丈夫在主人公治疗期间，表示了疼爱与关心，但这些都是表面的，因为他所关注的只是妻子疾病的治愈而并非妻子本身，还因为他本身是医生的缘故，他自负地认为自己一定可以医好妻子。“亲爱的，你已经好多了，无论你是否知道。我是医生，我知道的。”婚姻一词在小说中的意义远远不只是丈夫和妻子的结合，它将丈夫与医生，医生与妻子，妻子与病人，病人与丈夫的关系交织在一张矛盾与期许的大网之中。作为妻子，她起初的确想把自己对于墙纸的困惑与不安讲给丈夫听，而丈夫的回答永远都是“这些都是虚假的幻觉”。也许是因为职业，他始终是很实际的，从而忽略了妻子的心理想法，在这种异化了的婚姻关系中，二人完全生活在格格不入的逻辑矛盾之中，而妻子的命运只是顺从：“他是一名医生，也许这也是我不能快点好起来的原因吧。”丈夫从来都是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妻子，一个有思想有追求，并需要自我生存空间的女性却要分分秒秒被监视，被控制成一个玩偶，此时也许死是疯女人命运结局的唯一模式。因为没有真正进入妻子的内心世界，他就认为那里没有一个独特的，需要理解和关怀的世界。所以他反对她写作，认为那是记录异端的行为，也是神经衰弱的表现。尽管约翰每日都说很爱自己的妻子，但是一切事情都按他的标准吩咐妻子，丝毫不考虑妻子的意见，不设身处地为她着想。在这种施与性的爱的缠绕中，女主人公只感到愠怒。她想得到的是丈夫的爱和理解，而不是一个爱的傀儡。作为一位有着独立意识的女性，她在这个男性社会里找不到共鸣，在这个世界她找不到自己。

三、绝望的拯救

在男权制度内，女人作为他者而存在，不拥有语言。所以《黄色糊墙纸》中女主人公的写作与思考有特别重要的意义。丈夫当她是玩偶，对她所谈的一切盖之以不利于病情而拒绝与之交流。她写作是为了宣泄自己内心的压抑，减轻自己的思想负担，是一种解脱和消遣；也是一种试图建立话语权，言说自己的行动。女性主义者们提倡妇女写作，因为她们认为女性写作是女性对现实生活中失语的修复。然而广大妇女得不到属于自己的权利，没有受教育的权利，也没有成材的条件和施展自己才华的舞台，就这样压抑自己直到默默无闻的死去。既然男性并未将女性看作一种独立的个体，所以就谈不上什么话语权的问题。女性写作自然被认为是有损身心的行为。在男权制度下，女性若要行使自己的话语权，很有可能把自己置于精神分裂的边缘。女人在这男权社会若要独立思考还是要求助于男性话语，而这话语正是她们要颠覆的，越写就会越精神分裂，也许这也是为什么最后本文主人公发疯的一个原因。她在墙纸上发现无数个被囚禁的女人，她们眼睛鼓鼓，脖子歪歪，正弯腰爬行想挣破墙纸出来。她把墙纸撕了，想放她们出来。当她满以为解救了广大妇女时，她却发现自己不想离开房子了。因为这些女人除了在花园爬行也不知往何处去。而她却有一间自己的房子！她在墙纸的幻象里找到了自己，并与之认同。

在这个代表现实的男权世界里，她消失了，她疯了。她在黄色墙纸后面终于发现了自己。为拯救自己却最终陷入疯狂。女主人公的悲哀在于意识到自己的不同，因为不同而不容于这个世界。这是一个有独立思考意识的女性。她的疯狂是她与这个世界妥协失败后一种绝望的反抗。要唤醒男性对妇女地位正确的认识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妇女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被《黄色糊墙纸》中女主人公释放出的女性无处可去，因为在女性意识完全被忽视和压制的时代，女性出走或反抗后并没有一个圣地接纳他们，而这正是值得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