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山区贫困农户生计资本评估及政府对策探究

向楠　叶慧　罗琦珊

摘要 以湖南省桑植县沙塔坪乡为例，重点针对当地贫困户，通过问卷调查法、访谈法等形式，了解当地农户生活现状。根据可持续分析框架理论，运用数理统计法对农户进行生计资本评估后发现，金融资本和人力资本匮乏是长期贫困户存在的主要原因。最后以资本评估为基础，针对减贫问题，在金融资本、人力资本、物质资本及其他方面提出相关对策。

关键词：武陵山区；贫困；生计资本

中图分类号：S-0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0517-6611（2015）08-303-03

反贫困一直是民族地区经济工作的难点和重点任务，党和国家、社会各界重点关注集中连片特困地区反贫困问题，尤其是长期贫困问题。《中国农村扶贫开发纲要（2011-2020年）》更是将特困民族地区定为未来10年全国扶贫开发的重点。这些地区包括421个民族县，主要分布在8个集中连片特困地区（六盘山区、武陵山区、乌蒙山区、滇桂黔石漠化区、滇西边境山区、西藏、四省藏族聚居区、新疆南疆三地州）以及散布在这些地区之间的非片区贫困县。笔者调研的湖南省桑植县沙塔坪乡恰好属于武陵山片区，该地区贫困问题具有动态性和长期性。

笔者以湖南省桑植县沙塔坪乡为例，采用英国国际发展部在IDS的研究成果上形成的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利用2014年7月于当地收集的140份问卷，对比非贫困户、一般贫困户及长期贫困户生计资本现状，探寻贫困问题长期存在的原因，并针对当地的减贫措施提出可行性建议，从而为特困民族地区反贫困提供实践借鉴。

1 调查方案及基本情况

1.1 研究思路 对于贫困问题的研究，笔者采用英国国际发展部在IDS的研究成果上形成的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该框架也是当前在发展干预领域内使用最广的框架。它将脆弱性作为贫困分析的重要背景条件，从分析对象所拥有的各种资产（人力资本、自然资本、社会资本、物质资本、金融资本）出发，强调的是内在要素在贫困过程中的主导作用[1]。从这个框架中可以看出，它以制度和政策为风险性环境背景，资产与政策和制度相互影响下，资产的性质和状况是生计的核心，也决定了采用生计策略的类型，从而导致农户的生计结果，生计结果又反作用于资产，影响资产的性质和状况[2]。因此笔者的研究内容主要涉及三个部分：一是脆弱性背景调查，二是生计资本状况，三是社会保障政策对贫困户的影响。

1.2 调研地概况 桑植县位地处武陵山脉北麓，鄂西山地南段，位于湖南省西北部，隶属张家界市，全县总面积3 474 km2。当地地势险要，地形复杂，是湖南三大暴雨中心之一，暴雨、洪涝、干旱等灾害频发。沙塔坪乡位于桑植县西北部，受当地地形以及气候的影响，自然灾害频繁发生，对当地农业生产造成了极大的不良影响。仅2013年旱灾就导致受灾人口达12 600人，受灾直接经济损失达215万元。

桑植县为国家级贫困县，少数民族聚居地。桑植县下辖39个乡镇（场），总人口43万余人，其中少数民族占92%，农业人口占87.7%，属于典型的老、少、边、穷、库区，也是国家级贫困县。截至2013年底，全县国民生产总值60亿元（预计数，下同），实现财政总收入4.35亿元，农民人均纯收入达到3 850元，仅相当于同期全国平均水平8 896元的43.28%，经济发展落后，扶贫困难重重，是其基本的县情。沙塔坪乡处于桑植县西北部，辖25个行政村163个村民小组，总人口16 205人，共4 204户，截止2013年，有低保516户921人，农村五保85户85人，贫困发生率约为6.3%，远高于全国的贫困发生率2.8%。除此之外，当地老龄化指数更是高达16.2%，“未富先老”是桑植县沙塔坪乡的一大特征。

2 贫困户生计资本评估

2.1 不同类型农户界定 此次调研共收集有效问卷140份，调查对象为湖南省桑植县沙塔坪乡农户。根据问卷选项“B3您家是否是低保户”、“A23您家收入与所在村平均水平相比”，再加上笔者调研感受，界定如下农户类型。

非贫困户：不是低保户，家中收入比所在村平均水平更高或差不多。该类农户共计17户，占总样本的比例为12.14%。

一般贫困户：有两种情况，一种是非低保户，但家中收入比村平均水平更差；一种是低保户，但家中收入与村平均水平差不多。该类农户共计27户，占总样本的比例为19.29%。

长期贫困户：是低保户，家中收入比所在村更差。该类农户共计96户，占总样本的比例为68.57%。

2.2 生计资本分析

2.2.1 自然资本因子。

欧洲学者设定的自然资本包括土地、水和水产资源、树木和林产品、野生动物、野生食物等。笔者用耕地面积和林地面积两个指标来反映调查对象的自然资本状况。F检验值是方差分析中检验不同类型农户的生计资本拥有量是否存在差异的统计量，对应的检验概率是显著概率，如果显著概率大于0.1，则认为不同类型农户的生计资本拥有量不存在差异；如果显著概率小于0.1，则认为不同类型农户的生计资本拥有量存在差异。

根据对不同类型农户自然资本比较发现，长期贫困户在耕地和林地的人均量上均不是很低，但是从家庭整体来看，耕地和林地数量是比较低的，与非贫困户及一般贫困户的差异较大，长期贫困户的家庭平均耕地面积为1.98，而非贫困户的则达到3.06。由此可见，长期贫困户的自然资本是相对匮乏的，尤其是耕地面积拥有量。

2.2.2 人力资本因子 。

欧洲学者设定的人力资本包括劳动力数量和质量两方面（DFID，1999）。研究用性别（男=0，女=1）、年龄（单位：年）、受教育程度（被调查者受教育程度：1=研究生；2=本科或大专；3=高中或中专；4=初中；5=小学以下；6=不识字）、健康状况（1=非常健康；2=比较健康；3=一般；4=较差；5=非常差）、家庭总人口数（单位：人）、劳动力人数（单位：人）6个指标来反映调查对象的人力资本状况。

根据对不同类型农户人力资本比较发现，长期贫困户与一般贫困户、非贫困户比较，在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三个指标上的差异并不大。但是，长期贫困户的健康状况明显偏低。在劳动力人口数上，长期贫困户每户拥有的平均劳动力人数为1.85，而非贫困户和一般贫困户则为3和2.26，长期贫困户的总人口数及劳动力人口数也远远少于一般贫困户和非贫困户。由此可见，长期贫困户的人力资本较为缺乏，尤其是在健康状况和劳动人口数上。另外，不同类型农户的受教育年限虽然差异不大，但平均为初中以下文化，这也反映出该乡人口素质普遍偏低的问题。

2.2.3 物质资本因子。

欧洲学者设定的物质资本包括基础设施、工具和技术。基础设施包括交通道路和运输工具、安全住所、饮水与卫生设施、能源、通讯等设施；工具包括生产工具、设备；种子、肥料、农药等生产资料；技术主要指农牧经营传统技术。研究用房间数量（单位：间）、房屋结构（1=土木结构；2=砖瓦/砖木；3=砖混）、有无生产工具（有=1，无=0）、有无生活电器（生活电器包括摩托车、电视机、桥车、洗衣机，有=1，无=0））4个指标来反映调查对象的物质资本状况。

根据对不同类型农户物质资本比较，对比数据可以发现，长期贫困户的房间数量偏低，房屋结构较差，说明长期贫困户的住房条件较差。而在生产工具和生活电器方面，长期贫困户的拥有量也远远低于非贫困户和一般贫困户，只有5%的长期贫困户拥有生产工具，24%的长期贫困户拥有生活电器，反映出长期贫困户的生产、生活工具比较匮乏。由此可见，长期贫困户的物质资本较缺乏，尤其是在生产、生活工具的拥有数量上。

2.2.4 金融资本因子。

欧洲学者设定的金融资本包括农村居民用于生产和消费的资金，包括储蓄、获得的贷款或借债、从外面寄回来的汇款、养老金、工资及财产性收入。研究用信用社贷款经历（是否到信用社贷款，1=有，0=否）、高利贷贷款经历（是否借过高利贷，1=有，0=否）、亲友借钱经历（是否从其他亲友处借钱，1=有，0=否）、家庭收入档次（1=1万元以下，2=1～5万元，3=5～10万元，4=10～20万，5=20万元以上）4个指标来反映调查对象的金融资本状况。

根据对不同类型农户的金融资本比较发现，长期贫困户的家庭收入档较低，家庭年收入基本集中在1万元以下，而长期贫困户向亲友借钱的比例也较高，这与其本身的收入水平低有着一定的关系。由此可见，长期贫困户金融资本较为匮乏，尤其体现在收入水平上。

2.2.5 社会资本因子。

欧洲学者设定的社会资本包括社会关系和联系、正式和非正式组织的成员关系、公共准则和约束力、对外的集体诉求、参与决策的能力、领导能力等等。研究用党员（是否是中共党员，1=是，0=否）、宗教（是否信宗教，1=无，2=佛教，3=道教，4=基督教，5=天主教）、婚姻状况（1=已婚，2=未婚，3=离异，4=丧偶）、村里亲戚数量（单位：人）、大事做主权（1=完全做主，2=部分做主，3=完全不能做主）、家庭是否有干部或老板（1=有，0=否）、亲朋好友交往程度（1=非常密切；2=比较密切；3=一般；4=不太密切；5=基本无来往）、参加村里活动次数（单位：次）、去集市时间（单位：分钟）9个指标来反映调查对象的社会资本状况。

通过对不同类型农户人力资本比较发现，与非贫困户和一般贫困户比较，长期贫困户婚姻状况指标的值偏大，说明已婚所占的比例较少，丧偶、光棍的人数较多，这可能也是导致长期贫困户劳动力人口数较少的一个原因。并且由于单身，家中大事基本可以自己做主，他们的大事做主权较强。虽然长期贫困户在村里的亲戚数量较多，亲朋好友的交往程度也较为密切，但亲戚中缺少国家干部和老板，这意味着他们在遭遇打击时难以及时获得有效的帮助。另外，长期贫困户参加村内活动较少，并且大多距离集市较远，长期贫困户去集市的时间大多在36 min左右，而非贫困户则在13 min左右，因此导致长期贫困户的社会活动较少。由此可见，长期贫困户的社会资本较为匮乏，主要表现在社会关系弱，社会活动的参与度较低。

2.2.6 生计资本评估。

对上述分析中农户类别显著的生计因子进行标准化处理，这包括与家庭生计资本状况有正相关因子的标准化处理，标准化公式z=（x-min）/（max-min），这些因子包括家庭耕地面积、家庭林地面积、受教育程度、总人口数、劳动力人数、房间数量、房屋结构、有无生产工具、有无生活电器、家庭收入档次、家庭有无干部或老板、参加村活动次数；同时，对与家庭生计资本状况有负相关因子的标准化处理，标准化公式z=1-（x-min）/（max-min），这些因子包括健康状况、婚姻状况、大事做主权、去集市时间。其中，z为标准化变量，x为原始变量，min为x的最小值，max为x的最大值。

在对各指标进行标准化之后，按照平均权重，计算各类生计资本的综合值。例如，自然资本标准化系数=（家庭耕地面积标准化系数+家庭林地面积标准化系数）/2，即（0.38+0.3）/2=0.34。不同类型农户生计资本标准化的均值比较如表1所示。

根据各类农户生计资本综合值，可以绘制农户生计资本状况的雷达图（图1），它比较直观的展现了非贫困户、一般贫困户及长期贫困户的生计状况。根据图1，整体来看，无论是哪一类生计资本，长期贫困户均最为匮乏，处于雷达图的最中心，非贫困户处在雷达图的最外沿，各类资本相对丰富。与一般贫困户比较起来，长期贫困户最缺少金融资本，其次是人力资本和物质资本。在金融资本上，长期贫困户的均值为0.03，主要原因在于家庭收入档次较低，年收入较少，一般贫困户和非贫困户的金融资本分别为0.16和0.47，收入水平上体现了明显的两级分化。从人力资本上来看，长期贫困只有0.22，具有健康状况差、劳动力人口低的特点。而在物质资本上，长期贫困户和一般贫困户都比较匮乏，长期贫困户的情况尤为突出，缺少必要的生产工具，导致农业产量较低，从而限制了农户收入的提高，致使农户的生活水平长期出于贫困状态下，恶性循环。而资本之间并不是孤立的，各项资本也会相互影响，例如人力资本和物质资本的匮乏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金融资本的数量，由于缺少劳动力和必要的生产工具，导致家庭收入较少，从而扩大了金融资本的差异。在社会资本和自然资本上一般贫困户和长期贫困户的差异并不明显，但是和非贫困户比较起来，差异则较大，贫困户社会关系弱，耕地面积少的特点较为突出。

3 对策建议

根据以上数据分析可以发现，湖南省张家界市沙塔坪乡的贫困程度较高，尤其是长期贫困户数量较多，贫困户在金融资本及人力资本上的匮乏程度较为突出，物质资本也相对缺乏。接下来，以生计资本的评估状况为基础，针对不同资本要素提出以下改进对策。

3.1 增加农民收入，促进农村经济发展 金融资本匮乏是阻碍贫困户发展的主要原因。而农民收入不仅决定了农民的生活水平，更会影响农民相关社会保障政策的参与度，因此促进经济发展，增加农民收入依旧是扶贫的首要任务。政府相关部门应采取有效措施，从政策方向加大对农村经济发展的扶持力度，优化农业产业结构，增加各种农业补贴，在保障农民基本生活水平的基础上，进一步增加农民收入。另一方面，政府应因地制宜，寻求多种发展方式促进经济发展。据了解，桑植县旅游资源丰富独特，同时也是红二方面军长征出发地，加上浓郁的土家族、白族民族风情，旅游业开发前景广阔。政府部门应借助此优势，鼓励旅游的产业化发展，带动当地经济。

3.2 落实义务教育制度，完善医疗服务水平 人力资本匮乏是导致长期贫困的一大重要因素，并且该因素还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金融资本的数量。人力资本中的受教育程度和健康状况问题尤为突出，大部分长期贫困户家庭中，劳动力人口数量少，受教育水平低，多为老弱伤残人士，无法进行农业生产或从事工作，导致其收入较低。因此，改善人力资本应从提高人口的文化素质及健康水平做起。

在教育上，相关部门应重视科教扶贫，即通过普及九年义务教育以及向村民普及科学文化知识来改变当前人口素质较低的现状，从而解决贫困问题。笔者通过实地走访后认为一方面，省、市政府应多为县、乡级筹备资金建立小学，给农村教师增加新鲜的血液，通过培训提高老师的教学水平和教育水平。另一方面，加大落实九年义务教育政策的力度，进一步发展职业技能教育，从而提高农村劳动力的综合素质[3]。而在健康上，应充分落实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及大病救助政策，提高医务人员的服务质量改善医生绩效考核体系，使患者更加及时的获取高质量的医疗服务。

3.3 增加危房改造补助金额，提供农业补助金 物质资本主要体现在农户的居住条件以及生产工具的数量上。在改善农户居住条件上，政府部门要增加对危房改造政策方面的补助，加强对农村危房改造补助资金的监管，科学制定实施方案，合理选择改造建设方式，提高补助资金的使用效益。

另外，从以上数据中可以发现，农户所拥有的生产工具及生活电器较少，因此，建议当地政府针对这一情况，加大对农户购买电器、生产工具的补助力度，提供一定农业补贴，鼓励农户借助生产工具进行机械化生产，提高农业生产的效率。

3.4 落实社会保障政策需加强政策解读及宣传 贫困户的生存状况与社会保障政策的落实情况息息相关，例如农村低保政策能够增加贫困户的金融资本；农村合作医疗可以改善农户健康水平，从而提高人力资本。在社会保障政策上，一方面，很多农户虽然每年缴费参与其中，却并不知道这项政策的具体内容，无法在困难时借助政策解决问题，例如不知道看病费用哪一部分可以通过新型农村合作医疗政策进行报销，这说明政府在政策解读和宣传的部分还有待加强。另一方面，部分政策参与度普遍较低，落实较差。根据对村民的访谈记录，村民们大多还是认为国家的政策本身是好的，但是他们不满意的是这些政策不能在基层政府得到认真的落实。因此，政府应加强政策解读，提高政策运行的透明化和公开度，让民众能更好的了解政策，参与并享受政策带来的好处，把政策执行好“最后一公里”。

参考文献

[1] 唐丽霞，李小云，左停. 社会排斥、脆弱性和可持续生计：贫困的三种分析框架及比较 [J]. 贵州社会科学， 2010（12）： 4-10.

[2] 李斌，李小云，左停. 农村发展中的生计途径研究与实践[J]. 农业技术经济， 2004（4）： 10-16.

[3] 胡锦蛟. 民族地区特困村贫困原因及对策浅探——以桑植县为个例[J]. 民族论坛， 2006（8）：18-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