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未浓
让一首诗栖落在月河的身旁
在这一瞬间,那阙平仄的古韵傍水而栖。鸥鸟一般噙着舟影波光的粉墙黛瓦振翅欲飞,预谋着一场空前而盛大的约会。
临街的客栈氤氲着绿水青苔,红绿的幌子挂在翘盼的屋檐下。私房菜的眼眸里泛着一丝一缕的暧昧,浊酒掩面而饮,遮不住心中埋藏的古意。
一街旧梦。一桥余韵。一石流痕。一瓦古风。
一幅幅墨痕未干的水彩浸渍在水幕里,像一朵朵在暗夜角落里留下的吻痕,用力去擦,却擦拭不干净。
一环柔月揽城入怀,过往硬朗的风景酥软在裙裾飞扬的风流里。吟哦的胡须捻断,漂浮在明眸善睐的水波之上,垂柳轻抚,一道道泛起的皱纹,可是谁心中永不止歇的瘙痒。
月河睡了,这一刻她的慵懒是那么的美。
卷曲的身体环抱着春梦,每一声喘息都散发着淡淡的花香。清风穿过迂回曲折的古街深巷,还有三个字没有写完的那首诗起飞了,悄悄地栖落在月河的身旁。
时光在舟影波光里静止下来
一秒一秒走着的岁月抖得心生疼,桨声灯影里还能找到时光吗?一桨深,一桨浅,一桨长,一桨短,每一桨都不可复制了,在这深重的孤独里,拿什么去给我们的躯体疗伤?
淋湿的翅膀蛰伏在狭弄屋瓴下,廊棚古旧,搁不下繁缛细软和玲珑微妙。水泽清浅,包容着多少宽宥和谅解。
身体里的骨头都酸了,阳光还在和云朵挤眉弄眼。
往前走还会有一个弯,时光的额头上镂刻着星辰和高山,睁开眼有云雾缭绕,穿过云雾,那是另一片天。
陌巷里弄通幽,古桥旧韵遗风。
在每一张古旧的册页里,都流淌着江南水乡的俊秀精美。枕河而居的民宅萦水而立,半含着盈尺的水吻,失却了浮躁,凭增了滋润。
这一切调和均匀的色彩,不浓艳,不争宠,不隐晦,不枯涩,不粗糙,不急促……
在扣人心弦的间隙里,血脉翕张,心跳通畅。
一秒走过一光年,一生容在一秒间。
时光的舟楫摇啊摇,摇走了日头,摇走了无边风月。
吻痕还热,皓齿未落,一滴水砸在波光里,时光静止下来。
有些旧梦滚动着露水的余韵
在月河,蓝天白云像一道裂痕,在逼仄的古街之上流浪。鹰隼很少飞过,只有燕雀时常划过,一遍遍擦拭着天空的伤。
村庄恰似旧梦,何须修缮。青石板有些滑腻,像游刃有余的泥鳅,寻找着生存的空隙。
墙垣不要涂抹了,这样最好,雨水洇渗了的墙面立在哪里,都像一位丹青大师的泼墨之作,悬挂在绿水的倒影里。
板凳很长,门楣很宽。流水流到哪里都不过分。打开木窗说亮话,雕刻的纹路里有很细腻的心事。
系舟的铁链子穿在石墩上,像拴住的那个旧梦,即使解开也跑不出这个河汊。
有时候一滴水很任性地滴落在荷叶之上,像砸在了一面鼓上,跳动的音符四散开来,从这个地方,骨碌到那个地方。你想用手去抓,那都是虚妄。
灶头画很鲜艳,也很夸张。这些质朴的事物彰显着民风的粗犷。站得久了,就想去远处逛逛,那些抓不住的旧梦,其实就是最终极的理想。
所有的风都有归宿,就像一滴水,都有她不愿言说的最原始的向往。
旧梦不旧,她滚动的余韵里有她勇往直前的梦想。
说出爱古街就在流音里老了
现在,那些灰更加灰了。历史的尘埃一层层地覆盖,压在页岩之上。那本书的翻动已经没有声响,最早是哗哗啦啦,然后是,现在只有挤压的风流动的轻柔。
这些缘于古旧的事物是一脉相承的。
有些事实也许囤积在雪絮之下,可是,可怜的雪早已不见了踪影。不用多说什么,言辞就像排练颁奖一样可笑。
犹抱琵笆半遮面的娇羞是病态的吗?流水潺潺定格了夹岸携行的人流,有多少征程需要水陆并进?
流光不是在夜里,夜里太迷离。看不清是实物还是阴影。
从月河溯流而上,还有一段距离抵达那个驿站,栈道已经畅通,何必暗渡陈仓?
早晚要穿过那一道水域,早晚要完成这一次伟大而光荣的邂逅,趁着门槛还能辨认得清晰,脚步还稳当,河水还没有激起波浪,只一橹的笃定,就能楫断中流。
那些灰就让它灰吧,尽染的苍茫谁也无法改变。石凳有情,记录着历史的流音,月河不老,品味着人间的真情。
岁月的粽子剥开,露出真实的馅。夜色未浓,吻还没有着陆,不要为了证明什么而急于给爱情盖章。
流水不腐的古街不赞一词,说出爱,她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