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做一位“守艺人”

珠牧朗玛

“我叫杨丽”这是她自我介绍时一贯的方式。杨丽最不爱被称作杨总，她自认为自己就是一名守护者，守护着香知凝，也守护着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国名门绣像是对传承的守护和期望，作为国人，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展现家族荣耀感的艺术语言。刺绣有着两千年的历史，源自古代贵族的生活，我愿意通过努力做出可以代表中国家族精神传承的名门绣像。”

在通惠河边的一座空中四合院里，我一边啜饮着斟在精美茶盏里的香茗，一边打量着这个闹市中的幽静之地。在这个大隐于市的幽静之地，我知道会看到一幅绣像，但心中不以为然——绣像嘛，只要绣工了得，貌似绣娘们都能做到。但是当以杨丽夫妇为模特的第一幅“中国名门绣像”作品展现在我眼前时，说实话，我是被震撼了——着中式服装的杨丽夫妇目光沉静，优雅安然地在绣像里看着我们——椭圆形的轮廓，A字形的构图，着意被淡化了的色彩，仿若杨丽夫妇走进画中穿越到了另外一个时空。在我惊叹绣像的栩栩如生和精美绝伦的刺绣工艺，世外高人般的手法和技巧之后，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女主人，还好，她还在我身边。

可是，那画里温婉的人儿又是谁呢？

相知相守的凝聚之美

梳着利落的短发，一袭合体的手绘丝绸旗袍，没有过多的装饰，甚至几乎没有妆容，当杨丽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时，她是一位温婉优雅的女主人；其间员工拿着各种问题来寻求解答时，她迅速化身杀伐决断的“杨总”；在将来的家族史上，她更是“香知凝 中国名门刺绣”和“香知凝 中国衣裳”的创始人。

如果说一个品牌也有前生来世的话，“中国名门绣像”的前生就是杨丽夫妇创造的高级定制品牌“香知凝”。“初创品牌的初衷就是要做一个中国原创的奢侈品牌。”这样的决心和定力来源于亲身体验，做服装多年的杨丽夫妇经常会来往于巴黎、米兰、香港等时尚之都，在那些奢侈品门店前，每次看到排队购买的90%甚至以上都是东方面孔，“我就在想，为什么中国就没有自己的奢侈品牌呢？为什么中国的品牌就不能如此被追捧呢？”这种种问题让杨丽决定用后半生全力创造一个顶级品牌，“香知凝”于是应运而生。

刺绣是中国衣裳最直接的表达方式，如何请绣娘？没有任何熟人，没有任何门路，一位绣娘都不认识，这一切都阻挡不住杨丽前往苏州的脚步。由于苏绣这个行业的特殊性，绣娘并不直接和客户对接，在苏州的街巷跑了一周的杨丽一无所获，挨家挨户的登门拜访都止步于经纪人的接待。倔强的个性让她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杨丽干脆直奔乡政府，抓到一位工作人员自我介绍说：“我从北京来，我做高级定制，我要找绣娘。”

上天总是眷顾执着的人，通过乡政府工作人员给了她中国刺绣艺术馆馆长的电话，他们很快联系到两位苏州最顶级的绣娘，事情瞬间就变得很简单。但苏州人追求平静的生活，绣娘不愿意离开家。最终，杨丽的诚意感动了对方，“请你告诉我，我怎么做才能请你跟我们去北京？”凭着这份真心付出，5天之后两位绣娘跟随杨丽踏上了北上之途。

在大家的相互介绍下，团队一步步壮大，她们每一位都是有着二十多年经验的顶级绣娘。杨丽跟每个人的沟通都源于这句话——“需要我做什么，你才会愿意来‘香知凝？”

守住中国“贵族精神”

“对大多数人来说，满足了一定的物质需求之后就会开始寻求自己的魂，同时这也是一种民族意识的觉醒，就像每个人对家都有一份潜在的难以割舍的感情。”人，是组成家族的个体，有了家族的存在人在这个世界上才有寄托；有了家族的传承，人一生的奋斗和努力才能有延续。

“我们经常受邀去到国外家庭做客，凡是有一些家世的家族，都会引领客人参观自己家族的画像，从自己和太太儿女开始，一直到这个家族的创始人，全都有他们的画像，每一位主人在介绍时都对自己的家族充满了自豪和眷恋之情。”几次之后，杨丽开始反思，我们的传承体现在哪里？所谓传承有序，我们应该用怎样的手段来体现出这种“序”？“难道当我们跟子孙介绍自己的先辈，或者子孙给后辈介绍我们的时候就只能拿出家谱，指着上面的名字来让后代们凭空想象？”照相技术的发明可以让音容笑貌留在影像之上，但是“那不是艺术品，只是生活的写照。我看到的那些画像都是艺术品，不管从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是财富，它是有精神在里面的。”

当你拥有了一切成就与荣耀，是否有一种超越物质与精神的载体使之传承？当你的子孙提到你，除了财富，必须还有家族精神，这个精神的延续用怎样的手法？“家训是一种，企业精神也是一种，但是它们都不足以表现家族留给我们的印记。”较真的杨丽开始思索用怎样的方式来体现一个家族的精神。中华历史一向是崇尚“贵族精神”的，魏晋时代的贵族在以他们的风骨引以为傲的时候，欧洲还处在混乱的中世纪，文明还在混沌状态，而同一个时代，中华文明在文学和艺术上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刺绣的诞生要远远早于油画的诞生”，看到自己工坊里的绣娘，她决定做一次从来没人做过的实验。

“苏绣是我国第一批被定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汉族优秀的民族传统工艺，它本身就是一个传承有序的过程，用它来表现一个家族的传承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杨丽夫妇决定以自己为模特，做出中国的“名门绣像”蓝本，“我并不是觉得自己就是什么名门，但是绣像这个项目，一定要从最熟悉的人开始，那我和我先生是我也是绣娘最熟悉的人，这样更容易吹毛求疵。”从做决定到绣像成品完成，花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期间探讨修改过不知道多少次，甚至用多细的线也研究了很多次。“一件艺术品精美与否要看你正在上面用了多少心血和功夫，我们的绣像大量使用了1/16的线，这个概念就是一根丝线分成1/16份，这是在能够使用的基础上一根线所能分开的极致。这样的线几乎看不到，只能辅助以手感来进行刺绣，几乎绣几针就会断掉，但是这是还原人的皮肤质感最有效的手段。”

就在绣像进入完工阶段，受中华服饰文化研究会之邀，杨丽夫妇携品牌旗下的两个高级定制系列赴米兰参加了“意大利2015米兰世界博览会” 中国馆日的特别展览，这次博览会上杨丽带着几近完工的绣像和制作绣像的绣娘一同参展。绣像一经展出，立刻引起了轰动，绣娘们也在现场为大家展示了拥有2000多年历史的苏绣技艺，无不令到场嘉宾啧啧称奇。“中国名门绣像”在再现传统刺绣艺术巅峰状态的同时，又使传统的刺绣工艺贴近现代审美，使之既可以远观，又可以近赏，还有温润丝滑的触觉体验。绣像的展出无疑是当天最为轰动的事件，中国驻米兰大使馆大使甚至两次来到他们的展位进行参观，各路媒体也纷纷前来报道这个来自中国的“奇迹”。

毫无疑问，“中国名门绣像”的创新让苏绣这门刺绣技艺除了在世博会这个顶级舞台上，同时也通过其它平台在国际上获得了更多的了解与关注。在传承中国刺绣文化这方面，“中国名门绣像”作为一个标杆，能够在国际顶级舞台上令举世惊艳，一切都来自于杨丽及其团队既甘于在浮华背后坚守，又勇于创新敢为天下先的精神。

“传承，是要有担当的，要耐得住寂寞，就像我们的绣娘，她们的心是安定的、平静的，内心哪怕有一点点浮躁，绣品上都会反映出来；传承还要有信念，她们的信念就是要把刺绣这门手艺在她们手中发扬光大；而我创造‘香知凝的信念则是用精致的工艺打造精美的生活，用守望中国传统的高级手艺来重拾中国的‘贵族精神。”

“我们希望一部分国人能有‘雅和‘士的生活方式，能重拾内心对贵族精神的向往。”在杨丽夫妇的心目中，贵族精神与金钱身价没有任何必然关系，它是财务自由带来的身心自由，从而带来的淡定从容，以及这份从容带来的爱、和平与美丽——而这正是“香知凝”的源头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