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晖
时光里的丽江古城
从《彩云之南》悠扬的旋律里启程,迂回四季的丛林,终于踏着彩云抵达这时光里的古城。
偌大的玉河广场,远远地,就看见大水车咿呀学语,张罗着把游人舀进去又吐出来。走近湍急的玉河水,感觉黑色的水车是位上了年纪的艺人——拨水为弦,悠悠地弹唱古城的传奇。
五花石板路,从幽深的岁月里摇摇晃晃地爬出来。光滑润泽的肤色,被谁的脚步打磨?严丝合缝的五花石罅隙里,依然袅袅散发着一缕缕斑绿霉变的气息。
鳞次栉比的商铺,撑起褐色的板墙,盖着黛色的子瓦,在街道两旁静静肃立沉思。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你不忍心带走,仿佛一触手就擦掉了宋元明清的色香。
小桥。流水。绿杨。人家。
唐风宋韵的布局演绎一首首诗,一阙阙词,婉约成江南的意境,生动了古城,也幸福了古城人。
岁月,回收了纳西人赶集时的喧嚣,再也不闻茶马古道上马帮清脆悠扬的铃铛,只有久远的传说在时空里飘荡。
蓄一撮胡须,留一头长发,你可以模仿纳西人在四方街悠闲地遛着老鹰。可以背着旅行袋,随着如潮的游人,走走停停,寻寻觅觅,期待一段惊世的艳遇。
也可不必走远。
临溪而坐,在时尚的酒吧里品一杯红酒,看一看流水中的锦鲤。抑或听一曲古装艺人演奏的元代散曲,就可轻轻入梦;
干脆猜一猜古老的东巴文字,把自己打扮成一只作茧自缚的蚕。
真想就这样在画廊般的古城里牵着时光慢慢老去,但你还得像候鸟一样返回生命或心灵的原乡。
在时光的隧道里穿越,一回首就是一千年。清点收获,不知不觉就收藏了两件珍品,当然那全是你对古城的感觉:胸中揣着北宋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脑海里回荡着邓丽君的《小城故事》。
在滇池边
十二月。下午五点。
太阳的紫外线依然充满雄性。
滇池边,我兴味十足地走来走去。
一排排青枝绿叶的行道树和苍翠的西山,炫耀着春天般的激情。大群越冬的海鸥在湖堤上悠悠然踱着方步,不时飞起,抢食游人抛洒的童心。
水一样洗过的天空蓝得你心痛。几片天鹅绒似的白云,在蓝天的大草原上流浪,漂泊,仿佛它们才是高天唯一的主人。
我喜欢这里纯净炽热的阳光。
我希望阳光针灸闭塞的思想;
我希望晒一晒发霉的灵魂;
于是,在阳光下,在滇池边,我倔强地走来走去。
石 林
一
一片林子,没有树。
树是石头。
石头不蹲,不卧。
却集体晒着千古如一的姿势——站。
于是站成林子。于是站出个性。于是站成绝美的风景。
二
仿佛赴一场期待已久的盛宴,游客如过江之鲫涌来。
但一不小心跌进一台魔术的迷局。
谁吹一口仙气,令石头隐身,让眼光失真?
青青的草地上,莲花盛开着粗犷,竹笋拔节着坚贞;狮子吼出王者的威仪,骆驼骑在大象背上炫耀着得意;沧桑的苏武居然放牧着一群山羊,从遥远的汉朝赶来;是谁家的女人焦急地眺望丈夫……
变。变。变。所有的景致随着魔术展开,一切的造型沿着想象变幻。
擦眼。摇头。一口仙气吐出,游人终于幡然醒悟:嗬,道具就是石头,谜底全是一堆标新立异的石头!又不禁心生疑问:
这石头演绎的童话世界,是外星人逃离地球的杰作?还是神仙留下的踪迹?
三
两亿八千万年前,石头的影子在哪儿呢?
那时,这里是三叶虫游弋的家园;海豚曾经在这里戏耍;鲨鱼曾经在这里称过霸。
我甚至相信,海龙王在这里兴风作浪,翻云覆雨。
而今,轮到我们变成了一尾尾彩色的鱼,在石林间捉着迷藏——
只不过,呼吸着空气中的氧,和青草的清香,
满嘴咀嚼着阿诗玛和阿黑的爱情传说。
四
亘古的岁月,
谁是这里的原住民?谁在饱受天神的淫威?
谁,被风刀切割,被雨鞭抽打?
谁,用高温和寒冷制造爆破的炸药?
石头站着,
凛然于风雨,蔑视于烈日。
亿万年残酷的考验,石头只做出了两种选择:要么粉身碎骨,要么倔强地挺着身子!
你看,每一柱粗糙的石身上,刻下一列列断纹和槽痕。
那是累累的伤疤,更是不屈的风骨!
风骨,唯有风骨,锻造着不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