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阮富仲访华看中越关系未来发展

潘金娥

应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的邀请，2015年4月7～10日，越共中央总书记阮富仲率领阵容庞大的代表团对华进行了访问，中方进行了高规格的接待。期间，两国签订了涵盖党政合作、经济合作、各部门和地方合作在内的内容丰富的多项协议，并发表了《中越联合公报》。在联合公报中，双方总结了中越关系发展的重要经验和启示：中越传统友谊由毛泽东主席和胡志明主席等双方老一辈领导人亲手缔造，是两党两国和两国人民的宝贵财富，应珍惜、维护并发扬光大；中越两国拥有广泛共同利益，这是两国关系的大局所在，双方应始终坚持相互尊重、坦诚协商、求同存异、管控分歧；中越政治互信是双边关系健康稳定发展的基础，双方应加强高层交往与沟通，从战略高度引领双边关系向前发展；中越互利合作给两国人民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有助于促进地区的和平、发展与繁荣，应予全面深化和加强。双方重申，中越将继续坚持并努力落实好“长期稳定、面向未来、睦邻友好、全面合作”方针和“好邻居、好朋友、好同志、好伙伴”精神，始终牢牢把握中越关系发展方向，推动中越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不断向前发展。双方宣布正式成立基础设施合作工作组和金融与货币合作工作组，同意加强上述两个工作组同海上共同开发磋商工作组协调配合，共同推进各领域合作全面发展。公报还展示了两国签署的八项合作协议。

然而，阮富仲访华后，越南国内舆论对此访却并不完全认同，这实际上也反映了越南国内对中越关系存在着不同态度。

越南媒体对阮富仲访华的评论及其背后因素

越南共产党和军方在对媒体谈到此次访问成果时，持较为积极态度。越共中央机关报《人民报》刊登了越共中央对外部部长黄平军就此次访问接受媒体的访谈认为，阮富仲总书记此次访问获得圆满成功并取得了非常重要的结果，是一次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访问。通过此次访问，越中两党、两国关系已取得新进展并达成重要共识，双方将完全恢复各领域合作关系并推动其向前发展，为巩固与加强两国间的互信、增进友谊奠定了重要基础。同时，《人民报》和网站还总结报道了中国媒体对阮富仲访华的高度关注和积极评价。越南《人民军队报》发表评论认为，越共中央总书记阮富仲对华进行正式访问，目的是巩固两国友好局面，为越中关系未来健康发展注入新动力，为越中友好关系开辟新篇章。与此同时，该报还在显著位置发表了评论，驳斥了越南国内某些人打着“爱国者”的旗号，对此次访问表示怀疑和否定的各种负面言论；并且通过采访在华留学生代表、越南军人和一般民众对此访的看法，表达了对阮富仲总书记访华的认同。

实际上，这反映出越南国内对发展中越关系存在两种相反的观点。一种观点（以党和军队系统为代表）主张推动两国关系的友好发展，另一种观点（以某些“公知”和反共分裂分子为代表）则对发展对华关系进行否定，这些人标榜自己是“爱国者”，仇恨越南共产党和社会主义制度，声称1975年4月30日被越南民主共和国推翻的西贡旧政权（即所谓的“越南共和国”）才能代表越南。今年4月30日越南将举行纪念“南方解放日”40周年活动，加之2016年将举行越共十二大，那些流亡在西方的旧势力愈发通过网络进行串联，企图复活西贡旧政权。这些势力已经渗透到越南国内，他们利用民间组织活动攻击越共政权，进行颠覆活动，目前斗争达到了白热化状态。因此，不难看出， 在越共中央总书记阮富仲访华背后，越南国内存在复杂的政治斗争。

中越两国学者对两国关系的不同看法

在越南，研究中越关系现状的学者大多是国家的智囊，因此对越南的对华决策有一定的影响，同时也能反映社会舆论的观点。2015年3月27日，中越两国学者在越南社会科学翰林院中国研究所举行了一场名为“新阶段越中合作”的学术研讨会；第二天，部分专家举行了“中越学者高端论坛”闭门会。在这两天会议上，双方学者直接、坦诚地交换了对中越关系的看法。总的说来，两国学者的观点虽然有一致的地方，但显示了更多的差异。其中，越南学者强调两国之间的分歧并认为是中方所造成，而中国学者则表现为淡化分歧而强调合作。

中方学者的主要观点有：虽然两国关系有起有伏，但友好合作是主流；两国之间存在一些问题，但除了海上主权纠纷以外，都不是什么根本性的问题，因而易于解决；当前解决南海问题的过渡性办法是进行共同开发；中越双方目前在南海都有填海造地行为，越方不应单方面指责中国；对于中越边境贸易以及经贸合作过程中的一些问题，应该通过市场手段去加以引导和解决，而不应过于政治化；对于上世纪70年代中期至80年代末两国的对峙乃至1979年边界冲突，不应过多纠缠这段历史，而应面向未来；两国应以大局为重，管控和淡化分歧，以加强互信、推动两国关系健康发展。

越方学者的主要观点有：当前两国关系缺乏互信，存在南海主权纠纷、贸易不平衡和中国投资质量低下等诸多问题，其中海上主权争端最为严重，可能激发其他各种问题，使得小问题变成大问题；2014年5～7月发生的“海洋石油981”钻井平台“事件”，完全是中国侵犯了越南的主权，直接导致了越中关系跌入低谷，其紧张程度甚至到了1979年战争的边缘；中国的断续线主张完全是非法的，必须放弃该主张；中方在南海填海造地的行为威胁了越南的安全，越南舆论认为中国企图以此为据点，今后逐步蚕食越南；对于海上共同开发，越南并不积极，需要中方首先释放善意并耐心等待时机；中方企业在两国经贸合作中存在虚假、欺诈、打压越方企业等行为；在工程承包中存在抬高价格、拖延工期、不保证工程质量等问题，且在此过程中向越南行贿，滋长了越南干部的腐败行为；中方企业向越南输出工业垃圾和落后淘汰的产能，甚至向越南出口有毒苹果和玩具等；中越两国应该对上世纪70年代中期之后十多年的对峙和1979年战争的历史进行反省和重新评价，以避免历史重演；中国是大国，越南是小国，小国易于对大国产生不信任是正常的，因此在处理两国关系上，大国应主动、包容和谦让。

中越关系的发展前景

在访问中国时，阮富仲与其他越南领导人始终强调把发展越中关系放在越南对外关系的优先和重要位置，这实际上符合越南共产党政权的根本利益。然而，由于存在国内政治斗争和外部势力的干预，越南将继续走平衡道路，在多边化多样化的外交中谋求最大战略利益，并且在此过程中将坚持“既合作又斗争”的策略，即一方面积极推动合作，另一方面在合作过程中通过各种斗争策略争取利益最大化，尤其是要利用各种国际机制平台进行呼吁，以求通过国际力量均衡来自大国的影响。

从我国来看，新一代领导人秉持“亲、诚、惠、容”的周边外交理念并正在布局“一带一路”建设，因而中越友好符合我国的总体战略目标，我国应鼓励越南参加到“一带一路”合作中来，并将之作为深化和推动两国关系发展的契机。然而，越方对“一带一路”持有疑虑，还在观察之中。越方学者表示，只有在“一带一路”不涉及海上主权的条件下，越南才有可能参与进来。

总之，阮富仲访华是中越关系改善的一个重要契机，将有利于化解两国间的疑虑，加强互信，推动两国关系的健康发展。然而，南海主权问题是当前中越关系难以绕过的一道坎儿。中越关系的好坏将直接影响到越共政权的稳定，同时，越南国内政治斗争也将对中越关系产生直接影响。中越关系的发展道路不会平坦，它取决于越南国内各种力量之间的较量，同时也深受国际各种力量的影响。

（作者为中国社科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国际共运部副主任、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