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日同盟强化给亚太和国际安全添堵

唐奇芳

近日，美日关系迎来了一个“历史性节点”。4月26日～5月3日，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对美国进行了长达一周的访问。期间，先是4月27日两国外长和防长“2+2”会议公布了新的“美日防卫合作指针”，接着安倍于29日在美国参众两院联席会议上发表演说，这在日本首相中尚属首次。美日同盟的协调度和密切度被提升到空前水平，两国似乎进入了一个更加如胶似漆的蜜月期。

但是，如果结合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七十周年的大背景来看，美日的这种“大秀恩爱”则显得十分怪诞甚至危险。美国一方面与曾经的敌国大幅度强化军事同盟关系，另一方面对日本否认侵略罪行、歪曲历史事实的行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在亚太、亚非和全球推动经济社会合作、促进人类共同发展的和谐氛围中，美日同盟反复突出强调各种“安全威胁”并以此为借口扩大军事存在，实在很不和谐。这样的美日同盟，非但不会像其所宣称的那样成为“亚太和平与安全的基础”，恐怕还会影响亚太乃至世界未来的稳定和发展。

新指针将让日本更“咄咄逼人”

美日同盟的基础是《美日安保条约》，“美日防卫合作指针”则是美日安保合作的具体实施纲领，随着形势的变化而调整。对日本来说，此次调整后的新指针带来了一系列它所期待的新变化。

一是美日协调更加紧密。在新指针下，美日之间将组建新的同盟协调机制，以便在从和平时期到“意外”发生时的所有阶段都能实现双方政府整体性的无缝对接。同时，为了打造更坚实的合作基础，美日将致力于在双边合作的多个方面进行活动安排，包括防御装备、科技合作、情报合作、信息安全、教育和科研交流等。

二是美日合作更加广泛。在范围上，美日同盟的合作扩大到了全球。新指针在序言中明确强调，“美日同盟具有全球性”，只要日本法律允许，美日同盟将为全球安全做出更大贡献，如维和行动、海上安全和后勤支持。在领域上，美日将在太空和网络等方面进行新的战略合作，并将有意识地扩大跨领域的合作，打造现代化的同盟以应对不断变化的世界。此外，美日两国政府将通过多种合作方式，更有效地应对发生在日本或世界其他地方的大型灾害。

三是美驻日武装更加强大。双方确认了美国将最新、最强武器装备配备在日本的战略重要性，以强化美日同盟的攻击能力。在新指针下，未来美国将陆续把大量最先进的海陆空装备部署在日本，包括嘉手纳基地的P-8反潜巡逻机、三泽基地的全球鹰无人机、横须贺基地的宙斯盾舰和岩国基地的F-35战斗机。此外，美国在日本部署的弹道导弹防卫系统（BMD）也将更加完备。在2014年京都经岬分屯基地部署AN/TPY-2雷达的基础上，2017年前美国还会向日本调遣两艘BMD驱逐舰。

当然，这些好处日本是不可能凭空得到的，美国也要求日本对美日同盟或者说美国的亚太和全球战略做出更大的贡献。

首当其冲的就是日本要拿出更多的经费。日本在“2+2”会议上确认将继续支援美国在日本的军事存在，以“应对日益复杂的安全保障环境”。日本对美军的财政支持一般以五年为一个周期，目前的周期将于2016年3月结束，美日将开始就未来的驻日美军军费问题进行协商。

接下来日本还要在情报上对美国完全“敞开心扉”。为了迎合美国对同盟情报交流的要求，安倍政府不顾朝野的一片反对声，强行通过了《特定秘密保护法》。根据此法，日本政府无论平时还是在紧急事态之下，都要和美国进行“无微不至”的情报交换。可以说，未来日本在美国面前应该是没有任何军事秘密的。

尽管要付出相当代价，但安倍政府却对指针的调整乐此不疲，甚至欢呼雀跃。在前期准备上，安倍政府对美国言听计从，并按部就班展开。先是2013年10月美日安全保障协议委员会就安全保障环境的变化达成一致见解，决定着手调整1997年制定的“美日防卫合作指针”。此后日本就开始进行国内法上的准备，通过了一系列相关法律和决议，包括关于解禁集体自卫权的内阁决议、国家安全保障会议相关设置法案、用防卫装备转移三原则替代原有的武器出口三原则、《特定秘密保护法》、《网络安全基本法》、新的《宇宙基本计划》和开发合作大纲等。接下来，日本还将根据新指针进一步完善安保法制，其中的重点就是对有关集体自卫权的相关法律进行修订，以便能够行使集体自卫权。修订的对象包括现行的《自卫队法》和《武力攻击事态对处法》。在安倍访美之前，日本也精心准备，给美国送上大礼。安倍在美国国会讲话中表示日本将提供28亿美元援助，以帮助改善美国驻关岛基地的状况。2015新年伊始，在作为美国最大债权国的中国不断减持美债的情况下，日本却逆势而动，连续大幅增持美债，在安倍访美前超越中国，成为美国最大债主。

安倍政府对调整防卫合作指针、强化美日同盟如此积极，当然是看到了好处、尝到了甜头。简而言之，就是美国对日本财力和军力支持的需求，为安倍政府修宪扩军、摆脱战后体制消除了最大的外部障碍，提供了“合法”的途径和机会。因为和平宪法和战后体制都是美国主导设定的，现在由美国来帮助日本破坏和消除，自然是最便利的。此外也能给日本带来不少具体的收益。比如，为了培养日本对F-35战斗机等先进装备的维护、修理和全面升级能力，美国将通过美日装备技术定期会议等机制提升日本的装备技术。

总之，新的“美日防卫合作指针”意味着日本在美日同盟中的地位大幅提高，美国在其亚太和全球战略中对美日同盟更加倚重，这无疑给安倍政府尽快实现修宪扩军、推翻战后体制的政治目标提供了便利甚至背书。

“放纵”的日本带来巨大隐忧

可以预见，按照目前的趋势发展下去，安倍在第二届任内实现其政治目标几乎毫无困难，日本的和平宪法和战后体制已经名存实亡。这样的日本，无论对于邻国、地区还是世界，都将是安全上的巨大隐忧。

邻国中面临挑战最大的当然是中国。安倍政府将中国视为最大假想敌早已是不争的事实，安倍访美及新指针更是明显针对中国，只不过没点名而已。美日“2+2”会议再次确认美日安保条约第五条适用于钓鱼岛，而且明确提及离岛防卫。安倍在美国国会演讲中处处对美吹捧，充满意识形态色彩，除了显示“美日同心”，更近乎直白地表达了“联美制华”的愿望。

新指针下的日本必然让亚太再难安宁。日本一直通过各种手段拉拢东南亚相关声索国，试图介入南海问题，将东海、南海问题勾连在一起。企图一方面让中国“两线作战”、顾此失彼，减少日本在东海的压力，另一方面将南海搅浑，增加其在东南亚的军事介入和影响力。新指针明确美日将“特别强化在东南亚伙伴国的海洋安全保障能力建设上连续而密切的合作，包括为其提供海岸巡逻船等”，之前美国更多次公开邀请日本加入南海巡逻，企图让日本介入南海“正当化”、“合法化”。另外，新指针强调通过美日澳安保和防务合作会议机制加强美国和盟国在东南亚的军事影响，这将给该地区带来更大的军事压力。再加上美韩同盟，亚太军事力量和活动的增加，势必将给地区的安全和稳定带来更多不确定因素。

更加令人警惕的是新指针对人类和全球利益的潜在挑战。如上所述，安倍赋予了新指针和美日同盟极强的意识形态色彩，在美国国会的演讲中不断大谈“民主”和“价值观”，美国也通过新指针白纸黑字地对作为安倍“价值观外交”代表的“积极和平主义”大加赞赏。在世界追求和平和发展的当下，这种不断强化的冷战思维实在与时代相悖。更令人担忧的是安倍对人道主义和人类道德底线的挑战。他在演讲中大言不惭地声称：“武装冲突使女性成为最大的受害者。在我们的时代，我们必须实现让女性免遭人权侵犯的最终目标。”但却对慰安妇问题只字未提，甚至在前一天还将这个问题歪曲为“人口贩卖”，为日本的战争罪行洗白开脱，而一贯宣扬“普世”价值和人权的美国，对此却毫无反应。

这样的日本，如果再有了加强版美日同盟的“保驾护航”，后果不言而喻。人们又怎么能够期待违背时代潮流的强权和武力联合给亚太和世界带来安全呢？

（作者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