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伤，跨越时空的大爱——衢州万少华“日本细菌战受害者”救助团队追踪

◎本刊记者 徐 艳

疗伤，跨越时空的大爱
——衢州万少华“日本细菌战受害者”救助团队追踪

◎本刊记者 徐 艳

万少华团队中80后余志斌医生（右一）在衢州市柯城区华墅乡上官岭村为朱土文老人换药。

万少华（右三）团队部分医护人员。/王 飞摄

“换药小组”又进山了。/鲍卫东摄

编者按

2014年第一期《浙江共产党员》杂志刊登图故事《用爱抚平历史的“伤痛”》，报道了衢州市柯城区人民医院万少华“日本细菌战受害者”救助团队爱心接力的感人事迹，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在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前夕，记者跟随万少华医生，走近那些日本细菌战受害者，重温那段伤痛的历史，感受救助团队用跨越时空的大爱，抚平战争创伤的温情与力量。

92岁的姚贵土：想起日本鬼子作的孽，我的眼泪就要流下来

8月12日下午，记者跟随万少华医生来到柯城区航埠姚家村送医问药，92岁的姚贵土老人是二战中日军细菌战的受害者，70多年过去了，他溃烂的双脚还没有痊愈。

“万医生，你又来了，太好了！”听到万医生的声音，正在里屋闭目养神的老人家好像看到儿子一样高兴地迎了出来。

“上次带给你的药用得效果怎么样？”万医生熟门熟路从老人堂前的冰箱里取出药，“这批药是最近中国工程院院士、创伤医学专家王正国基金会捐赠的。”

从1940年开始，侵华日军731部队在浙江境内发动了三次大规模的细菌战，衢州、宁波、金华成为受灾最严重的城市。截至1948年末，衢州地区累计发病达30余万人，死亡5万余人。其中1942年5月投放的新型细菌武器——炭疽造成了无数平民得了终生不愈的烂脚病，时过70年，受害者的伤口仍在溃烂、刺痛。

“记得我18岁的那年，日本鬼子进村扫荡，我亲眼看到我的堂哥被鬼子的大刀砍了脑袋，一家伙村里被打死了10多个人。”92岁的姚贵土边说边抹眼泪，他的右脚还有一处姆指大小的伤口洞开着，“一想起日本鬼子作的孽，我的眼泪就要流下来，我的脚一共开了16刀，现在还是痛。要是没有万医生他们，我不知还要受多少苦。”

“过段时间凉快一点，你到医院里来住院，我们给你做植皮手术。”万医生贴着耳朵大声和有点耳背的老人说。

万少华团队：7年坚持义务为39位患者上门治疗，已经送别20位老人

今年6月底，96岁高龄的抗战老兵周高升在衢州柯城区兴华苑家中安然去世，这位饱受战争创伤的老人，在生命的最后7年里，得到了万少华团队的最温暖无私的医治。

这是一场特殊的医疗救助。从2009年3月份开始，柯城区人民医院组建了“烂脚病”治疗小组，为患者提供优质的服务，近7年来，他们奔波在当地乡间走访，核实确定了39位受日军细菌战伤害的“烂脚病”老人，为他们建立病历档案、制定个性化治疗方案，上门医治换药2000余人次，发放药品2200余人次，回收医疗垃圾1100余公斤。

由万少华、郑新华、毛晓伟、戴云刚、丰青龙、余志斌、柴腾蛟医师以及占倩颖、韩继红、祝黎昕、徐丽芳护士和驾驶员徐宏景、叶圣忠组成的团队，从60后、70后到80后、90后，爱心接力，为受害者“抚慰”历史的“伤痛”……

“目前已经有20位老人去世，再不为他们做点事，就晚了！”万少华心痛地说。

万医生告诉记者，“很多人觉得我们的救助模式很好，其实这件好事能做得这么长久，有特殊的人文背景。”2009年省民政厅把柯城区作为全省对细菌战烂脚病患者医疗救助的试点，离不开原衢州卫生防疫站站长邱明轩的不懈努力。上世纪70年代开始，他一直致力于调查侵华日军衢州细菌战历史，自筹资金编纂出版了《罪证——侵华日军衢州细菌战史实》、《菌战与隐患》等书籍，被“感动中国”的王选称为“调查日本对华细菌战的全国首创”。

“第一次看见烂得这么厉害的腿，我几乎无法面对!”2009年4月10日，万少华来到柯城区华墅乡三官岭村朱土文家，老人的右腿几乎全部溃烂生蛆，老远的地方就能闻见臭味，他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我们团队到沟溪乡敬老院为孤寡老人巫双良做治疗时，一开始他是非常拒绝的，他说‘我穷了、烂了几十年，从来没人说给我免费治疗，天上怎么可能掉馅饼呢？你们肯定是骗子！’”老人将家中放在桌子上盖菜的竹笠直接甩向万少华，并喊着：“出去！我不需要你们帮我！”面对老人愤恨的眼神，万少华他们找了村干部沟通、做工作。

“比身体的伤痛更难治愈的是心灵的伤害。”万少华告诉记者，有位老人因为长期的烂脚身上发臭，甚至连妹妹去世也不敢出门去送行。

70年来战争留下的不治之症没有太多临床治疗的经验。万少华、毛晓伟、丰青龙等医师每次外出学习，都要找皮肤病专家求教，从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到上海长征医院、瑞金医院，再到南京军区总医院，“很多方法用在患者身上，效果不错，做医生的成就感，让我们坚持了下来！”

“时间一长，病人成了朋友，他们有困难，首先想到的是我们。”毛晓伟医生说，九华乡坞口村魏洪福经过治疗后，创面有了明显的好转，儿子患上晚期肠癌，第一时间找到毛医生手术。

一直在奔走、呼吁的侵华日军细菌战中国受害诉讼原告团原团长王选女士成了万少华团队的挚友。2010年12月，王选陪同两位日本医学院教授来到衢州了解“日军细菌战烂脚病”患者及治疗情况，对柯医团队大加赞赏。2015年8月，万少华应邀参加在金华市召开的“历史遗留‘烂脚病’患者治疗经验总结会”，荣获以中国工程院医药卫生工程学部主任、院士王正国名字命名的“王正国创伤医学发展基金会”第一届特殊贡献奖。

“一开始没有想那么多，否则就坚持不了那么长时间了。”万少华呼吁，社会各界都来关心日本细菌战受害者这一特殊的群体，因为他们是历史的见证者。

在衢州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支持下，8月28日上午，“万少华团队”在衢州成立总队和11个支队，越来越多的医护工作者和志愿者加入到这一行列,他们用实际行动传递跨越时空的大爱情怀，全市近百名受细菌战蹂躏的烂脚病老人将得到更好的救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