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脚猫
图 谢驭飞
四月下旬的某一个周末的中午,刚在熙攘的婚礼上成功抢到了一个红包的苏珊小姐,正端坐在椅子上喘息,假如不是空调的强烈冷风把新娘扔出来的红包临时转换了一个角度,苏珊小姐是得不到这个红包的。此时,苏珊小姐还停留在抢到红包的幸运余波里,因为红包对于苏珊小姐的意义重大,它预示着好运气,预示着下一个结婚的对象就是抢到红包的主人,诸如此类。
手机轻微地振动了一下。
苏珊小姐一只手为自己轻轻扇着风,一只手去摸手机:一条新微信。汪姓诗人今晨去世。这消息很突然,因为汪姓诗人的名字很久没在各色媒体上出现了,这个名字在苏珊小姐的大脑里也早已经伴随着久远的青春消逝了。
作为一个资深无知文艺女青年,对于汪诗人,苏珊小姐还是很知道一些的。在苏珊小姐还很年轻的时候,全国掀起了一股汪诗人热,苏珊小姐也跟着这热潮,买来了汪诗人的诗作,在自个儿的日记本上抄写。苏珊小姐清楚地记得,一同被抄在日记本上的还有席诗人的诗作。那时候的社会多么正能量啊,全国人民都喜欢诗人,好几家全国性的大报刊都增加了诗作专栏,汪诗人也常在报纸杂志,甚至电视上露面!苏珊小姐本人也创作了几首当时觉得很荡气回肠的诗作,现在回想起来,苏珊小姐仍觉得激动,到底自己亲自经历了那样一个美好的年代。
说起来,苏珊小姐同汪诗人还有过一面之缘。那是苏珊小姐刚刚毕业不久的某一天,她去北京的西直门附近应聘,接待她的正是这位汪诗人,他正在做一份服务于行业的采购指南类杂志,杂志里基本上全是广告。汪诗人和在电视上一样儒雅,只是嘴里谈论的不是诗歌,而是商业。苏珊小姐最终没有选择在汪诗人的公司里工作——诗人经商,在苏珊小姐看来,是诗人时代的没落。
90年代中期,在北京友谊宾馆一个朋友的聚会上,苏珊小姐还遇到过一大批地下诗人,包括现在挺红火的俞诗人。当时俞诗人一副看上去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说了几句新文艺复兴从诗歌开始的话,眼睛斜视。除此以外,没给苏珊小姐留下任何印象。而在最近的微信里,俞诗人却大放异彩,首先他得了一个儿子,其次他得了一个高知兼美貌兼能干的老婆,再次他还得了一幢大房子,再再次一些权威的媒体也开始频繁出现俞诗人的诗作,再再再次与他交往的已经全是文艺圈一些重量级的腕儿了。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偏远村子里的余姓女诗人也红火起来,这是否预示着诗歌在这片已经满含重金属污染的土地上还能苟活一阵子?!
“苏姐。”新娘和新郎稳稳地站在苏珊小姐面前,端着酒杯。苏珊小姐站起来,嘴里说着祝福的话。婚礼上的喧嚣声重新冲入耳鼓,让耳鼓也感受到了这喜宴的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