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伦与乔安娜：在路上的爱情讲述者

赵兰

劳拉和黛米安，这一对新人的私人婚礼定在苏格兰云雾岛上。

婚礼那一天清晨，劳拉发动自己的老爷赛车AustinHealey

3000，载上他的新娘，沿着荒野上的公路开到码头。一艘小游船带着一对新人，在雾蒙蒙的雨中击破劲浪驶向对岸的小岛。从他们起床，吃饭，熨衣服，写贺卡开始，这一切所有的微小细节，都成为故事的片段被随行的摄影师迪伦和乔安娜（Dylan and Joanna）收入镜头。

水汽弥漫，白狗苍云的岩石山脉之上，新郎和新娘在牧师面前宣誓。简单而庄严的仪式上，摄影师迪伦和他的妻子乔安娜一起把镜头对准新娘的手捧花，那一束白色桔梗、雏菊的花丛中有一朵蓝色矢车菊。有意思的细节是新郎胸前也别着一朵矢车菊，成为这个充满云雾迷情的婚礼中最特别的一抹蓝色。

“我们在之前一直查天气预报，祈祷拍摄那天是阳光蓝天，但云雾岛独有的雾气、阴霾和潮湿却给他们的婚礼增添了一种特别浪漫的氛围。”不是所有的婚礼和爱情都要有阳光明媚的风景，而这是苏格兰最与众不同、不可触及的风光。迪伦和乔安娜，这一对夫妻档婚礼摄影师用一组静态的照片和独特的色彩，像放映电影一般讲述了一个充满湿漉漉的苏格兰风情的爱情故事。

这样毫无预期地在行走的路途中拍摄情侣和婚礼是迪伦和乔安娜的工作，也是他们的生活。

“我们喜欢旅行，在路上遇到不同的人和风景，用我们的镜头讲故事。”这一对居住在苏格兰的摄影师夫妻，喜欢用镜头把一对新人的亲密动作放到天地之间广袤风光中，让迸发的情绪忽然之间被独特的地貌风光包容而凝固。

婚礼摄影师伴侣的照片情缘

有意思的是这一对摄影师的爱情故事也和拍照有关。“我和乔安娜是5年之前通过Flickr相知相遇的。”

迪伦之前生活在澳大利亚，2008年他拿起父亲的尼康相机，从而改变了他的人生。“我喜欢随意街拍城市角落，把镜头对准澳大利亚巷道街头那些孤独的人们。”当时，迪伦在Flickr上的主页吸引了乔安娜的注意。乔安娜说：“我当时在柏林教日语，在网上看到他的照片很喜欢，经常在页面上评论。”就这样，他们在网络上交流了两年。

出生在波兰的乔安娜爱上摄影是在十多年前，她拿到留学日本的奖学金，在日本买了台数码相机。“那时我每天学习日语、研究亚洲文化，而大部分业余时间我都拿着相机游荡在街头，捕捉感兴趣的画面。”乔安娜痴迷于亚洲的东方美学，当时她并没有想到有一天，摄影会成为她的职业。

“我很欣赏乔安娜在各地旅行拍摄的照片，那些异国街道，还有她的自拍照，我觉得她是个很酷的女孩儿。”迪伦对我如此描述他眼中的乔安娜。

2010年，他们相约在澳大利亚昆士兰的黄金海岸见面。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充满期待又不安。之前，他们从彼此的照片中所发掘出的某种特质，让他们在初次见面的那一天便相处得平和而自然。“我们好像感觉已经认识了很久。”迪伦说，他们相爱了。

就这样，两个居住在不同国家的人因为摄影走到一起，搬到了苏格兰，在那里结婚，并且将旅行和拍摄婚礼作为他们的新职业。在社交网站里，他们这样介绍自己：“拍摄婚礼，讲述故事，游历世界。”我们能在上面看到，他们在苏格兰高地、冰岛等地的森林、雪山、溪谷和庄园里那些神话般传奇的自然环境中拍摄情侣，用温馨浪漫的摄影语言讲述爱情故事。很多人留下评论，称看完他们的照片，犹如看完一部奥斯卡获奖的爱情电影。

“摄影起初只是我们的业余爱好。”虽然保持最初的摄影激情并不容易，但迪伦似乎找到了可行方案“这个职业能让人发挥强大的创造力，但对我们而言这一工作更意味着可以走出去，认识更多有趣可爱的人。”

迪伦和乔安娜很快成为一对婚礼摄影师拍档，用镜头收获人生中美好一天的故事，并将其视作生活的嘉奖。

是夫妻也是工作拍档

既是夫妻又是工作拍档，迪伦和乔安娜总能保持高度默契，加上拍摄内容都和爱情婚姻有关，他们更加沉浸在创造属于“迪伦和乔安娜”的摄影风格中。

“我们常常在拍摄过程中不自觉地成为故事的参与者。记得在苏格兰拍摄一对法国情侣时，男孩忽然现场求婚，我们按下快门抓拍了女孩感动的泪水，那里面也有我们自己的情绪。”迪伦说。尽管他们也会追求使用那些充满激情、带有暗喻的拍摄技巧，但这对婚礼摄影师最基本的目标始终是“收集婚礼最精粹的瞬间”。

“我们更注重抓住现场的情绪，无论是大场面，还是小情节，都希望能更多地捕捉被现场人们忽视的细节画面。当这些镜头表达的情绪被串联起来，其实是对那一天婚礼的叙事性再造，就会塑造独有美好的记忆。”

“其实婚礼拍摄是从男性或者女性视角都无关紧要，我觉得女性摄影师会更趋向于内心，由情感主导拍摄的直觉，而男性摄影师则更多考虑拍摄技巧。”迪伦和乔安娜在性别搭配中找到了平衡。

“通常来说夫妻档在一起工作其实是种挑战，但我们已经到达了彼此配合默契的好状态。尽管可能还不够完美，但我们从来不会为此吵架。”迪伦觉得这种合作有很多好处，最重要的是长久以来两人彼此依靠，并可以在工作上给对方提出建设性意见。

“我们之间最艰难的磨合期应该是最初开始决定从事职业婚礼摄影的初期，因为彼此都有很多想法，在寻找统一的拍摄风格以及视觉呈现方式的细节问题上会有一些分歧。”而现在，他们已经一起工作了三年半，拍摄了无数场婚礼和新人之后，“我们99%的想法都是一致的，每一次配合都很合拍。”乔安娜说，现在他们在拍摄中很少交流，因为爱人一起搭档工作，本身在情感和精神上就是互相支持。“我们无论何时总是彼此鼓励，当然，给对方足够的空间，必要时做一些让步也是夫妻相处的哲学。”

这也是他们从过去这几年的生活中获得的营养。“如果说我们在合作中曾犯过的最大的错误，就是还不够自信。最早专注婚礼摄影时，很容易会觉得无法把握，怀疑自己拍摄的想法太过简单，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在照片中看见的。”迪伦说，“可回过头来想，我们意识到把自己的拍摄方式和其他人做比较只能让我们的创作受限。现在，我们觉得追随自己的内心，百分百相信直觉才能拍摄出最好的作品。”

爱好变成职业，职业变成爱好

迪伦和乔安娜常常谈论两人曾经的相遇，之前的一切塑造了如今的“迪伦和乔安娜”式拍摄风格。“对我们而言，将两个亲密的人放置到天地间孤独的环境中会产生一种奇妙的情感冲击。”迪伦和乔安娜的婚礼摄影作品都带有这样的特质，宇宙茫茫中两颗微粒的情感，在自然环境的宏大和粗粝之中，一对爱人的彼此依赖和温暖与之对比强烈。“我们更多是在尝试，尽量把握和控制情侣或夫妻的状态与周边环境的亲疏感，以达到平衡。”

迪伦和乔安娜意识到，自己早期摄影尝试和现在的工作其实都是让拍摄者和周围环境产生自然而微妙的联系，无论是苏格兰高地崎岖的山谷，还是喧闹熙攘的城市街头。“我们都是情感充沛的人，现在形成的共同风格都是彼此早期摄影形式的延伸。”迪伦说。

现在Flickr上还能找到迪伦和乔安娜早期的作品。“乔安娜以前的摄影主题是‘情感上的模糊，她喜欢在街上和旅途中拍摄，用镜头将人们同他们的环境自然地联接起来。”迪伦觉得乔安娜从不惧怕将她的镜头对准街头的陌生人，那时候她就有婚礼摄影师的特质。

迪伦当时在Flickr的页面主题是“探索”，因为他擅长将数码后期技术结合摄影观念做一些创新尝试。“我喜欢看电影，爱研究电影镜头的拍摄语言，而这些让我在早期拍摄作品时不经意就带有很强的故事感和情绪，尤其是当我把镜头对准澳大利亚街道上那些孤独的人们。”迪伦说，最近他和乔安娜最喜欢看的一部电影是波兰影片《艾达》，“因为每一帧画面的拍摄和使用的光线都很讲究，直指人心。”

2011年移居到苏格兰之后，迪伦和乔安娜的生活重心即是工作，“不是在拍摄的路上，就是在家中处理照片，更新网页和博客。”他们的家也是摄影工作室，迪伦大部分工作日都窝在这里为照片做后期处理，而乔安娜则喜欢离开家，带着笔记本去爱丁堡大大小小的咖啡馆里，边喝咖啡边工作。

“我们喜爱苏格兰，在此之前，我们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瑰丽的风光。”苏格兰高地上那高远的山谷、低垂的天幕、粗犷的土地和变化多端的天气给他们创作带来无限灵感。有意思的是当摄影爱好变成他们的职业时，两人原有的职业反而成了爱好。

“你一定不知道，我的上一份正式工作是在澳大利亚当糕点师，不过现在烘焙只是我的业余爱好。”迪伦说，居住在苏格兰让他也爱上了两样东西——滑雪和苏格兰威士忌。除此之外，他也是十足的科技极客、硬科幻小说迷，所以对后期处理照片十分在行。

曾经在日本生活数年的乔安娜过去是日语翻译和教师，如今依旧对亚洲的一切着迷。她学习语言，喜欢下厨房，并且一如既往地溺爱她饲养的宠物，一条叫弗雷德的波士顿梗犬。“和迪伦相遇之前，我在日本和中国生活过很多年，那是贴近我内心的地方，我一直盼望着能故地重游。”乔安娜说，她和迪伦明年计划用两个月的时间去游览中国和日本。“在那儿，我想我们将继续曾经热爱的拍摄项目——旅行和城市，用镜头记录我们的旅途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