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
稿件刊出后,有同事和我说,她喜欢那篇《评弹里的性情陈云》,因为发现了陈云的另一面。
其实,这就是这组稿件的初衷。
在公众视角或者宣传体系中,陈云是“第二代中央领导集体的核心成员”,“为探索我国社会主义建设道路作出了杰出贡献”。
过去,我眼里的陈云亦是如此,扁平且标签化。这次,为了认识不一样的他,采访了十余名在他身边工作或者和他接触过的人。
吴宗锡,上海评弹团的老团长,已90多岁,回忆起半个世纪前的交往,他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说起,直到回忆起二人最后一次往来。
采访徐檬丹时,她说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陈云。她说起,陈云喜欢她在文革后创作的两部中篇评弹,分别是《真情假意》和《一往情深》,来回听了许多遍。当时正处于人生转折期的她,因得到陈云的肯定而自信倍增,自己是被陈云“扶上马”的。
徐檬丹说,近期才得知,陈云离世前,听的最后一个曲子,是自己创作的《一往情深》。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忽然停顿不说话,眼里全是泪。
我满心震撼。人心间的辉映,并不只存在于普通人之间。这个没有见过陈云的人,如此诚挚。
后来,我又陆续见了陈云身边的秘书、警卫人员、医生和护士。
他们告诉我,陈云工作很忙,儿孙很少打扰他。有时候陈云想见孙子辈,就会向妻子于若木要点钱,让工作人员去买山楂片,然后用山楂片“诱惑”孙儿们来看自己。后来,孙儿们渐渐长大,山楂片越来越不起作用。
陈云晚年练书法,有时候写完了,就问陪在身边的人,好不好看。小护士嘴甜,会说老爷爷写得真好看。陈云大笑,把书法送给了那个小护士。
当然,也有人和我坦承,在领导人身边工作,压力非常大,生怕出任何状况,酿成大错。有的人甚至养成了吃安眠药的习惯。
他们中有的在医院陪伴陈云最后一程,也有的离开陈云做了其他工作。但他们每年都会在陈云忌日这一天,和陈云的孩子一起去八宝山祭奠他。秘书会给陈云讲讲国内外的大事,儿孙们则会汇报家里的新进展,比如谁结了婚,谁有了孩子。
每当这个时候,他们都会觉得,这个晚年甚少外出、但是爱笑而随和的老人家,就像寻常人家里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