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一声枪响：要么代孕要么还钱

佳音 白水

2014年12月17日，福建省泉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杨忠跃开枪打死刘志华一案作出了判决，法院认为杨忠跃的行为构成故意杀人罪，且性质恶劣，故一审判处极刑——死刑。

杨忠跃于2014年的除夕之夜，一枪打爆了刘志华的头，致使其死亡，刘志华的女友梁娟目睹了一切。

而这一次，是杨忠跃第二次对刘志华拔枪行凶。其实，作为老板身份的杨忠跃与刘志华并无仇怨，与他有过节的是刘志华的女友梁娟，起因是梁娟与男友吵架而负气出走后，一时的贪欲，让她与杨忠跃有了一个无法兑现的代孕承诺……

出走女友负气“别恋”，老板无后只想代孕

2011年5月初的一个晚上，杨忠跃到泉州市一家娱乐城邀请朋友聚会，接待他的是领班梁娟。梁娟不仅身材火辣，且笑声甜美，杨忠跃对她特有好感，一出手给了她一千的小费。梁娟见杨忠跃出手阔绰，便要了他的电话。第二天，二人就开始了约会。

时年28岁的梁娟，是湖北荆门人。她本有一个男友叫刘志华，比她大两岁，二人曾同是荆门市一家化工厂的同事。

然而，2010年初，正当梁娟准备与谈了三年恋爱的男友结婚时，却意外发现刘志华与一女同学来往频繁。一气之下，不听解释的梁娟便离开湖北老家，投奔到泉州打工的一位初中同学，并赌气与刘志华断了联系。

到泉州后，梁娟起初到一电子厂上班，后觉得上班辛苦，工资又不高，于是，辞职到了娱乐城上班，半年后，升为领班。当晚见到杨忠跃，因为他的出手大方和成熟稳重的外表，让她很有好感。

其实，杨忠跃时年已是47岁，但因身材适中，保养得当，看上去仅三十多岁。杨忠跃是泉州市本地人，于1991年与小他三岁的本地女孩李雅芬结婚，婚后，杨忠跃从绣花厂辞职，在双方家人的帮助下，于1993年创办了富泉珠绣厂。通过十多年的打拼，他的厂拥有了近百名员工。

然而，事业有成的杨忠跃，却有着一个无法说出口的苦恼：婚后多年，妻子一直不孕。他曾带着妻子四处求医，但都未能如愿。闽南人传宗接代的观念很强，妻子不孕，成了他心头挥之不去的一块心病。

直到2007年，李雅芬眼见自己年龄越来越大，生子无望的她与丈夫商量，想抱养一个女儿回来。可杨忠跃心有不甘，他提出找人代孕的想法。他向妻子解释说：代孕的孩子至少有我们两人中一个人的血缘，总比抱养来的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来得亲。但妻子对此却坚决反对。

杨忠跃表面上虽然没有再提，但心中却一直从未放弃找人代孕的念头，暗中物色代孕对象。可几年时间里，杨忠跃试探着向自己看中的几个女孩开过口，但因种种原因都被拒绝。他又不想通过高价黑中介代孕而惹来麻烦，所以，他仍将自己寻找代孕人选当作头等大事。郁闷之际，与梁娟的偶然相识，让他再次眼前一亮：身材丰满，长相清秀，性格开朗，他觉得梁娟是最好的代孕人选。

当杨忠跃再次约请梁娟时，梁娟将自己大龄未婚的情况告知了杨忠跃，并流露出自己在泉州无依无靠，生活艰辛。梁娟的这一情况，顿时坚定了杨忠跃找她代孕的想法。

而梁娟得知杨忠跃是个工厂老板后，对他也格外亲近。梁娟因为是自己赌气出走，觉得若是主动找刘志华会没有脸面，所以她有心找一个有钱的男人，带回去气一气刘志华。于是，她也把大款杨忠跃当成了自己用来气刘志华的人选。

二人交往一个多月后，杨忠跃向梁娟说出了自己想请她代孕的想法，并声称一定不会亏待她。梁娟见杨忠跃如此大方，就表态说只要杨忠跃对她舍得，她就为他代孕，并随口开价50万，杨忠跃都一口答应。终于有人答应代孕，杨忠跃心花怒放。

自从梁娟答应“代孕”后，杨忠跃想到不久就会有自己的孩子，他对梁娟很是感激。他不但给她买高档化妆品、品牌衣服和名包等价值不菲的礼物，还常给她几千上万元的零花钱。而且，他还在丰泽区东美社区妙云街的云谷小区为梁娟租了一套二室一厅的房子，随时准备实施他的“代孕”计划。

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梁娟并未想真的为他代孕，她只是贪念杨忠跃对自己的物质供应。在二人交往三个月后的8月，梁娟提出，要杨忠跃陪她一起风风光光地回趟老家，然后就回泉州专心为他代孕。杨忠跃答应，并预付了她15万元钱，由她自己支配。梁娟其实是想趁机回老家打探一下刘志华的消息，同时也想带一个大款回家，气一气刘志华。

那次回家，刘志华不在家。梁娟当初负气出走后，因为遭到梁娟亲友的指责，刘志华辞职去了广东打工。梁娟带着大款回家的消息，很长时间才辗转传到了刘志华的耳朵里。

在此期间，杨忠跃一再催促梁娟何时答应实施代孕，梁娟都声称时机还未到。虽然在杨忠跃金钱的诱惑下，二人也时常在一起，但梁娟都私下采取了避孕措施。而杨忠跃一如既往地为她的消费买单，不知不觉间，杨忠跃一年时间先后为其花费了十多万，加之先前付给她的15万元，他已为其付出了20多万。杨忠跃还担心梁娟身体有问题，还特意带其到医院检查了一次，结果显示，梁娟一切正常。于是，杨忠跃只好耐心等待。梁娟也继续对其依赖。

然而，到2012年8月，就在杨忠跃再次催促梁娟兑现代孕承诺时，梁娟却反悔了，提出暂缓代孕。杨忠跃不知道，此时，刘志华找到了泉州……

破镜重圆“反悔”代孕，老板失算人财两空

2012年7月中旬，得知梁娟消息的刘志华从广东追到了泉州。此时，刘志华因为在广东心绪不佳，接连换了几家工厂，他不仅没赚到钱，还因生病而借了别人几万块钱。得知梁娟从福建泉州带了大款回家，心有愧意的刘志华，忙赶到泉州来见女友。

当刘志华几经周折找到梁娟时，梁娟既惊讶，又高兴，异地重逢，刘志华道了歉，梁娟也解释了自己与杨忠跃之间并没有谈恋爱，只是为了气他。冰释前嫌的二人就这样破镜重圆了。梁娟见刘志华无事可做，她提出，开一家美容美发店由刘志华经营。

当刘志华追问其经济来源时，梁娟说是那个大款男友给的，既然刘志华回来，她马上向他提出分手。只是，她向刘志华隐瞒了曾对杨忠跃许下的那个代孕交易。并且，她还对刘志华说，为了不让杨忠跃因为刘志华的出现而收回给她的财产，让他如果遇到杨忠跃，就与自己以表兄妹相称。

刘志华此时急于做事赚钱，加之与女友的感情自己也有错在先，便答应了女友要求，并力求回避杨忠跃。不久，梁娟与刘志华在妙云街附近开了一家美容美发店。

2012年8月中旬的一天，杨忠跃约梁娟见面。他声称等了一年多，不能再等了，要梁娟兑现承诺，他愿意再付钱。

然而，梁娟却抱歉地告诉他，她不能为他代孕了。原因是她查出有妇科炎症，需要治疗调理，等自己调理好了之后再说。杨忠跃听了虽有些失望，但考虑到这一年在她身上已花掉了二十多万，他担心自己在梁娟身上的付出是个无底洞，到最后还是不能抱上自己的孩子。杨忠跃思之再三，决定同意梁娟的要求，表示等她把身体调理好再说。梁娟因为收有杨忠跃的钱在前，为不激化与杨忠跃的矛盾，她不仅隐瞒了她与刘志华的关系，也没有明确表态以后不再代孕。二人商定，杨忠跃不再给梁娟付房租，两人正式“分手”，但他说仍等待梁娟回心转意。

之后的一年时间，杨忠跃再次把心思放在了寻找新的代孕目标上。可是，他再没遇到像梁娟这样一口答应愿意为他代孕的女孩。因为这个原因，杨忠跃还偶尔电话问梁娟何时再继续代孕的事，梁娟都推说以后再说。因为梁娟没有明确拒绝，使得仍抱有幻想的杨忠跃，还与梁娟保持着联系，甚至偶尔还送给她一些礼物。

梁娟明知自己与杨忠跃保持联系，甚至收受其礼物是件很危险的事，但因贪念杨忠跃前前后后所提供的物质，使得她没法断绝与他来往。这为他们最后关系的走向埋下了致命的隐患。

2013年9月27日晚9点，喝了几杯的杨忠跃，突然有些想念梁娟，他没跟梁娟打招呼，就直奔梁娟的出租屋。可当他敲开梁娟的门时，开门的却是刘志华。

正在卫生间洗漱的梁娟听到响声，随即开门出来，见是杨忠跃到来，怔了一下。还没等梁娟开口，杨忠跃就追问刘志华是谁。梁娟正想解释，刘志华却从二人的眼神里看出了端倪，站起来说：“我是她表哥，刚从湖北来的。”

杨忠跃半信半疑，梁娟却附和说就是这样的。杨忠跃虽心有疑虑，但又没有证据否认，终究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当晚，为以免以后露出她曾与杨忠跃交易的马脚，梁娟将曾经的代孕承诺向刘志华解释说，自己曾答应嫁与杨忠跃，并愿意和他生个孩子。如果以后杨忠跃提起，让刘志华不要放在心上。

可是，大约一月后的一天，杨忠跃再次路过梁娟住的地方，却碰巧遇到了梁娟与刘志华一起回来。杨忠跃上前拦住他们，当即责问梁娟是否因为找了男友而中断代孕。梁娟与刘志华坚称他们只是表兄妹。杨忠跃虽然不信，但又没有足够的证据，他表示，如果梁娟骗了他，他就要让她兑现承诺，继续为他代孕，否则就将为她花费的20多万还给他。在梁娟与刘志华的一再否认下，杨忠跃气冲冲地走了。

然而，2013年10月24日夜，杨忠跃在梁娟的美容店得知，此美容美发店由梁娟投资、刘志华经营。杨忠跃觉得自己被梁娟算计了，她不仅骗了他的钱，还将从他这里得到的钱投资给了男友，而之前以身体不适等原因中断代孕，也都是借口。

杨忠跃对梁娟拿他的钱养别的男人，非常气愤。虽然当天在店员的阻拦下，杨忠跃没有成功报复刘志华，但他决心一定要梁娟给他一个说法。这突然杀出的刘志华，让计划落空的杨忠跃发飙了……

追索承诺老板发飙，除夕夜响起夺命枪声

自从杨忠跃知情后，梁娟与刘志华商定，为了躲避杨忠跃的报复，二人商定春节过后，门面到期便转让，回湖北老家完婚。

一天晚上，杨忠跃打电话给梁娟，约她出来将他们之间的事做个了断。梁娟却拒绝了。杨忠跃就要她在继续代孕与还钱二者之间选其一，梁娟仍然拒绝。

梁娟辩称，他为她花的钱并没有明确表明为代孕费，且他们之间也没有代孕的书面协议，而代孕又是违法的，杨忠跃没有证据要回那笔钱。

杨忠跃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他放下狠话，若不实现承诺，他就让她也结不了婚。放下电话，杨忠跃心里十分不平，一向精明的他就这样被梁娟给算计了，急于找人代孕生子的他，不仅20多万代孕费打了水漂，承诺代孕的梁娟也有了男朋友，他落了个人财两空。不甘心被涮的杨忠跃决定报复他们，要从刘志华身边抢走梁娟。

就在杨忠跃谋划着该如何找梁娟与刘志华二人算账时，2013年11月底的一天，杨忠跃去市区办事，路过秀水街的一条小巷拐角，一个30岁上下的男子，故作神秘地朝他比画，并轻声地问他要不要手枪。

若在平时，杨忠跃根本不会去留心。可他如今正想着要找刘志华算账的事，听到对方说卖手枪，他心头一动，要是有一把手枪，就不怕吓不到梁娟和刘志华，甚至还能把梁娟逼回到自己身边。于是，他停下脚步，与对方谈起价钱。最后，复仇心切的他，花了一千多元钱，从这名陌生男子手中购得一把五四式仿真手枪和四发子弹。

有了这把手枪，杨忠跃复仇的底气顿时就有了。2013年12月16日下午，杨忠跃带上手枪，来到梁娟的出租屋里，找二人算账。那天下午，梁娟也在家。当梁娟开门后，杨忠跃便开门见山，提出要刘志华赔偿损失，要不就让梁娟回到他身边，继续去为他生个孩子。

没想到，这话也激怒了一直忍着的刘志华，他大声道：“她根本就没与你签什么代孕协议，那只是你一厢情愿，想占别人便宜。有本事自己和老婆去生，自己没能耐生孩子缠着别人算什么？我们就要结婚了，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们了。”

刘志华的话戳中了杨忠跃的痛处，他当即从贴身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刚买的手枪，抵着刘志华的脑袋，就扣动了扳机。谁知，这一枪并未打响。本来已吓得脸色煞白的刘志华，没听见枪响，认定杨忠跃只是用玩具枪吓唬他的而已，目睹杨忠跃带着枪愤愤地走了。杨忠跃临走时丢下一句话，要他们年前还他十万块钱，否则决不放过他们。

而杨忠跃回到家后，这才发现自己因为紧张和气愤，当时竟忘记了打开手枪保险。

事后，刘志华想与梁娟商定年前提前回老家去，或者还杨忠跃几万块钱消消他的火气。

但梁娟觉得杨忠跃只是吓吓他们而已，不是真想要他们的命，还说一向出手大方的杨忠跃没那么小气，她还是坚持等到春节过后房租到期再说。刘志华便没再说什么，也没有把杨忠跃手上的那把“玩具枪”放在心上。

没想到，杨忠跃却对此事早已耿耿于怀。2014年1月30日晚，除夕夜，眼见兄弟姐妹带着孩子到他家过年，而妻子又再次提到抱养孩子的计划，杨忠跃立即就想起了自己失败的代孕事件。如果不是梁娟有意欺骗，不是刘志华的出现，他早该抱上自己的孩子了。

这样想着，年夜饭上，他又多喝了几杯。到了晚上12点，有些醉意的杨忠跃想起梁娟二人并未还给他钱，顿时又来气，受不了这份窝囊气的杨忠跃当夜凌晨再次去找梁娟与刘志华。而且，杨忠跃张口便说要带走梁娟。

除夕夜，杨忠跃竟然找上门来崔债，让刘志华非常生气，刘志华一边将杨忠跃往门外推，一边用湖北话将杨忠跃骂了个狗血淋头。“看来你真的想找死。”被激怒的杨忠跃再次掏出手枪，指着近在身边的刘志华。

“你别拿玩具枪来吓人，有本事你打响啊。”刘志华以为杨忠跃手上的还是一把玩具枪，所以大声叫嚣道。刘志华这一激，杨忠跃更是怒从心起，随即就扣动了扳机。随着“啪”的一声，在这个除夕夜响起了沉闷的枪声，子弹正中刘志华的太阳穴，头部顿时炸开了花，刘志华倒在了血泊里……

随着枪声响起和刘志华的倒地，杨忠跃立即清醒，并迅速逃离了现场，留下吓傻的梁娟，哭喊一阵后，这才打了电话报警。接到报案的泉州丰泽区警方，迅速赶到现场，并锁定了犯罪嫌疑人杨忠跃。之后，刘志华送医后，经抢救无效身亡，而由于杨忠跃有朋友帮助藏身，直到2月11日才将藏在丰泽区灯福街一出租房内的杨忠跃抓获归案。

案发后，悲痛的梁娟捧着刘志华的骨灰回到了湖北。她痛悔自己一时的贪念，想在杨忠跃身上占到便宜，结果却搭上了男友的性命。

2014年12月17日，经福建省泉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以故意杀人罪一审判处杨忠跃死刑。杨忠跃的家人痛哭不已，深为杨忠跃大呼不值，就因20万代孕人财两空而两度开枪报复，最终搭进了自己的一生，失去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