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子 老干爹
2015年9月19日,一名个头矮小、面戴口罩的男子戴着手铐,被两名警察押出杭州萧山国际机场。他就是浙江中港集团原总裁丁庆平,7年前,他留下数以亿计的烂尾房产,以及近亿的民间借贷,成为了第一个潜逃海外的地产大亨。可是海外的移民生活并没有让他感受到惬意,在迅速耗尽携带的钱款之后,他萌生了拍摄性爱视频,疯狂敲诈情人的想法。
然而,就在丁庆平陶醉在这样的来钱方式中时,中国警方通过国际警察掌握了他的踪迹,并在西班牙将他抓捕。随着丁庆平的归案,他电影剧情般丰富的经历浮出水面。
金蝉脱壳
丁庆平早年在义乌做建筑装潢,可是他的人品并不好,由于经常欠钱几乎得罪了所有朋友,于是他转战金华。当时金华正处于经济高速发展期,丁庆平成立房地产公司,接连开发了两个楼盘,手里的资金迅速增加。随后,他又承揽了金华市政府办公大楼的装修工程,借机和政府相关工作人员建立了关系。从此,丁庆平坐上了顺风车,成为了金华房地产业的一颗新星,他成立了中港集团,下设多家子公司。各种荣誉也接踵而至,“中国房地产先进单位”、“金华市十大品牌房产”、“浙江省首批公众满意诚信单位”等。丁庆平本人更是被评为“中国房地产优秀企业家”。
然而,和其他财大气粗的房地产公司相异的是,丁庆平光鲜背后难掩先天不足——没有足够的资产。为了弄到钱,丁庆平首先把目光瞄准到了银行借贷,他的各种荣誉成为了最好的利器,不到两年时间,整个金华银行除了稠州银行外,其他的都与中港集团有来往,少的几百万元,多的几千万元。
在把银行变成自己的提款机后,丁庆平又把目标瞄准民间借贷,由于他开出的利息高达5分,很快便通过借贷筹集到了6000万元,每个月的利息高达300万。和很多老板都会把付息拖延几天不同的是,丁庆平每月都能按时付息,这为他赢得了不错的口碑,更多的人愿意把资金借给他,使得他的民间借贷迅速增加到了近亿元。
实际上丁庆平的按时支付利息是他拆东墙补西墙的把戏,为了及时还利息,他很少到工地,而是到各地找钱,从金华一直找到义乌,不停地在借和还周转。同时,还开始了一房多卖等非法行为。
然而最后压垮丁庆平的还是给金乌集团的借贷担保。金乌集团是当地非常知名的纺织企业,可是由于资金链的断裂,老板张政建携款跑到了加拿大。作为金乌集团的借款担保方,丁庆平牵涉其中。眼看着金乌集团的老板在加拿大逍遥法外,而要自己来“背锅”,他的心里极度地不平衡。在代还了部分借款之后,丁庆平总算被放了出来。
本来丁庆平就陷入了资金荒,现在更是让他捉襟见肘,他敏感地意识到中港集团的倒闭只是时间问题,看来仿效张政建潜逃是唯一的选择了。可是究竟怎样才能全身而退,丁庆平决定筹划一番。
2008年9月22日,丁庆平向外界宣布,由于中港集团用不到9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全年的销售业绩,公司决定在国庆节期间组织全体员工到海南岛旅游。接下来几天,各大媒体都在报道这一让人羡慕的公司福利。就在一片赞誉声中,丁庆平却和妻子厉鸥对各大分公司的资金进行了清理,然后通过地下钱庄将钱转移到加拿大。
9月28日丁庆平带领全体员工前往机场,租的大巴车就有20辆,一路浩浩荡荡。就在丁庆平即将登上去海南的飞机时,他却表示自己有急事处理,要和妻子等下一班飞机前往。所有的人不虞有诈。等十一长假过后,员工们回到金华,发现无法打通丁庆平夫妇的电话。接下来几天,丁庆平“跑路”消息迅速扩散。
敲诈情人
就在金华乱成一锅粥时,丁庆平已经躲到了加拿大的一间酒店里。当初他之所以选择潜逃加拿大,一方面是因为加拿大没有和中国签订引渡协议,即使被抓,也能够花钱把自己运作出来。更为重要的是,丁庆平希望能找到张政建,要回他所代付的银行借款。
到加拿大后,丁庆平根本不敢外出,几天后看到风平浪静,他才大着胆子到了超市一趟,让他宽慰的是,一切正常。为了掌握更多的情报,之后两天,他购买当地的报纸,上面根本没有他携款潜逃的新闻,接着他又通过网络,了解了国内警方对他调查的情况。
丁庆平和妻子是以旅游度假签证来加拿大的,安定下来之后,他花钱办理了投资移民,不久他获得了枫叶卡,顺利和妻子加入了加拿大籍。
没有了后顾之忧,丁庆平开始寻找张政建,可是让他失望的是,张政建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没能从张政建处拿回自己财产,让丁庆平很是焦急。原来,丁庆平潜逃前并来不及转移太多资产,加上花钱办理投资移民,已经耗掉了大部分钱财。
如何筹集到钱维持生计,成为了摆在丁庆平面前最为迫切的事情,他不敢外出找工作,更怕人认出他。为了生存,在认识了一个西班牙人之后,丁庆平和他做起了一些小生意,可是这样的收入难以维持丁庆平的人上人生活。
“究竟到哪里弄钱呢?”就在丁庆平一筹莫展时,他在看随身携带的日记本时突然来了灵感,笔记本上记录的是他和情人丁媛的一些事情。“当时这小妖精可从自己手里拿了不少的好处,现在我落难了,她应该吐出来一些救济救济我。”可是让丁庆平犯愁的是,现在自己在加拿大,她怎么可能把吃进去的钱吐出来?更大的担忧是,贸然打电话给丁媛,如果她已经被警方控制,这个电话就完全出卖了自己。之后几天,丁庆平认真地梳理了国内的各种报道,从报道中,他得出了情人并没有牵涉进来的结论。
一个黑漆漆的夜晚,丁庆平将自己精心伪装了一番,钻进了一家公用电话亭,然后拨通了丁媛的电话。丁庆平煞有介事地表示,自己已经办理了加拿大的国籍,中国警方拿他没有办法。“我现在正在和新加坡的一家公司合作,一个星期后,我会到香港一趟,希望能和你见一面。当然我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两天后,丁庆平再次主动联系了丁媛,希望她能到香港一次,“尽管我现在遇到了困难,但是在加拿大这段时间,我一直想着你!”在丁庆平的甜言蜜语和巨大好处费的诱惑下,丁媛答应前往。
利用加拿大的护照,丁庆平顺利赶到了香港,预订好酒店后,他在房间里安装了几个摄像头。一天后,丁媛如约赶到了酒店,丁庆平轻松地拍摄下了两人的性爱视频,然后对视频中他的镜头进行了处理。第二天,丁庆平将一个信封交给丁媛,她以为是丁庆平给她的好处费,打开一看,整个人呆住了,里面竟然是一张光盘和一封敲诈信。“我这几年过得非常不好,你给我20万元,就当是我过去花在你身上那么多钱的一点回报。”丁庆平明明许诺给自己一大笔好处费,现在却变成了敲诈,丁媛战栗着。她有苦难言,半年前,她在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现在的男友邵华,如果事情传到邵华耳里,两人的关系自然不保。再三权衡之后,丁媛答应了丁庆平的要求。
这么轻松地搞到了20万元,让丁庆平豁然发现了一条快速找到钱的方法:之前他的情人多达七八个。很快他如法炮制,联系到了情人胡芳,花言巧语下把胡芳骗到了香港并拍摄了性爱视频,可是胡芳像是摸透了丁庆平的心思:他之所以选择在香港,不过是可以在第一时间开溜,所以她说什么也不同意给他汇钱。看到不能让胡芳就范,丁庆平只好把目标瞄准到其他的情人身上,可是让丁庆平失望的是,这些情人不是已经结婚,就是不同意前来,不管他把“好处费”提高到多少,也没有打动她们。
抱着一丝希望,丁庆平拨通了胡芳的电话,一改之前强硬的态度,恳请她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帮帮自己。看到丁庆平这样一副嘴脸,胡芳意识到他像蚂蟥一样缠上了自己。为了摆脱纠缠,胡芳向香港警方报了警。尽管丁庆平持有的是加拿大护照,而且还改了名,香港警方还是根据丁庆平的特征确定了他的身份,并将这一情况传给了杭州警方。
引渡回国
其实,丁庆平出逃后,浙江省和金华市两级公安机关一直在积极调查,经过两年时间调查,丁庆平的犯罪事实完全浮出了水面:丁庆平名下的公司,表面上法人是丁庆平,可实际控制者是他的妻子厉鸥,公司的账目更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对于民间借贷进进出出的账,也都是直接进入厉鸥的个人账号。
妇唱夫随,在妻子掌管好钱袋子的同时,丁庆平积极创收,他不仅一房多卖,还在房子根本没有销售备案的情况下伪造售房合同进行销售。接着,他以5分的利息,从四百多人手里骗到了九千多万民间借贷。颇为搞笑的是,案发后,中港集团的多个账户中的现金仅有3万元,而丁庆平留下超过2亿的债务和烂尾的楼盘,其中还包括一张925元的欠条——拖欠公章雕刻费。
尽管罪名累累,可是丁庆平已经潜逃加拿大,要抓他谈何容易?就在警方全力获得丁庆平的线索时,没想到他潜回香港犯案,这真是最佳时机,警方根据丁庆平不惜冒险回国犯案,断定他的日子过得应该不好,于是说服胡芳配合,让她说服丁庆平,把给钱的地点放在香港,而不是丁庆平指定的地下钱庄。可是丁庆平拒绝了胡芳的提议,还表示如果她不能按期将钱打入他的账户,他就在网络上公布性爱视频。
警方一方面希望胡芳可以说服丁庆平把交钱的地点定在香港,一方面积极地通过和国际刑警合作,发布了国际刑警组织红色通报。
后来,胡芳从丁庆平口中套出他过去一段时间一直在西班牙出没。警方立刻将情况传给了西班牙警方。2014年12月,西班牙警方在一家酒店将丁庆平抓获。
得知丁庆平被抓捕,中国警方马上向西班牙提供引渡请求书和相关证据材料,及时启动了引渡程序。虽然中国和西班牙签署了引渡协议,可是引渡需要得到西班牙宪法法院审判决定,而根据西班牙的法律,这样的判决要经过多次开庭,需要一两年时间。
在等待了9个月之后,中国警方终于等来了好消息,“猎狐2015”行动办派出工作组赴西班牙办理引渡手续。颇为滑稽的是,在登机前,丁庆平突然装病晕倒,怎么叫都不应。可是这样的小丑式表演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几分钟后他还是无奈地被带上了飞机。
随着丁庆平引渡回国,他的妻子厉鸥落网也为时不远了,法律终将给那些被他们欺骗的受害者一个说法,尽管劳累了一辈子积攒的血汗钱很有可能大部分都索要不回了。
编辑/季加海 郑佳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