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测谎鸡

抖娇

【故事简介】他们说妖类诡诈，我果真被那只妖骗得几乎万劫不复;当他终于对我认真的时候，我却将他骗得尸骨无存。我和溟越之间，如果注定只能活一个，那我希望，那个人是他。

第一章

自我在仙界修炼以来，我一直知道我师父无极仙师不是个什么靠谱的家伙。除了时不时消失去人间浪荡之外，他还很喜欢把一些完全不重要的东西托付给我们。

这一次他留下的是一只鸡：“芦花，此鸡是我取了自己半颗心炼成的，具有看透人心之本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它。”

我深吸了一口气，接过那只在师尊手上扑腾乱跳的大白鸡，顿了一下，还是没能忍住话：“师尊，我们不会到处闯祸的，你不用留只鸡拴住我们，这鸡你还是带着在路上吃吧。”

他咬了咬牙道：“为师这回是认真的，你问我一个问题就知道这鸡管不管用了。”

我想了想，问道：“师尊，你平时穿内衣裤吗？”

师尊眼睛一瞪：“为师如此正派，怎么可能不穿内衣裤？你这问题真是……哎，啊啊！”

师尊话音刚落，大白鸡就冲过去拼命啄他的大腿，嘴里咯咯咯地叫着。师尊被追得无处可逃，求饶道：“行行行，我没穿，没穿行了吧？”

大白鸡这才满意地掉头就走。我惊呆了，这简直就是一只“测谎鸡”啊。

师尊走后，我每天像供着大爷一样地伺候大白鸡，每天清晨必带着它出去溜达一圈健身。没想到，今天在菩提树下打了个盹，醒来的时候，发现我手上就只剩下栓鸡的红绳了。

我找了一大圈，请了千里眼和顺风耳帮忙，才知道，那鸡被曦煌上仙给带回仙宫了。我马不停蹄地赶去要鸡，刚跨进门就看到曦煌把刀子架在白鸡脖子上，我一个飞奔过去，跪下道：“上仙，手下留鸡啊！这只鸡是我的。”曦煌的脚边架着一堆火，身旁的石桌上摆着孜然、五香粉和各种蘸料，分明就是要把我的测谎鸡给烤了。他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凭什么说是你的？”

我亮出手上的红绳，谁知他丝毫不信。我极为愤慨：“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敢诚实回答我吗？”

他眼眸一眯，我立刻浑身打战，声音也低了几分：“只要你敢回答，这只鸡自然会测出你是不是在撒谎。”

曦煌目光亮了几分，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

我抱住测谎鸡，面对着曦煌，严肃认真地问道：“今早在菩提树下，是不是你偷偷解开了我拴鸡的绳子？”

曦煌一动不动地盯了我片刻，气定神闲道：“不是。”

我已经可以预见测谎鸡会把这位上仙追得屁滚尿流，可我没想到，关键时候它竟然毫无反应，事不关己地走到一边啄沙子去了。

曦煌勾起嘴角：“事实证明，鸡都不帮你。”他举起了刀子，我只能死死抱住他的胳膊：“上仙，这鸡是师尊交代我看管的，鸡在我在，鸡亡我亡啊！”

许是我这番威胁吓住了曦煌，他终于收起了刀子：“那么，在无极仙师回来证明之前，你就连人带鸡住在我的仙宫里。”

曦煌可谓是九重天最不守规矩的神仙了，他盗过太上老君的仙丹，也和貌美的女仙传过绯闻，最出格的是，他曾经扮成女人去招惹玉帝，差点把玉帝掰弯了。

和这样一个人住在一起，我需要十分谨慎。我抱着鸡进房间以后，立刻用法力下了三道门锁，又在鸡爪子和我的手指间牵了一条无形的绳子。这下，如果曦煌想偷鸡，那他必须把本仙姑我也偷走。

结果大半夜睡得好好的，我果然被人一绳子给拽上了屋顶。顶着满头的碎瓦片，我看到曦煌手里抓着鸡，愣愣地看着我。我沉下脸，冷冷道：“上仙，你在做什么？”

他忽然抱住测谎鸡，激动地亲吻了一下鸡脖子：“小白啊小白，幸好你没事。”然后一本正经对我道，“本上仙是担心你会伤害我的鸡，所以漏夜前来看看。现在鸡没事，我就放心了。”说着他转身就要下屋顶。

然而此时，测谎鸡却忽然一跃而起，拍着翅膀飞过去，在曦煌的屁股上狠狠啄了一口。一声尖叫后，曦煌一脚踩空，跌下屋顶。

这渣滓，跌下去竟然也要拉个垫背的。我只感觉到裙摆一紧，下一刻就跟着他摔了下去。躺在曦煌这个肉垫身上的时候，我以为这就到头了，不曾想到，下一秒，跟着摔下来的鸡砸在我脑袋上，把我砸晕了。

第二章

醒来的时候，我看见曦煌坐在我床前，身姿隽秀。他的手放在我的脑门上，嗓音轻柔中略带惊讶：“哟，肿了个大包，可怜见的……”

没想到他竟然也有温和的一面，我心里顿时扑腾了一下，可下一刻就听见他道：“听说吃鸡肉可以消肿，不如我们……”话没说完他就被我一脚踹到墙脚。

温柔脸一秒钟破功，他怒气冲冲地道：“整个天界哪个女仙不对我趋之若鹜？芦花仙，你竟敢踹我！”

我白了他一眼：“那是她们眼瞎。”我冲下床，抱紧测谎鸡。曦煌悻悻地转身出门，片刻后，一桌子山珍海味被端了上来。

“好了，以后我不打那只鸡的主意了。”他夹了一块肉到我的碗里，“试试我的厨艺。”

瞧，这样不是很和谐吗？只要他不吃我的鸡，我也是可以跟他和平相处的。

没想到，我刚把肉咽下去，旁边的测谎鸡砰的一声，化作一股青烟不见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曦煌：“怎么回事？我的测谎鸡呢？”

曦煌笑了笑，道：“已经被你吃啦。刚刚趁你不注意，我偷偷换了，看你以后还怎么为了这只鸡跟我作对！”

我怔了好一会，忽然悲从中来：“师尊，我对不起你啊……”

这世上没有比曦煌更卑鄙无耻、小肚鸡肠的仙人了。

我决定去向玉帝告状，谁知刚到凌霄宝殿，就被曦煌那贱人拖到了玉帝面前：“陛下，我忽然想起来，芦花仙子现在有一个很了不得的本事，正好可以协助臣找到妖神。”

捉妖神？这种事情关我什么事？我只是个小仙啊！

我赶紧摆手道：“陛下，你别听他胡说，我什么都不会。”

曦煌揪住我的辫子，转头问玉帝：“陛下，听闻你和王母娘娘感情甚好。”

玉帝脸色极为愉悦：“那是自然，本帝和王母的感情可是经历了沧海桑田，千锤百炼，情深似海。”

“胡说！你明明朝三暮四，整天喜欢拈花惹草。”我的嘴巴好像不是长在我脸上一样，自动噼里啪啦吐字，“而且，你还喜欢男……”

玉帝脸色阴沉，差点要打雷。曦煌及时捂住我的嘴，恭敬道：“如陛下所见，芦花仙子天赋异禀，能看透他人内心的谎言，所以，臣只要带着她，一定可以顺利找到妖神。”

从凌霄宝殿出来，我双手掐上了曦煌的脖子。他使了个瞬移术，坐在高高的树杈上：“这不是挺好的吗？吃了测谎鸡以后，你也有测谎的本事了。等我们捉到妖神，你就立大功了。”

说得简单，那妖神法力高强，多年前，玉帝大费周章才把他一半妖力锁入镇妖塔，现在他想盗玉帝的谕令开启封印，肯定是谁挡杀谁，我才不想送死。

可玉帝旨意已下，我只能跟着曦煌一起去钓妖神。我们决定以逸待劳，假扮玉帝，等他上钩。

化作玉帝模样的曦煌有些紧张，我打扮成伺候他的小仙，在一旁给他摇扇子。

“放轻松点。”我宽慰他，“玉帝平时那么不正经，哪里是你这副样子？”

曦煌一听，瞬间就入戏了，拉住我的手，道：“小花，你这小手真白啊。”我赶紧撒娇似的推他的胸口：“讨厌，陛下，你欺负人家。”

胸口推到一半，后头传来一声不悦的闷哼。我回头一看，立刻就吓跪了。王母带着一众仙婢浩浩荡荡地驾到，一见我就跟见了狐狸精一样，冷冷地瞪了我一眼。

我赶紧退到离曦煌几步开外的地方，然后垂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陛下，今天怎么这么好的兴致，到瑶池赏花？”王母的手勾上了曦煌的肩膀，我用眼角都可以感觉到，曦煌浑身瞬间一僵。

真是没想到，我们想钓妖神，竟然不小心把王母给钓过来了。看王母这架势，我觉得，瑶池边马上就要有一台好戏上演了。

曦煌被逼着坐到椅子上，王母一屁股就坐到他的大腿上，还亲手喂他吃了颗葡萄。曦煌推搡道：“夫人，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不好吧？”

王母抿嘴笑得开怀：“怕什么？九重天谁敢说你？再说，你平时不是很喜欢我这样吗？”

就是！就算你不是玉帝，偷看仙女洗澡什么的事情也没少做吧，羞什么羞啊？

我盯着曦煌，生怕错过他一丁点表情。没想到，他竟然也转过头来看我，当着王母的面，一双眼睛直勾勾地往我身上放，眼神极为诡异。

这贱人绝对不安好心，果不其然，王母一个勾手就把我擒了过去：“说，你和玉帝是不是有私情？”

我正打算下跪求饶，曦煌拦住了王母：“夫人，你误会了。她不过是我的一个仙婢，我对她真是一点私情也没有。”

“你明明就对我有意思，你故意捉弄我就是因为喜欢我。”关键时候，我的测谎功能又自动开启了。然而，这一次说出的话把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我愣愣地看着曦煌，想从他的表情分辨出我刚才有没有听错。他脸色惨白得吓人，忽然扑过来抱住我，往地上滚了一圈，施了个遁地法就带着我逃走了。

第三章

这天晚上，天庭很不安宁。玉帝宫里此起彼伏的叫骂声传遍了四处，我和曦煌坐在屋顶喝茶，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经历白天那一幕后，我现在看他都无法心如止水了。此时，他递了杯茶过来，手指尖和我的无意触碰到，我竟然觉得脸上一烫。

曦煌的脸色也没比我好多少，一脸被拆穿的窘迫。我们共同沉默了半天，我开口打破僵局：“我想了另一个办法引妖神。”

玉帝的谕令除了能开启镇妖塔封印以外，还能涤荡天地间污秽之气，所以每年，当太虚池水倾泻而下，连接天地的时候，玉帝一定会将谕令放在池中。妖神对天界的事情所知不多，我们决定请玉帝提前倾倒池水，引蛇出洞。

玉帝准了我们“请君入瓮”的提议，将太虚池的水倾下凡间，同时将谕令放入池中。太虚池中立刻涌起滚滚热浪，顷刻间，四条白龙从水中翻飞而出，镇守在四角。我和曦煌面面相觑，一起跳入池中，躲在水草底下。

避水珠将我和他裹在一起，呼吸说话犹如在空气中。我们等了好半天，也没见妖神的半点影子，曦煌忽然用手肘顶了我一下：“嘿，芦花鸡，你知道这太虚池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我好奇道：“什么秘密？”

曦煌挑了挑眉，道：“你把眼睛闭上我再告诉你，因为这个秘密可能会吓到你。”

事真多，老娘什么场面没见识过啊。于是我把眼睛一闭：“说吧。”

四周静谧了好一会，有一瞬间我忽然想到，曦煌不会是想趁我闭眼的时候偷亲我吧？他这么无耻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

然而下一刻，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一睁眼，就看见他手里握着一条鳗鱼：“刚才它钻进你的裙子底下了。”

我吓了一跳：“那你怎么抓到它的？”

“当然是钻进你的裙底……啊！”

曦煌捂着被我打得乌青的眼睛，闷了半个时辰没说话。太液池水不断变化着颜色，代表玉帝的谕令在净化邪气。直到池水清澈得几乎没有一丝杂质，我和曦煌心里都有些失落，没想到，妖神竟然没有出现。

王母因为曦煌假冒玉帝占了她便宜，早就记恨上他，现在他没抓到妖神，她便借题发挥，将他罚去看守镇妖塔。临进塔之前，这家伙居然把我也拖下水，我便跟着一起被关进了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镇妖塔名义上是座塔，内里却层峦叠嶂，像个无边无际的迷宫。妖神的法力就被锁在最中央的一座山上。因为妖神属火，带得周围一片热浪，我和曦煌赶紧找了一个山洞乘凉。

我正想躺下睡个午觉，一扫到旁边的曦煌，顿时警觉起来。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这里又是渺无人烟的镇妖塔，万一曦煌对我有什么意图……不是万一，是肯定，上次我都测出他对我有意思了。

我不着痕迹地挪到离他最远的角落，然后化出一张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曦煌发现我的举动，眉间立时扭作一团，手一招就把我吸了过去。他轻笑一声：“现在才意识到危险，是不是晚了点？”

我正心肝发颤的时候，山洞外面却忽然传来奇怪的声响。曦煌立刻将我推到山洞深处：“别出来，我去看看。”

我哪里能听？他前脚刚跑出去，我后脚就跟了出去。只见锁着妖神法力的山在不断落下沙石，漫天都是狂卷的风尘，曦煌刚跑开几步便化作一只青翼大鸟飞了出去。

我刚奔到封印的那座山，一团火球朝我扑过来。我急忙侧了身，却还是被火苗舔了一下后背，火辣辣的，差点昏厥过去。风沙之中，我看不见曦煌的踪影，忽然有些心慌了，他会不会出什么事？那家伙虽然频频捉弄我，可到了危险的时刻，他终究还是在保护我。我害怕了，我不想他死。

“曦煌！”我喊他的名字，他没出现，却引来了另一团火球。这一回，我却是失了神，没能避过。电光石火间，有人用羽翼将我裹住。我一睁开眼就看到曦煌的脸。

他咬着牙，目光中透着愤怒：“不是叫你待在洞里吗？”我吓得魂飞魄散，方才那团火球直接落在他身上，他不会有事吧？我伸手朝他后背一摸，却丝毫没有受伤的痕迹，连衣服破损也没有。

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我忽然后退了两步：“你不是曦煌！”

第四章

曦煌是鸟神，平日里最怕的就是火。

面前的人愣怔了一下，随即扯开一个笑容：“看来，你也不是笨到没药救嘛。”他忽然浮在空中，化成妖神溟越，振臂一挥，我的测谎鸡掉下来，“多谢你了，芦花。这只鸡本座替你保管很久了，还给你。再见。”

说完，他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师尊回天界，我才知道，原来我根本没吃下那只测谎鸡。我之所以会不听使唤地说话，其实是妖神在我身体里下了牵引蛊。他想迷惑我，让我以为他喜欢我，这样我就不会对他有所防备。早在太虚池底的时候，他就已经将玉帝的谕令拿到手了。

我被罚在无极宫里面壁三个月，师尊日子也不好过，玉帝命他尽快想办法对付妖神，要不然，以后就取消他的假期，让他老死在天界。

一天，师尊凑近我：“芦花，咱们商量个事好不好？”

“什么事？”我戒备地挪了一步。

师尊眼中露出一丝精光：“你不是说妖神在锁妖塔里救了你一命吗？”

我脑子转了转，忽然意会过来：“你该不是想说溟越喜欢我吧？师尊，你别闹了，他可是妖神，难不成你想让我去勾引他？你真逗。”

我没想到，师尊竟然来真的。他直接抽了我的仙骨，将我踢入下界，让我在恶臭且泥泞的沼泽里躺了半个月。在我几乎只剩一口气的时候，我看到溟越出现，一身暗红的袍子，衣袂飘飘，弯下腰将我抱了起来。

“疼！”我靠着他，虚弱地喊出这一句。

他皱起眉，动作轻柔许多，一转身，四周的景色便迅速地往后退，成为一片混沌，下一刻，我被他安放在一张柔软的榻上。

“他们竟然剔去你的仙骨，身为神仙，毫无慈悲之心。”溟越捧着药碗，将药喂到我嘴里，动作十分轻柔，饱含怜惜。我喝着药，眼睛渐渐湿润，说出的话也充满了心酸：“我再也不想回去了，我留在你身边可好？”

溟越点了点头：“好。”

我正暗喜自己打入妖界的第一步成功，就听到他问：“你师尊这次又想让你怎么对付我？”

“师尊说，让我勾引你，趁你不备，在你水里下药，让你化作一摊血水，哈哈哈……”啊啊啊！为什么我把师尊交代我的话一字不漏地说出来了？我要死了！

溟越笑得浑身颤抖，眼角都差点掉下泪来。我气愤道：“你到底又做了什么？”

他耸了耸肩，道：“我不过是在你药里下了点真诚药，让你不能撒谎而已。”他顿了一下，忽然捏住我的下巴，两眼放光，“不过，我真的很有兴趣知道你想怎么勾引我。我等着你。”

他竟然又对我下了药，这不要脸的妖孽。

溟越走后，派了好几个小妖来伺候我。等我和小妖混得熟起来以后，我开始旁敲侧击地问一些问题，这才知道，一年前，溟越俘虏了一个神仙，将其关在妖界的秘境之中，这个神仙自然是曦煌无疑了。至于秘境的钥匙，只能从溟越身上下手了。

既然他期待着我去勾引他，那我就顺他的意，满足他的虚荣心。

我穿了一身暴露的衣服，爬上他寝殿的床。此时他正在午睡，眼睛闭着，呼吸也微不可闻。我摆好角度，确保他一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我“饱满的身材”，结果，那家伙竟然一直装睡，死活不醒。

“喂，你够了。”我推他，“我来勾引你了，你好歹给点面子行不行？”他还是不动，我干脆把他的身体扶坐起来，然后去翻他的眼皮。

身后吹来一阵阴风，我吓了一跳，转头就被溟越扑倒在床上。再看原先床上那个，已经变作一块石头。这人是有多奸诈，睡个觉都要使障眼法！

溟越饶有趣味地把玩着我的头发：“没想到你这么热情，我好像不应该拒绝，不过这回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

我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被他知道我此行的另一个目的。溟越看着我，手指滑过我的唇畔：“芦花，你对我是否有一丝喜欢，真心的喜欢？”

我松了口气，心头却又浮上一丝惆怅。我望进他的眼眸，幽幽道：“我是真心喜欢过你，不过，那时候你不叫溟越。”

他愣住了，面上有一丝不悦的神色。我推开他，将身上的衣服穿好，缓缓走出大殿。我手里握着方才趁他愣神时偷来的秘境钥匙，浑身冷汗一层又一层地渗出来。

夜里，我终于成功地进入了秘境，见到了被困的曦煌。他倒是优哉游哉地在秘境里种菜、养花，跟隐居似的。见我来了，他喜出望外道：“哈，小芦花，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救我的。”一点仙格也没有，我恨不得殴打他一顿。

我解开曦煌身上的妖力封印，道：“快走，我送你出去。”

“那你呢？”

“我还有其他任务呢。”

“那我留下帮你。”

“滚吧！”我一百个嫌弃他，“你和师尊并称‘不靠谱二仙，你在这里，我死得更快。”

逃出秘境的时候，曦煌忽然回头抱住了我：“芦花，你舍命救我这份情意我永远忘不了。我回去就去向你师尊提亲，救命之恩，以身相报！”我还没来得及说不，他已经飞上天，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叹了口气，蓦然回首，却看到溟越立在远处一棵树下，暗红衣袖翻飞鼓动，露出一双紧握的拳头。

只一眨眼的工夫，他已经到我面前，掐住我的脖颈：“很好，你原来是为了救情郎而来，怎么不跟他一起走呢？”

“没杀你，我怎么能走？”我把溟越彻底惹怒了。他冷冷一笑道：“别说你现在已经被抽去了仙骨，毫无仙力，就算你还是个仙，你以为想杀本座那么容易？是你太天真，还是天庭那群废物已经无能到指望你的地步了？”

第五章

说完这句话，他松开我的脖子，摸着我被他掐出痕迹的地方，口气略微温和了些：“以后不许再见曦煌。”

我知道，我离自己的目的又近了一步。以我的能力，确实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杀溟越，即便是师尊来了，他们谁胜谁负也难以预料。但我知道，他已经渐渐喜欢上我了，否则，他怎么会见到我跟曦煌拥抱就恨不得掐死我呢？只要他喜欢我，我就有机会趁他不备，完成师尊交代的任务。

我渐渐得寸进尺，每天出入溟越的寝殿犹入无人之境。

“我最近是太纵容你了是吧？”他似乎被我挑动了底线，“还是说，你迫不及待想实现对你师尊的诺言？”

“怎么办？我现在不想杀你了。”我卧在溟越的腿上，头枕在他的手臂上，仰视着他，“你既然对我下了药，能不能帮我问问自己，我为什么会背弃师尊的命令？”

溟越怔了怔，许久没有开口，只是那样盯着我，不发一言。忽然，他俯下身，在我唇上亲了一下：“这是你的真心话？”

“你不是对我下了药吗？我撒谎也没有用。”

他笑了笑：“说得也是。”

“那你喜不喜欢我？”我勾住他的脖子。

“我说了也未必是真，你上我的当还不够多吗？”

我凝眸看着他：“那你骗骗我也行。”

他轻笑一声，似乎是拿我没办法，极为敷衍地应了一句：“喜欢你，行了吧！”

玉帝一直担心妖神会卷土重来，闹得天下大乱，然而我到妖界的这些日子，风平浪静，什么也没发生。我问溟越，他白了我一眼：“那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我只不过是取回来而已。跟天界开战对我有什么好处？只有玉帝那种心胸狭窄之人，才会一直假想我会对他不利。”

我怔怔地看着溟越，他转过头来摸了摸我的脑袋：“怎么了？又担心我是骗你的？”他将我揽进怀里，“嗯，学谨慎一点也好，你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如果我和天界开战，你会站在哪边？”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声巨响回荡在空中，似乎是妖界有人入侵的征兆。溟越立刻起身，却被我拉住手：“是师尊和曦煌。带我去，师尊会念着我的情分网开一面的。”

然而，我刚出现在师尊面前，便被他一掌打趴在地：“孽徒！竟然承受不住妖神的诱惑，为师白养你几百年！”

师尊真是……够没耐性的。我抽出短刀，抵在自己的胸口：“师尊，溟越根本没有想和天界开战的意思，我可以保证。”

“芦花，别冲动！”溟越慌忙喊住我，师尊却白了我一眼：“你插进去，我就信你。”

下一刻，我将短刀插入了心脏，剧烈的疼痛和晕眩感袭来，我再也站不住，往后一倒。

溟越慌乱地按住我的伤口，那里的血潺潺冒出来，瞬间就将我的衣服染得血红。他气急败坏地骂我：“不是告诉你，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吗？我说喜欢你，说不会和天界开战，你就为了我连命也不要了吗？”

我捂住胸口：“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相信我不会害你吗？”

他愣了一瞬，眼底涌现巨大的悲伤，忽然将我抱紧：“我信。”

我靠着他：“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问题，也是太轻易相信我了？”我的手放在溟越的心口，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抽去了他一身的妖力。他就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失去任何反抗的能力，虚弱地躺在地上。

在溟越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我毫不费力地站了起来。

“你大概不知道，我下界的时候，师尊将他的半颗心放入我的心口。你的药对我根本没用，反而是我，早将你的心看得一清二楚。”我俯视着他，“刚才那把刀，刺中的是师尊的心。你该感到荣幸，为了你这一身妖力，费去了我师尊半生修为。”

“干得漂亮，徒儿！”师尊夸赞我，脸上笑得堆起了褶子。

溟越默然半晌，忽然自嘲地大笑起来：“枉我骗人无数，竟看不穿你的谎言。芦花，你当真是演得一手好戏。”

我没理他，将夺取的妖力放进师尊准备好的法器之中。这一次，我没有留任何后路，失去全部妖力的他，也许很快就会被打回原形。

“为了斩草除根，天兵天将会很快来清剿妖界。芦花，你快随我回仙界吧。”师尊道。

我凝眸看了溟越一眼，转身跟师尊一同走了。

第六章

我立下此奇功，玉帝自然是要封赏我的，除了将仙骨还给我以外，还抬高了我的仙阶，让我自立门户。

这天，我一进自己的仙宫，就看到我养的大白鸡在屋子里上蹿下跳，把整个仙宫搞得人仰马翻。我让仙婢们退下，然后揪住鸡脖子，把它拎在半空中：“你想死是不是？”

熟悉的声音从鸡的身体里传来：“让我这么活着，不如去死。哼！”还是一贯的桀骜不驯。

没错，我并没有放任溟越在妖界等死。在我抽去他妖力的时候，另一只手则藏了他的元神，师尊和曦煌看到的，不过是一具会说话的溟越肉身而已。

“我费尽心力救你，你却要去死。你要死死远点，死干净点，别在我面前碍眼。”我闷闷地把大白鸡扔到一边去，它却跳上我的头顶，用爪子抓住我的头发，对我实行了惨无人道的报复。

最后，我只能把大白鸡五花大绑起来。虽然这么做对一只鸡有点不厚道，但是谁让溟越这么不听话呢？

我回仙界以后，曦煌便常常到我这里串门，时不时和我提一下当初他那个建议。

“芦花，你不觉得咱俩很有缘分吗？”他握住我的小手，“妖神当初把我抓过去，将我的举止行为学了个十成像，可见，我这一款正合你心意，不是吗？”

他说得真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我确实每次看见曦煌的脸就回忆起和溟越当初相处的时候，但是……

“还但是什么？难不成你还惦记着那个妖神？”曦煌惊诧地看着我。

我赶紧否认：“当然不是了，我对他怎么可能有一丝一毫的感觉？我又不是瞎了眼。”

话说完，我只觉得眼角一道白光闪过，大白鸡不知何时挣脱了绳子，从里头跑出来。溟越显然听见了我和曦煌的对话，小小的眼睛里忽然流露出悲戚的光芒。大白鸡踱步到墙边，开始一下一下地撞自己的脑袋。

曦煌皱了皱眉头：“这鸡，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我赶紧冲过去把溟越抱在怀里，他把脑袋枕在我的胸口，犹不满足，又狠狠地蹭了我胸部两下。我咬牙忍住，对曦煌笑了笑，道：“宠物鸡嘛，宠着宠着就惯坏了。”

曦煌对鸡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他向我告辞，准备要走，临出门又回头对我道：“我是认真的，你考虑考虑。”

曦煌一走，溟越便开始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想和他双宿双栖了？他刚刚摸你的手，你没有知觉吗，不会缩回来吗？”

“要你管！”我瞪他一眼，转身走进里屋。他跟在我后面，声音忽然有些低沉：“芦花，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不正经的神仙了？”

“当初你接近我不也是用的他的身份吗？也许他说得对，我喜欢的本来就是这个调调。他虽然不正经，但是挺有趣的，不是吗？”

好一会的时间，我都没听到溟越有任何回应，转过头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我找了半天，才发现他在花园里黯然独坐。

“难不成你现在还喜欢我？”我故意调侃溟越，“我把你一身妖力都卸了，又让你这么没面子地活着，你不是应该恨我吗？”

溟越叹了口气：“我们妖一旦认定伴侣，就一生一世不会改变。我倒是想恨你，可惜恨不起来。”

我没想过，他会这么回答，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怅然一叹，又道：“何况，我心底总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你是为我好。”

被师尊剥去仙骨扔下妖界之前，他曾劝我接受这个任务，那时他说：“若你去便能决定他如何死，总好过他不明不白地死在别人手上吧？”师尊以为我恨极了溟越，肯定想手刃此人。可师尊没料到，早在溟越于锁妖塔救我的时候，我便喜欢上了他。

我必须先伤他，才能救他。

晚上，我伺候溟越大爷去睡觉。临睡前，他却忽然丢给我一个东西。我握着那枚圆溜溜的玉石，怔怔地看着他。

他那绿豆似的小眼露出一丝心虚的光芒：“这是我在花坛里找虫子的时候发现的，看起来好像还挺值钱的，送给你了。”

我低头摸着那玉石，心想：当我没见识吗？这明明是妖界罕有的冥水玉。我望着他：“你这算什么？定情信物吗？”

这回，他很认真地看着我：“我会加紧修炼的。在我变成人形之前，你千万不能被曦煌迷住了，好歹……”他顿了一下，“好歹也要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跟他公平竞争。”

“废话那么多，快睡觉吧。”我看着他伏下来，对他施了个昏睡咒，回头握着那块玉，眼泪却像断线珠子一样滚下来。没有这个机会了，溟越。

我骗了他，骗了所有人。在妖界，我一刀刺中的是我自己的心。因为，我要留着师尊的半颗心给他。师尊修为极高，有他的半颗心，再加上我的仙骨，溟越脱胎换骨，转世成仙就不是问题了。

我将仙骨和师尊的修为一同放进溟越的体内。他睡得正熟，也不知梦见了什么，嘴巴里咿咿呀呀的，很是快乐的样子。

我觉着好笑，可嘴角却怎么也弯不起来。也不知这漫漫仙途，溟越一个人走下去会不会觉得快活。喜欢一个人大抵就是这样，明知他不会快活，可快活与活着之间，还是后者比较重要。

溟越刚恢复人形，师尊便匆匆赶来。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为师教了你那么多年，你竟为一个妖类自毁前程！你……”

我跪在师尊面前：“弟子追随师尊万年，到此刻没有别的请求，只求师尊护溟越一次。他已然成仙，断没有与妖界为伍的可能了。”

“你这傻孩子！”师尊重重跺了一脚，“他若有毅力，千年之后自然能成仙，与你双宿双栖。如今你活不过三天，魂飞魄散以后，他又能记得你多少年？”

我笑了笑：“千年太久了，我只想早些把欠他的债还了。他若忘记我，那最好不过了。”

一夜修成仙身，溟越虽然有些吃惊，更多的却是兴奋。他立刻去找曦煌算账，两人不知躲哪里决斗去了。

我握着溟越给的定情信物，在仙宫的屋顶上等了他三天。直到最后一天日暮，他才回来，脸上挂着彩，却像得了全世界一样开心。

“芦花，你是我的了！”他笑眯眯地把我搂进怀里。

这傻子，我和他之间，哪里有曦煌什么事？从前，我喜欢的是他假扮的曦煌，后来，我喜欢的是真正的溟越，由始至终，都只有他。

我掏出手绢，替他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好在他及时回来了，若他再晚一些，我就不能亲口对他说，我喜欢他了。

我靠在溟越的肩膀上，感觉自己仅存的仙力已经渐渐耗尽，支撑不了多久了。听说神仙死的时候，不会像凡人一样留下任何东西，只会化作一股青烟，忽然消散。

我很怕溟越睁着眼睛，一回头会看见我死得很难看。

于是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用尽浑身的力气说道：“你觉不觉得日暮很美？这个时候，适宜闭着眼睛感受一下。”

他笑着调侃我：“我刚宣布你是我的女人，你现在就进入状态了？”

“你看，你比曦煌就是差一点。我若跟曦煌这么说，他一定立刻揽住我，然后将眼睛闭得紧紧的，与我一起感受造化之奥妙……”

我话还没说完，溟越便已经将眼睛闭得死紧，狠狠地搂住我：“是不是这样子？”

我点了点头，窝进他怀里：“就是这样。溟越，我喜欢你，不要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