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玺
作者有话说:据体检报告上说,我身体里有暴力基因,这种基因经常让我控制不住,热衷于让笔下的人物去死一死。原本之前在弄那个长篇,忍不住就想把男一男二男三加圣母白莲花女主集体弄去死一户口本,但是某鸨说,你敢弄死其中一个我就报警送你去大牢蹲一蹲,你信不信?于是,我信了,暴力基因得不到释放的我只得弄个二缺男主出来死一死,于是就有了这篇文,当然一开始是要虐死岳父的,由于我是师父控,一不小心就在死师父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但是某鸨看完这个稿子后依旧报警了!哎,这姑娘如此难伺候,连我都忍不住想捅她两刀了。
【楔子】
岳父姓月,名笑寒,字西楼。师父姓温,单名一个崇,他虽然没有字,但江湖人送了他一个雅称,面瘫公子?嗯,不对,是玉面公子。
岳父是朝堂中人,师父是江湖游侠,本来八竿子打不着,两人之间却结下了十年的恩怨。
男人之间的恩怨很简单,不是为钱就是为女人,当然介于他们两人都好有钱,所以师父和岳父的恩怨是为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姓玉,是我后来的岳母,曾经江湖第一美人玉天仙。
师父和玉天仙之间的恩怨情仇,我听了不下一百遍,其实本可以用一句话概括,暗恋死缠烂打加未遂,但我师父显然觉得把这段苦逼单恋扩展成荡气回肠的章回体小说,才符合他痴情的气质,所以一直孜孜不倦地追啊追,岳母便非常淡定地飞啊飞。
玉面公子刚出道的时候,以一张好脸打遍天下,但不幸的是,他被比他的脸更好看的玉天仙给打了,属于自残自虐型人格的师父,从来不会就此放过任何犯贱的机会,他将征服这个女人视作人生全部信仰。
显然的结果,妥妥地被虐了。
玉天仙当年是真没放一小拇指心思在他身上,一到法定年纪,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嫁给了月笑寒,还给月笑寒生了一对大胖儿子哟!
本来人家一家人日子太平其乐融融,开心的时候想不到我师父,低落的时候也没把我师父放在人生计划之中,但我师父就是犯贱,一直想要融入人家四口之家。
显然的结果,不仅没成功还被当成江湖一笑话。
我一直以为师父喜欢玉天仙,完全是男人的面子在作祟,后来玉天仙病逝,他竟然哭得晕死过去,我又以为他哭够了这闹剧也该结束,结果是我太天真,没想到师父是真痴情,信誓旦旦,即便得不到她的人,也要得到她的儿子。
这句话后来又被他改为“虽然我得不到你的人,但是我会让我的儿子娶你的女儿!”
“可是师父,您没儿子,月笑寒好像也没女儿!”我颇为担忧地看着师父,都说情商不够智商补,我真担心他为情所伤伤得太重,以至于智商不够补直接变傻子了。
“乖乖,我虽然没儿子,但不是有你吗?”师父轻咳两声,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看得我顿时大感不妙。
我转身要跑,却被他揪住了小辫子。
“小雁稚,若让你去月府中盗了那两个小娃娃来,让你一口气得了俩相公,你觉得开心不开心?”
我:“不开心。”
“不开心也没关系,因为你马上就会开心地飞起来,去吧,把你那两位相公带出来,你一生的幸福就靠你自己了!”
说时迟那时快,温崇飞起一脚把我踹下了屋顶。
我一边飞速坠落,一边在狂骂:“温崇你这挨雷劈的。”
我脸着地时,听到他在屋顶装神弄鬼地回答我:“风声太大,我听不清楚。”
【一】
我已成功潜入敌军大本营,但是我一点都不开心,因为我顿时觉得我是这世间唯一的大傻瓜。
早该料到这专注坑徒一百年的温崇会有此一举,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让我提及月笑寒和玉天仙时,直接用“岳父岳母”代替!早该料到今日不宜出门,因为太阳刚落山温崇就说今晚朔月要带我去爬屋顶看星星,吸收天地之灵气,然后我们一爬就不巧爬到了月府屋顶,爬到屋顶时我才发现原来今晚根本没有月亮!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方便他一记勾魂腿,直接送我见岳父。
对于师父的执着我这个正常人是完全无法理解的。
也不知温崇这一脚在家中到底练了多少遍,我刚落地,从屋子里走出的岳父就一脚踩在我背上,一分不多一分不差,捅人都不带这么准的。
当时我害怕极了,因为我听说岳父不仅是风里来雨里去沉浮多年老谋深算的权臣,而且武功也不差,我很担心他觉得我硌脚,直接在我背脊上来一下,然后我的脊柱肋骨断了,然后我就可以去西天见佛主了。世外高人都是这么干的。
但是岳父他没有,他在我背上踩了踩,最后平静的移动开脚,走到一边,颇有种嫌弃的味道。
我虽被吓的流泪,却还是顶风作案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岳父站在月光下,一轮满月挂在天边,照着他俊秀的脸,照着他平静的给两个儿子把尿。我对岳父惊鸿一瞥后,只剩下惊,原来温崇口中那个浑蛋竟然长的一表人才,净玉无瑕,一点都不像夺人所爱的坏人嘛!
在嫁人这个选择上,虽然我是我师父的人,我也是忍不住要给岳母点赞了。
听闻月笑寒出生微寒,才高八斗,少时受我岳母恩惠,一朝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却不忘救恩,最后花轿鞭炮衣锦还乡迎娶我岳母!他官场沉浮数年,得皇上器重,百姓爱戴!岳母产子后撒手西去,岳父正值风华却洁身自好,不愿续弦!
再加上这张脸,岳父简直就是完美丈夫的化身,而除了脸什么都没有的师父,好像是被岳父完爆了呢?
打量完岳父,我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回家洗洗睡了,至于带走那两个小娃的事,还是让师父自己去做吧,那两个娃现在被岳父左手托一个,右边提一个,不说带走两个只,只让我带走一个我也做不到啊!
“等等!”背对我给儿子把尿的岳父突然出声,说了一句正义人士对上邪恶人士都会说的老话,“梁上君子既然来了,也不坐下来喝杯茶再走!”
我像中了魔似的,两脚钉在地上,不受控制地转过身,然后我的脚就带着我直接走到了他跟前。
欲哭无泪的我在心中把温崇捅得血溅四方,温崇坑徒劣性不改,还告诉我月笑寒有青光眼夜晚看不清楚东西,我穿一身黑月笑寒都看到了,哪里是青光眼简直目光如炬。
为求自保,我想个了主意,摸了摸全身上下,摸出了一块玉璧来。
我毕恭毕敬呈给岳父,并附赠一个狗腿的媚笑:“玉面公子温崇送给两个孩子的见面礼,上面刻有温崇公子的生辰八字,月先生请检查有无破损,如没有什么问题可以签收。”
月笑寒瞅我一眼,浑身上下,寒气外溢,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给娃娃把尿都把得那么的……“世间生万物,无一入我眼”的气质。
江湖上有个夸奖师父长得帅的传说,说的是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抵挡住玉面公子的一笑,但凡见过他莞尔一笑的女子,心都要碎了,我觉得岳父就是不笑只往那路口一站,满街都会捡到碎掉的少女心呢。
回到正题,攸关生死,少说闲话。
我认真观察着月笑寒的举动,生怕他查探出什么来?其实那块玉璧是我贴身之物,正面刻着生辰八字,背面刻着“雁字回时”。我想它可能是我父母留给我的身世线索,但是保命要紧,先拿它顶顶吧。
月笑寒的手指在玉璧上的字上反复摸索,若有所思,再抬头看我时,眼中充满了警觉。
秉承着礼尚往来的良好传统,他回身送了我一把剑,只是这个剑递过来的方式我不太喜欢,因为它直接架在我脖子上。
“温崇每次见我都一副恨不得把我吃了的表情,怎么会那么好心送这么好的东西给我?还有,你是谁?”刀锋闪过流水一般的银光,亦如岳父此刻看我的眼神,让人遍体生寒,嗯,剑如主人,真好,真是好贱!
“岳父大人,”我急急忙忙解释,啊呸,什么岳父,真是被温崇洗脑洗傻了,“月、月大人,其实、其实我是温崇的徒弟,我跟温崇那浑蛋,闹翻了,温崇他可讨厌了,老让我刷马桶,我不干啦!所以这次我是来投靠您的,那块玉璧便是我投诚的礼物,您可以用上面的生辰八字诅咒他。”
是的,我倒戈了,俗话说坑徒师父教的徒弟自然也会坑师。
“雁稚?”月笑寒倒吸一口凉气,握剑的手颤抖了一下,我也跟着倒吸一口凉气,浑身都在颤抖。
“你姓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我姓什么?或许姓温?”
月笑寒不再多问立马收了剑,面色复杂凝望我很久很久,看得我下意识地还摸了把脸。
“你真的想留在我身边?”他又再问,口气突然变得温柔。
“嗯,月大人我是真想留在您身边帮您对付温崇,以后您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让我捅温崇我不会砍他,你让我往东我不会往西,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标本,只要您肯收下我。”
月笑寒垂目笑了笑,那笑容看得人心都软了。
我正看得发呆,他陡然变脸,语气沉沉:“好,既然你要留在我身边,就永远不能再离开月府,就算是温崇来要人,我也是不给的!”
说完,他把过孩子尿的手都没洗,就按着我的头一顿乱揉,揉得我心塞不已,这头发早晨刚洗过呢。揉完以后他又抱起孩子让我跟着他走,说我出现得太突然,他得从长计议安排一下。
【二】
几日后,我稍微适应了月府的生活,终于有了独自思考的能力。
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这月笑寒忒好骗,我演技渣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他竟然还把我留下来,明显不对劲啊!但我想着想着就通透啦,老谋深算的岳父怎么可能被浮于表面的假象骗倒呢,他那个从长计议,一定是说要策反我师父需要从长计议。
难怪这几天他好吃好喝供着我,还安排丫头给我使唤,这是要彻底收买我,好套我温崇的弱点呢?
我又翻了个身,心里烦躁,不行不行,温崇再怎么说也是我师父,我得去给那傻犊子通风报信,免得他摔阴沟里了都不知道。
我一睁开眼便看到温崇那厮双臂环抱,一脸阴笑,没等我开口先送我一个栗暴,又未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翻身上床睡到我身边。
“小徒弟干得漂亮,白天骂师父骂得连结巴都不打,”他摸了摸被子,颇赞许地道,“月笑寒看来是十分信任你了,竟然给你睡这么舒服的大床。”
“他信任我大概是因为他想要暗算你,昨天他拉着我的手一直想跟我说什么,但是欲言又止止了又止,一定是他太激动,竟然一个字也没说出口,但是我知道他就是想暗算你!”
温崇气愤不已地挥了挥拳头:“本公子今晚就去削了他,然后带走我的两个娃!”
他将我像小鸡一样拎了起来,让我带他去月笑寒的房间,但是我想了想立刻阻止他,我说月笑寒武功可霸道了,硬砍凭我们两人之力是肯定不行的,得智斗。
温崇想了想也觉得武斗不划算,于是他出了个阴招:“那好,带上为师的含笑半步癫,到时我将药吹进他口中,你趁他真气涣散之时用绳子勒住他的脖子,大功告成。”
这计划简直天衣无缝,一瞬间我以为师父的智商又回来了,在抢夺孩子这个问题上,师父也是蛮拼的。
我和温崇偷偷飞上月笑寒房间屋顶,掀开一块瓦,月笑寒睡得正熟,但睡觉的他依旧是贵气天成,儒雅冷艳。师父让我将药灌进烟枪中,然后他用内力吹到月笑寒脸上。我低头在兜里找含笑半步癫,突然有些蒙了,为何含笑半步癫与迷药以及春药都是用同款瓶子装的?哎,不管了,先随便开一瓶试试,倘若不对再换下一瓶。
我换好药后递给师父,师父运功吹烟枪,一定是我太紧张了,不然怎么看到睡梦中的月笑寒嘴角似高高扬起,然后月笑寒突然在床上翻了个身,从屋堂里突然吹来一阵猛风。
“喀喀喀……”也不知怎么的,师父突然捏着喉咙咳嗽起来,又生怕惊动熟睡中的月笑寒,于是咳得十分压抑。
我看到师父蜷缩成虾米状,好心地帮他捶背,师父从衣服中抬起头脸,借着月光,我看到他满脸通红,而他凝视我的眼睛,倒映着月光如盈盈秋水,摄人心魂。
“小雁稚,师父真是喜欢你极了!”他突然伸开双臂抱住我,他的脸在我脸上蹭啊蹭啊!
其实我也很喜欢师父,虽然他神神道道的,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只有师父。师父偶尔这么热情,我还是有些招架不住,难道不能内敛含蓄地表达对我的徒弟之爱吗?
师父抱着我蹭了一会儿,突然把嘴巴朝我的嘴巴凑过来,但是一把凳子从我们开的那个瓦片处飞了出来,直接把师父带飞出去,而我却掉到了屋里。
在屋里的月笑寒接住了我。
月笑寒低头看着我:“你怎么在这里?刚才飞出去的那个是温崇吧?”
我竖起耳朵,似乎听到远处传来稀里哗啦的落水声,不过现在也顾不上师父,他自求多福吧?
“月大人,其实我骗了你,其实那块玉璧不是温崇的是我自己的,我今晚来就是想把那块玉璧偷回去,然后在屋顶碰到似乎是想对您下毒手的温崇……然后……”
谎言荒唐得连我自己都编不下去了,月笑寒却替我补充完整。
“然后你们就在屋顶上唠起嗑来了。”
“嗯,原本是念及往日的师徒之情,想劝他收手。”
月笑寒似乎并不在意我的理由是什么,他在枕下摸出我的玉璧来还给我,我满心欢喜地接过后,却发现不是我以前那块啊!
“这不是我那块,上面刻的生辰八字不对。”
“是吗?可我就这一块,若不是这块我扔掉了。”月笑寒只让我收下那块玉璧,然后又对我命令道,“从明日开始你就开始学着照顾玉儿的孩子吧,以后你是我的人了,你也要学着把她的孩子当自己孩子照顾,虽然很难,但是雁稚的话一定能做到吧?”
我乍一听这话怪怪的,但琢磨一下,又好像没有语病,转念一想,我心中窃喜,照顾孩子多好啊,这样找个机会就能顺利把小娃娃带回给师父了。
我喜笑颜开地答应下来,月笑寒见我那么开心,他亦笑得十分温和。
但是我这个时候又开始担心起师父了,他刚才就有点不正常,又不知道被月笑寒一板凳揍飞到哪里去了,真是令人不放心。
月笑寒又问了我一句:“刚才我见他要把什么东西吹进屋里来,用掌风又把那东西送了回去,你可知道他想把什么吹进来?”
我对师父除了担心外多了一丝同情,看来他方才不正常是因为倒吸了药粉,但是那药粉到底是迷药还是春药还是含笑半步癫呢?不会是七步夺命散吧,如果是七步夺命散就惨了,他会化成灰的,可是七步夺命散不是装的那个瓶子!
【三】
第二天,我就抱着月笑寒的儿子,找到极有可能是温崇跌进去的那个鱼塘。
但是什么也没发现。
后来我又叫管家大叔在鱼塘里帮我找点东西,没找到东西还好,至少说明温崇极有可能已经逃走了,但是让我难以接受的是,管家大叔在鱼塘淤泥里捞出了温崇的衣服和鞋子,还是一整套。
我看到那衣服就哇的一声哭了,原本他好久没再出现,我就老是觉得不安,加上最近老是眼皮跳,好像一切都在暗示着什么,没想到预感竟然成真了,我的坑徒师父真的被坑爹夺命散化成了渣渣喂了这一池大肥鱼。我跪在地上对着温崇的衣服哭得伤心欲绝,哭完后把师父的衣服收拾起来,装进盒子里。
很长一段日子,我都不能相信师父就这么离开我了,虽然他一点都不靠谱,但是失去师父后,我越发觉得他在我心里有多重要,就算是他一辈子这么孬也无所谓,要是老天能把他还给我,我保证再也不膈应他。
已经没有任何因素能阻挡我对他的思念,此后每天我都去鱼塘守着那些鱼,对着它们喊师父,有时候想起往事,忍不住又哭得稀里哗啦的。
在月笑寒面前,我一直很安分守己,月笑寒似乎很满意我信守承诺不离开月府,其实他并不知,我不是不想离开月府,是害怕离开那个鱼塘,离开我师父。
有一天,我看着鱼塘里漂浮着几条因为吃得太多而撑死的鱼的尸体时,又红了眼眶,仿佛是看到师父吃太多撑死了一样。
月笑寒刚好从轩廊处经过,看到我哭,表示不明所以。
“怎会哭得如此伤心?”
我呜咽着说:“我从来没看到这么大的鱼塘,从没看到有这么多鱼,小的时候跟着师父走南闯北,经常吃不饱,所以看到这么多鱼老激动了,可是它们竟然没等我吃就死掉了,心疼死我了!”
其实我只说了一半的真话。
温崇说捡到我的时候,我才五岁,除了名字什么都不记得。那些年国家和江湖都乱得很,到处都是走丢的小孩儿,天灾人祸导致人人都吃不饱,温崇自身难保之余还收养了我。“玉面公子”这个称号只是好听而已,武功真的不怎么样,原本他自己饿一顿饱一顿地行走江湖倒不觉得什么,但是为了养活我,不管是江湖卖艺还是偷鸡摸狗,他都做了。
有一年大冬天天寒地冻的,我发着高烧,温崇找大夫给我看病后已经没了钱,为了给我熬鱼汤补身子,自己跑到河上卧冰求鲤,最后还真让他逮到一条大肥鱼,但是他也因此染上风寒。
至今记得汤气氤氲下他的脸,他一边吸鼻涕一边轻声对我说:“小雁稚,快别睡啦,再睡师父就把鱼汤喝光光了。你快醒醒好不好,师父保证只要你好好的,以后再也不和你抢吃的!”
想到这里,我眼皮一眨,几颗泪又滴进鱼塘里。
月笑寒听后,紧蹙眉头,似乎十分内疚,他从我身后搂住我的腰,轻声在我耳边呢喃:“那好,这个鱼塘以后被你承包了,里面的鱼都是你的。”
我心跳停了一拍,回头过去,眼角余光看到他长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不知怎的像做贼心虚似的,心脏狂跳不止。
我曾以为温崇死后,我没有利用价值,从哪里来到从哪里去,但月大人似乎蛮有人情味的,不仅没有过河拆桥,反而对我更好了,整日嘘寒问暖的。有时候,月大人不仅在物质上满足我,估计是察觉到我身上的孤苦气息,还在身体上给我慰藉。
别想远了,就是他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抱住我,然后唉声叹气,当然也仅仅是抱我而已,于是我在心中给月笑寒偷偷起了一个雅号,搂腰狂魔!
又有一天,天气特别好,我带着两个娃在庭中晒太阳,一边哼着歌。
“我的师父是个神话,搞定情敌绝代风华,就算有天你掉光了牙,我也陪你去火辣辣!”这首歌原创者是温崇,演唱者是雁稚,每当我唱起这首歌,就想起我和师父流浪的日子。
我正唱得开心,月笑寒下朝走到庭中,我见他走来于是把娃娃举起来,隔着几米远叫他:“岳父,你要抱抱吗?”
月笑寒嘴角微扬,阳光下他的笑容格外灿烂夺目,然而快步上前,却一把抱住了我。
“……”
“岳父,我是问你要抱娃娃吗?”
月笑寒好像根本听不到我在说什么,反问我:“你为何总是叫我岳父?”
我心里咯噔一声,这口误口误得忒没水准了。
“月大人难道不知,举国上下都叫您国民岳父,大家以嫁给你儿子为荣!”我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月笑寒笑着撩开我鬓边的头发:“别人可以这么叫,但是你不可以,因为我不是你岳父,我是你丈夫,我们有婚书为证。”
这时我心里不止咯噔一声了,简直是惊涛骇浪,波澜起伏,狂风暴雨。
【四】
月笑寒原本不想这么早告诉我的,因为他觉得我还小,未必接受得了全部事实。后来是什么原因促使他提前告诉我真相,我不得而知。
原来我并不是个山野小孩,我出生在钟鸣鼎食之家,清河崔氏,而与当时的贵胄月家门当户对,虽然相差十岁,却在我出生时就与月笑寒定下娃娃亲。后来崔家被奸人陷害,我爹娘那一辈全部流放北疆,我下落不明,月家也被牵连,整个大家族都没落了。
月笑寒一路考取功名,只为入了朝堂能为崔、月两家翻案,虽然他做到了,但是这些年他一直有个遗憾,就是找不到我,后来他以为我死了,才娶了对他有恩的玉天仙。
“我心里从来只认崔雁稚一个妻子,既然你回到我身边,你就是月夫人,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我看着桌上摆放的两块一模一样的玉璧,玉璧晶莹透亮闪着流水一样的光,若不是上面刻的字,根本看不出有何区别。我的那块上面除了刻着我的生辰八字外还刻着四个字“雁字回时”,而原本是月笑寒的那块,也就是后来他李代桃僵塞给我的那块,上面刻的是他的生辰,以及“月满西楼”。
西楼,是月笑寒的字。
我听到这溯源,除了心绪复杂,还膈应得慌。
我望着他不解地道:“可是你不是和玉天仙成亲了吗?”
他眉头慢慢皱起来,凝神想了一会儿,脸色蓦地冷下去:“玉儿她还不是要拜你那能耐的师父所赐,当年玉儿委身于他还怀了他的孩儿,但是他却对玉儿始乱终弃,玉儿走投无路才找我帮忙,而我想这辈子不会再娶所以答应和玉儿做一对假夫妻。”
他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温崇让你来是想让你帮他盗走他的孩儿,他做梦,我是绝对不会把他们交还给他的!”
哦,今天这天雷滚滚能不能来得再猛烈一点,惊涛骇浪,波澜起伏,狂风暴雨以及等等,都无法描述出我此刻的心情。
月笑寒知道我一天之内得知这么多消息,难以消化,所以暂时离开房间让我静一静。
叫我如何静得下心来?岳父变丈夫就已经够让我挠心的了,痴情男突然变渣男,渣男还是我师父,简直超出了我能接受的范围。大约是又想起师父,我不知不觉又来到鱼塘,我蹲在鱼塘前,朝里面扔小石子儿。
然后对着一池肥鱼,默默念叨着“师父、师父”,偶尔也有鱼冒出水面,朝我吐了个水泡,不知是不是师父在回应我。
当我念到七七四十九遍时,师父的声音从我耳边响起:“哎,我在呢,别念叨了。”
我目瞪口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同时费力地巡视每一条鱼,看是哪一条回应了我。结果一只手提着我的衣领把我提了起来,我回头一看,那风华绝代有款有型的脸,不正是温崇是谁?
我一点都不怕师父的鬼魂,喜极而泣地扑过去抱住他:“终于出现了,终于……阎王给你放几天假?”
“放什么假?”我挨了一个栗暴,温崇额头的青筋隐隐跳动:“为师活得好好的,倒是你,跟着那搂腰狂魔一段时日,也被感染成搂腰狂魔了吗?”
管他是不是搂腰狂魔,管你活着还是死了,反正我抱住就不撒手,温崇也没说什么,习惯性地揉了揉我头,十分宠溺的样子。
“为什么鱼塘里只有衣服没有你呢?”我问。
“因为当时热死了,栽进水里还是热,于是我就把衣服全部脱了呗,后来天快亮了衣服也沉下塘底了,我只有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果然是温崇呢?按他的劣迹我早该想到是这个情况,我又问他都入秋了怎会热成那样,温崇突然有些讪讪的,不说话了。
温崇又道,这些天一直没出现,是因为他隐在月府查清了地形,他已经找到一条绝佳的路线,能够顺利把孩子和我一起带出去。
说到孩子,他居然一丝愧疚也没有,我本来对他的一些心疼荡然无存,火气全冒了出来:“你还好意思说,情圣怎么突然变渣男了?你跟我说清楚,不然我不帮你去带小孩儿出来了!”
他愣了愣,很快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气鼓鼓地跑到一边花台上扯草,他走过来坐到我身旁,强把我的头扭过去对着他,我看到他眼中透着寒冰,他生气了。
“你个吃里爬外的小东西,你忘记了吗,当初玉姐姐觉得你碍眼,一定要把你送走,师父拦下她,结果她就跟师父怄气,带着师父的娃娃跑了。我看你这个样子是不记得了,你是一看到那长得好看的搂腰狂魔就什么都记不清了,师父白养你这么多年,气死了,还不如去喂鱼!”
其实我真不记得我才是搅和别人姻缘的熊孩子,但听完他解释,我心情豁然开朗,温崇却开始生闷气,似乎十分神伤。
“师父别生气啦,我现在就去把你儿子抱回来,然后我们再一起去闯荡江湖,带着儿子去火辣辣!”
温崇脸上又出现往日趾高气扬的神采,腾地站起,摩拳擦掌道:“好,我们马上就行动!”
【尾声】
一定是月笑寒对我太放心了,我顺利地从奶娘手中带走小娃娃。我和温崇坐在离开月府的马车上,颇有点得意忘形,得意忘形的结果就是咱们入了月笑寒的圈套。
月笑寒在离开京城的必经之路上拦下我们,已如羽箭一样疾驰而出,一个旋身将小娃娃从我手中夺了过去,又一挥手,埋伏在此的衙役将温崇层层包围。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师父脸色忽地大变,一瞬间额头竟有汗珠沁出,但穷途末路,我师父也只能瞎嚷嚷。
“月笑寒你这个浑蛋,抢了我媳妇又抢我儿子,我要跟你拼了!”
“你来呀,我就站在这里让你捅。”月笑寒淡定地朝师父招招手,颇有种你奈我何的架势。
“我,我要烧了你全家,连狗都不放过。”温崇被激得全身血液都沸腾了。
“我抢了你心上人又抢了你儿子,接下来我还要抢你徒弟,有本事你来杀我啊!”月笑寒继续激怒温崇,我在一旁听着都觉得这招太狠了,暗道岳父你别说了,你再说下去我都想捅你两刀了。
温崇盗取别人小儿证据确凿,我猜月笑寒一定会把他送进监牢,然后以权谋私让他在里面待一辈子。温崇身陷囹圄,我这个徒儿不做点什么,实在有违人伦。
于是我从身边那位衙役腰间抽出刀来,对月笑寒说:“岳父大人,你就放了我师父吧。”
“你以为我会甘心被人威胁?”月笑寒冷笑,“你那么胆小怕疼,你敢吗?”
我虽然怕疼,但是挨刀的又不是我,我唰的一声一刀划过那名借刀给我的衙役的大腿,衙役虽强忍着没吭声,眼泪瞬间掉下来。
“你也不想你媳妇被人传是个杀人狂魔吧?”我抖抖手指,颇为歉意地瞅了一眼受害者。
我这招兵行险招终于换来和月笑寒谈判的机会,当然在我的强词夺理下,月笑寒也答应把孩子还给温崇,条件是我和温崇永远不能再见面。
在湖心亭,我终于要和师父说再见了,温崇眼中满是伤痛和自责,他扶着我的手说:“师父杀出一条血路也该带你一起走。”
我下意识一闭眼,觉得不远处月笑寒的目光似寒风贴着自己头皮刮过,真是不寒而栗。
“师父,你现在还不是岳父的对手,你回去勤加修炼,等你打得过他再来接我吧!”
我踮起脚像以往每次我们要分开一样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吻,但这次我却吻到了他的唇。
“最喜欢师父!”
温崇愣了。
我回到月笑寒身边时,看到温崇还愣在湖心亭,他的脸涨得通红,他猛地抬眸,与我视线相交,他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眼中诸般情绪。
最后我看到他嘴角浮了一丝惨淡的笑意,似在对我说:“小雁稚,一定要等师父啊!”
月笑寒见我来了,极其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嘴里嘀咕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然后他让我上马车,跟他回家。
我坐在马车上抬头看天空,一路树枝早已没有遮天蔽日的绿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将灰色的天空割裂成无数小块。阳光很刺眼,但也只是刺眼而已。
月笑寒他是个遵守礼法的人,因为他跟我有婚约,所以这一辈子他只认我这一个妻子,因为他对我有亏欠,所以尽量容忍我的任性。可是我的心呢,却在师父捡到我时,只容得下他一人了,哪怕吃再多的苦,饿得走不动路,也是心甘情愿的。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还能否,再见得上!
“月大人,那我给你唱首歌吧,”我钻出马车,开始哄我的金主,我将“师父去哪儿”的音律改为“岳父去哪儿”,开始唱了起来:“岳父,岳父,我是你的大树,一生陪你看日出。”
不断有落叶飘零而下,在寒风中岳父终于不再僵着脸,而是露出满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