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贼防贼

顾敬堂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可平岗村有个贼，他出狱回村后，村里却接二连三地丢牛，浪子回头难道更多的仅仅是传说吗？

张五子是平岗村的一个村民，他因为盗窃罪坐了三年牢。最近，他们村许多人家的牛不见了，牛的脚印到河边就消失了。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不是张五子干的，还能有谁？可大家都没拿到实质性的证据，也只能有苦说不出。

警察在村里蹲守了半个月，偷牛贼也没有露面，等警察这头刚一撤，立马又丢了一头牛，村里人彻底慌了，纷纷张罗着卖牛。

老罗叔家养着十几头牛，他最近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总算没出事，但整个人都熬脱相了。老话说：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这么下去牛还没丢，人先完了。老罗叔日思夜想，终于想出一个办法来。

这天一早，老罗叔跑到村里超市买了两瓶酒，割了一斤猪头肉来到张五子家，一老一少大清早就坐在炕上喝起酒来。

喝着喝着张五子眼泪就下来了：“老罗叔呀，自从我回来您还是第一个登门看我的呢，这份恩情我五子记住了，以后家里有啥事您尽管张口，我头拱地也给您办！”

老罗就等这句话呢，赶紧接茬道：“五子，你爹活着的时候就是侍弄牲口的好把式，你家牛棚也大，你就没琢磨着养点牛？”

张五子苦笑着摇摇头：“一头牛犊都要六千多呢，养少了没啥意思，养多了我也没本钱呀。”

老罗说道：“我有个想法你看行不行，我年纪大了，伺候这些牛有点费劲，你这暂时也没啥事，能不能帮我放放牛，我那十几头牛搁在你这寄养，一月我给你三百块钱，草料我出！”

张五子拍着胸脯答应道：“只要罗叔信得过我，保证没问题！”

两人干掉了一斤白酒，老罗摇摇晃晃地出门，把一群牛赶到了张五子家。回家一头栽倒在炕上打上了呼噜，这回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村里人弄不明白老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不是请黄鼠狼看鸡吗？架不住大伙询问，老罗这才神秘兮兮地透露答案：牛在自己家里，丢了算自己的，干脆送到张五子眼皮底下去，花钱雇他，丢了就是他的责任了！

村里人顿时受了启发，好几家人把牛赶到了张五子那儿：“五子，一头牛也是赶，两头牛也是放，你就一起经管着吧。”

头几天大伙儿还不太放心。于是，大伙儿去观察了几次，发现这张五子还真继承了他老爹的手艺，牛舍被他打扫得干干净净，牛也被伺候得膘肥体壮。啥时候打防疫针，啥时候该催肥，张五子干得一点也不含糊。这回大伙儿心安了，这牛比自己家养得都好，关键是再也不用害怕被偷了！

其他人也坐不住了，纷纷把牛都赶到了张五子家，幸亏张五子老爹留下的牛舍大，要不这一百多头牛还真放不下。

张五子第一个月就收到了两千多块钱的托养费，村里人有的难免眼红了，当小偷还当出财路来了！话是这么说，可谁也不敢把牛牵走，在这安全，再说价钱也合理，大伙腾出手来好干别的。

这天深夜，村民们忽然被一阵惊天动地的炮竹声吓醒了，听声音正是从张五子家那儿传来的。大伙纷纷朝张五子家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张五子家大门开着，院子里灯火通明，张五子倚在墙上，手里握着一把刀锯，一条腿鲜血淋漓，看见众人拥来，好像松了口气，一下子晕了过去。

有人跑去看了看牛，发现一头没少。大伙儿一商量，留下几个人在张五子这儿看家，其他人找了辆拖拉机把张五子送到了镇上的医院。

张五子第二天才醒过来，医生说他的伤势倒没啥大碍，最主要的是严重缺乏睡眠。张五子一睁开眼睛，就对身边的乡亲和警察说道：“快回我家，我知道偷牛贼是谁了……”

张五子虽然有些虚弱，但精神却非常兴奋，他把大家带到自己的屋子里，村民惊讶地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买了一台电脑。

张五子说道：“三年前我在城里打工，老板拖着我的工资不给，我一时糊涂，撬了人家的保险柜，被判了刑。出来后，正赶上村里丢牛，我知道大伙儿都怀疑我，可是又没法解释，背着这个黑锅，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大家把牛交给我的时候我就暗暗下了决心，一定不能在我手上丢一头牛，为了这，我连着一个多月没睡过好觉了。前两天，我托人偷偷安了监控和报警器，昨天晚上，小偷真来了……”

张五子打开了电脑，回放起监控来：院子里亮着昏暗的灯光，大门动了两下，忽然三个黑影蹿上了围墙跳到院子里，其中一个黑影把门闩拨开，推开了大门。三个黑影钻进牛舍，很快赶了一头牛出来。正在这时，张五子忽然出现在镜头里，一手拎着噼里啪啦四处乱炸的鞭炮，另一只手抡着刀锯朝对方砍去，三个黑影被吓了一跳，其中一个对着张五子的大腿狠狠来了一下，同时被张五子的刀锯砍中了脖子，三个黑影仓皇逃走。

众人看着镜头目瞪口呆，老罗叔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变了：“原来是这几个狗东西！”

警方动用了大量警力，村民也集体出动，沿着盗贼留下的血迹一路追踪，终于在十几公里外的深山里发现了偷牛贼的踪迹。警察拔出枪，一阵枪响，三条巨型狼狗倒在了血泊里，边上散落着几头牛的残骸。

一年前，镇里一个老板生意破产去了南方，他养的三条德牧跑到了山里成了野狗。它们在夜里潜入村子，打开牛棚，沿着河道把牛赶到深山咬死，吃上五六天，然后再次作案。这东西对人类非常熟悉，如果有人看守，它们老远就能发现，只要谁家一疏忽，就被钻了空子。

事情水落石出了，但村里人却谁也没把牛牵回去，一是为了表达对张五子的愧疚;二是大家发现张五子这种集中饲养的方式特别科学。后来，连十里八乡的人都把牛送来，一点心也不用操，只等卖牛的时候数钱就行了。张五子成了远近闻名的牛司令，还上过好几次电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