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朝忠
任有勤和蒋仁义是两个好老人,他们两个都六十出头,任有勤比蒋仁义小一岁,他管蒋仁义叫大哥。他俩住在一个村子,是多年以来情同手足的好朋友。
蒋仁义老人有个独生儿子叫蒋大宝,在外地打工。到了而立之年才谈了个女朋友,并定于农历八月初八回家结婚。
蒋仁义老人见儿子大宝婚事已定,喜得合不拢嘴。可看到家里还是九十年代初盖的三间小平房,脸上又添了一层愁容。本想盖三间两层的新楼房,让儿子体体面面、风风光光把媳妇娶进门,可盖三间两层的新楼房又谈何容易,少说也得十多万,上哪儿去弄呢?
这天,蒋仁义老人到任有勤家玩,中午时,他提起了儿子结婚和房子的事儿,两眼泪花就滚了出来。
任有勤说:“蒋哥,你我朋友多年,现在你想盖楼房,我支持十万八万还不应该吗?这样吧,我借你20万元,你啥时有了啥时还。”任有勤老人如此慷慨相助,令蒋仁义老人感激涕零。
手中有钱,办事不难。蒋仁义马上购买材料,请来工匠,仅两个多月时间,三间两层的新楼房就盖起来了,室内粉刷一新,添了时髦家电。八月初八婚期到了,蒋家请来厨师大办酒席,亲朋好友都前来祝贺,婚事办得非常体面、热闹。
谁知人有旦夕祸福,儿子蒋大宝结婚不到三个月,蒋仁义却大病卧床,茶饭不思。眼看就快不行了。这天,任有勤来看望好友蒋哥,蒋仁义老泪纵横地说:“任弟,我的病可能不行了,今天趁我还有一口气给你写个借条,按个手印吧。”
“蒋哥,写字据、按手印又起什么作用?你真要走了,我拿着借据找大宝侄,他一口咬定不承认,不还钱,就是画个老虎也不顶用哦。”任有勤老人说。
这时,蒋仁义艰难地侧着身子,从床角被套里摸出一个用黄绸布裹着好几层的东西,他对任有勤说:“任弟,这是一尊金如来,身后脚下铸有‘明朝洪武八年制造字样,据说很值钱,在我家已传了七代,我儿大宝还一直不知道。今天我把它交给你,作为我借你20万元的证据。如果我死了,你就拿这尊金如来找我儿子大宝换回你的20万元。他若耍赖不承认,你就把金如来卖掉,保证能超过我借你的20万元。”
任有勤听了这话,说:“蒋哥,我暂时替你保存可以,但我不能用这无价之宝来抵你借我的20万元,如果这样做,我昧良心啊!”
蒋仁义把金如来交给任有勤后,就撒手西去了。后来,任有勤几次向蒋大宝讨要20万元,蒋大宝说:“任叔,我父亲活着的时候根本没说借您的钱。”这时,任有勤从怀里掏出金如来,说了来龙去脉,蒋大宝仍不相信,反而骂任叔拿个废铜疙瘩忽悠晚辈。任有勤老人一听这话,肺都气炸了。
事后,任有勤也想:莫非这金如来真的是个废铜疙瘩赝品货?为了弄个明白,任有勤把金如来拿到城里一家古董店鉴定。古董店老板戴着老花镜,拿起放大镜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了后,轻声问:“老哥,这玩意是你家里的还是买的?”任有勤谎言道:“是我家祖传的。”老板“啊”了一声笑道:“老哥呀,实不相瞒,我鉴赏了近二十年的古董文物,还从未见过这么纯真的古宝啊!”
“是纯真古宝,能值多少钱?”任有勤急问店老板。店老板微微笑道:“老人家,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宝物值100万,只能多,不能少。”
后来,任有勤又找到蒋大宝,并把店老板说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蒋大宝。蒋大宝听后“哈哈”大笑说:“任叔,您傻呀?既然能值百万元,您为何不卖给店老板发大财,又拿来用它换回20万,您脑子进水了呀?”
任有勤生气了,说:“蒋大宝,这金如来我还给你,20万元我不要了。”说罢,他把金如来朝蒋大宝屋中堂柜上一扔,头也没回地走了。
这尊如来究竟是金还是铜,到底能值多少钱呢?蒋大宝也蒙在鼓里。于是,他揣着如来像进城到古董店请老板鉴定。店老板一眼就认出了这金如来是上次一位老人拿来鉴定过的。他问道:“年轻人,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这玩意呢?”大宝说:“这是我家里的。”老板又问:“你家的?上次那位老者也来鉴定过这宝物,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父亲。”蒋大宝谎言道,“我父亲说这玩意能值百万元,我不信,所以今天又拿来请您老人家再认定一下。”
店老板“哈哈”笑道:“哎呀,我说年轻人,你咋不信呢?至少值100万呢。”蒋大宝不由心里大吃一惊,天哪,任叔没有说谎,果真是个很值钱的宝物啊!这时,他才深深敬佩任有勤大叔是个有良心的好老人,错怪了他啊!
从城里回来后,蒋大宝把鉴定金如来的事儿对妻子余香说了,余香也被任有勤的崇高和善良感动,说:“大宝呀,看来任叔真是个有情有义有良心的好老人哦!你这人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纯金当黄铜,还责怪人家任叔。大宝,我们马上还任叔的20万元借款,再向他老人家赔礼道歉。”
“好。”大宝悔恨交加地打起自己耳光,说,“我真是羞愧难当,去了后我要向任叔磕头谢罪,否则,九泉之下的父亲也不会宽恕我。余香,我想认任叔为干爹,你说可以吗?”
“你想得对。”妻子余香说,“大宝呀,摸着心窝子说话,如果任叔不讲良心,私自卖掉了我们家的传家宝,他一辈子也花不完呢!”
“就是呀。”蒋大宝说,“余香,我们现在就去吧。”
选自《绝妙小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