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之不武

李篷

吴能有个同门但不同师父的师弟叫向强，两人关系一般，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

本派定期比武，两人曾交手六次，结果三胜三负，但大家一致认为他们的武功是在伯仲之间，谁胜谁负带有极大的偶然因素。

吴能出师后，打听到齐府招一名护院，报名的人很多。吴能跑去应聘，碰巧向强也来了。

大家一番比试，最后只剩下师兄弟二人。吴能说：“师弟，我是师兄，你还是退出吧。”向强说：“师兄理应让着师弟。”

两人说不到一块，遂开始过招。他们的武功已是江湖一流，杀得难分难解。齐家主人决定让二人一起进齐府，但他更希望看到两人究竟谁艺高一筹。

谁知五十招刚过，向强一记“奔雷拳”击中吴能的前胸，吴能仰面倒地。向强连忙去扶他，吴能趁机偷袭，但疼痛使他发不出力。吴能起来后，甩开向强的手，不顾齐家招呼，怒气冲冲地走了。

往日在师门比试，两人再怎样也会过上五百招，吴能实在想不明白这次为何会很快败北。

如此一来，吴能对向强怀恨在心，发誓一定要报此仇。

他想重返师门，回炉再造。师父一听说原委，便断然拒绝，还劝他为人要大度，吴能只好另访名师。

只是名师一时不好找，即使找到一些名师，不是有人觉得吴能资质已定，没有发展潜能，就是觉得他心胸狭隘，武功学得越高反而于江湖不利。

如此折腾两年，吴能终于找到一位愿意教他武功的高人。吴能在高人的指点下苦练三年，最后辞别师父，杀气腾腾地来到齐府。

此时向强早已离开齐府，吴能便向齐家打听向强下落。齐家清楚两人恩怨，更明白吴能的武功已超过向强，便劝他放下仇恨，且可以留在齐府当护院。吴能摇摇头：“我荒废了五年大好时光，就是为了报仇，怎可艺成之后反而罢手！”

吴能终于找到向强，此时向强在另一家大户当护院。他得知了吴能的来意，心一沉，说：“师兄，咱们权当是师兄弟过招，多有得罪，你就让着师弟吧。”

吴能咬牙切齿说：“你当众出我的丑，一句话就想掀过么？”

向强恳切地说：“要不我向你赔礼道歉。”吴能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两人开始过招。数招之后，吴能放下心来，他知道向强并没有学习新的绝招，最多不过是巩固了以前师门所教的功夫。

但二百招之后，向强一记“肘拐功”将吴能打翻在地。向强上前相扶，吴能趁机使出杀招。但向强防着吴能可能使诈，躲开了他的致命一击。

吴能起身再战，又在百招之后中了向强一招，倒地不起。向强不敢扶他，说声“得罪”便立即离开。

吴能越想越气，暗想自己的武功进步很大，咋就打不过人家呢？他跑回去找高人师父指点，高人师父说：“你心情太过急躁，你要静得下心才行！”

吴能觅了一处清幽的山谷住下，勤修苦练，决定一年之后再去找向强比试。

一年之后，吴能仍未打败向强，他只好再次隐入山谷苦修。如此往复，两人连年比试。向强不愿与吴能结仇，始终躲着他，而吴能又总能寻到他。一直过了六年，向强终于寻到一个安全所在，避开了吴能。

吴能未能找到向强，未免有些失落。他来到一处深潭，看着潭水中自己的影子，发觉自己非常苍老，忽然心想：我这是怎么了，我干吗要生活在仇恨里？这样打打杀杀不就只是为了做一个护院么？为了报仇，做护院之事早就遗忘了。

此时他若再寻一份护院的工作，连他自己都没有信心能否干好。于是他开始思索自己究竟该干什么。

吴能漫无目的地走着，蓦然一惊，他发现来到了一家寺院。吴能走进去向住持问惑，住持说：“施主大彻大悟，实是佛门中人。”吴能于是出家，法名“悟能”。

过了十余年，悟能升格为法师。一天悟能法师外出，路过闹市，遇到一个满脸虬须的中年人正对一个弱女拉拉扯扯。弱女不从，虬须汉子便大打出手，尽管周围挤满了人，可无人敢上前制止。

悟能法师连忙喝止，虬须汉子不听，反向悟能法师动手。悟能法师无奈，只好还击，不到十招便将对方打翻在地。

从虬须汉子所用的武功中，悟能觉得眼熟，忍不住问：“向强？”

那人浑身一震：“你是谁？”

悟能法师双手合十：“老衲俗名吴能。”

这时有人说：“法师，请除掉向强，他现在已是一个恶霸。”

悟能法师双眼如电，直逼着向强，向强吓得连连讨饶。悟能法师有些不忍，这时向强忽然挥拳向他袭来。悟能右手一带，将向强摔了出去，直碰得他头破血流。

悟能法师废了向强的武功，说：“我终于明白以前为什么总会败于你了──就冲这，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