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局

翁健华

大宋已剩半壁江山，金人的铁蹄仍步步紧逼;朝廷迟迟不发兵抗敌，江湖上的侠义之士纷纷组成抗金义军，抵抗外敌入侵。但江湖上也有一些人，不顾国家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仍只顾自己赚钱，大发国难财。

刘醒是江湖上最有钱的人，他是江湖赌坊的老板，江湖上的每一场挑战，江湖赌坊都会开出赌局盘口，供江湖人投注。赌与挑战，恰好是江湖人的天性，所以江湖赌坊永远都生意兴隆，所以刘醒已成为江湖富豪榜的一哥。

富人通常都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刘醒也不例外。你看他今天吃的早餐，就在一间小食店里，喝一碗粗茶，吃两只包子，而且还吃得津津有味。

一个身材魁伟的中年男人走进小食店，一屁股坐在刘醒对面。刘醒一见此人，立即站起来，满面堆笑地说：“柴大侠，这么巧，你也到这吃早餐。”

此人正是名满江湖的江南大侠柴胡。柴胡绰号“通天神剑”，据说剑法天下第一。柴胡呵呵一笑，说：“不是巧，是我特意到此来找刘老板你。”

刘醒有点紧张，他一生最怕的，就是别人找他借钱。

柴胡看了眼神色不自然的刘醒，说：“我决定挑战飞天大盗林决，请你的江湖赌坊开一个赌局。”

刘醒喜出望外，因为林决是黑道之首，刀法据说是天下第一。柴胡挑战林决，不但是天下第一剑与天下第一刀之战，更是黑白两道最大的决战。这绝对是轰动江湖的大事件，也绝对是赚大钱的赌局。刘醒微笑着说：“好，在下一定遵柴大侠之意，开出你和林决的赌局盘口。柴大侠，你还没吃早餐吧？我请你吃早餐。”

柴胡说：“早餐就免了。这场赌局我有一个条件，我今天就要取走这场赌局的酬金一万两银子。”

刘醒心里有些奇怪：怎么视钱财如粪土的江南大侠也变得贪钱了？但刘醒知道这场赌局绝对是赚大钱的大生意，所以他答应了柴胡的要求。

果然，柴胡与林决十天后决战的消息一传出，立马震动了江湖;而江湖赌坊把他们胜负的赌局盘口一开出，江湖人都疯狂投注了。

但江湖人的赌注却是一边倒，几乎所有的人都买柴胡胜，因为大家都相信“通天神剑”的武功天下无敌。

柴胡对阵林决，江湖赌坊开出赌局的初盘：投注柴胡胜的，十两银子赔五两银子;而投注林决胜的，十两银子赔二十两银子。五天后，江湖赌坊开的盘口又变：买柴胡胜的，十两银子赔一两银子;而买林决胜的，一两银子赔十两银子。

尽管赌局盘口的赔率变化如此大，但赌注金额仍然偏向柴胡胜。

让江湖赌坊老板刘醒略感意外的是，居然有一个叫齐力的人用一万两银子的巨额买林决胜！假如这场决战真是林决胜出，那么他将赢得十万两银子，但刘醒也觉得林决不是柴胡的对手。

十天转眼即至，柴胡与林决的决战时间到了，两人在江湖赌坊建造的比武台上亮相。

决战开始，这是一场恶战，刀光剑影，你来我往，两人打斗了一天一夜，终于停了手。结局却事与愿违，“通天神剑”柴胡竟然败了，他倒在了林决的快刀之下。

观战的江湖人大都败兴而归。

这场赌局，江湖赌坊赚到盆满钵满，赌客中只有齐力一人一枝独秀赢了大钱。当齐力从江湖赌坊运走十万两银子时，刘醒笑着说：“先生真是好眼光，这次可发财了。”

齐力却没有丝毫的高兴，他面无表情，把十万两银子运走了。

五天后，一位白衣少年到江湖赌坊见刘醒，他正是柴胡之子柴火。柴火也要约战林决，让刘醒为他们的决战开一个赌局。

刘醒心里暗叹，他明白柴火挑战林决，其实是想为父报仇。但柴火又怎是林决的对手？他父亲柴胡号称天下第一剑，也败在林决的刀下，柴火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在柴火固执的要求下，刘醒只好为他与林决的决战开出了赌局盘口：买柴火胜的，一两银子赔十两银子;买林决胜的，十两银子赔一两银子。

柴火对林决的赌局盘口一开出，几乎所有人都买林决胜。只有一个人买柴火胜，而且投注金额巨大到令人咋舌，足足十万两银子。假如真的是柴火战胜林决，那么他将会赢得一百万两银子。这个豪赌之人正是齐力，刘醒开玩笑地说：“齐先生，这回只怕没有那么好运气了吧？”齐力淡淡一笑，说：“富贵险中求。”

十天后，柴火登上了二十五天前父亲惨败的比武台，挑战林决。

决战开始，柴火的剑法来自父亲的真传，而且有青出于蓝之势，他与林决大战一天一夜，终于把林决刺毙于剑下。

连续两场赌局都是爆冷，江湖赌坊老板刘醒为了赔这一百万两银子，已输得倾家荡产。刘醒觉得事有蹊跷，他暗中跟踪齐力，发现赢了一百万两银子的齐力把银子运到了柴家。刘醒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柴胡父子设的一个局，柴胡先取一万两酬金，用这一万两银子作本钱买林决赢，然后他有意输掉这场决战，获得十万两银子;接着柴火挑战林决，又用那十万两银子作赌资买自己赢，结果柴火不但为父报仇，而且还赢了一百万两银子。

刘醒见到了柴火，深深叹息一声，说：“无本生利赚了一百万两银子，真是高招呀！但江南大侠柴胡却为此付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这值得吗？”

柴火淡淡一笑，说：“你想知道我父亲付出生命赚了这一百万两银子值不值吗？”

刘醒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想知道。”

柴火说：“那好，请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变成穷光蛋的刘醒不弄清楚原因，又怎会甘心？所以他答应与柴火同行……

抗金义军首领张将军正在为粮草之事愁眉苦脸，忽然守将来报，有人给义军送来大批粮草及军需物资。张将军惊喜万分，急忙走出军营去迎接。

押运粮草到军营的人正是柴火。

张将军与江南大侠是朋友，所以他认识柴火。张将军紧握柴火的手，说：“柴贤侄，你这批粮草真是及时雨呀！我很久没有与令尊大人见面了，江南大侠可好？”

柴火眼睛一红，将父亲为了给抗金义军筹集粮草，在挑战林决时故意落败之事道了出来。

张将军泪如雨下，他用悲愤的声音对军中将士说：“这些粮草和军用物资，是江南大侠用生命换来的！我们要奋勇杀敌，才无愧于江南大侠这一份心意。”

三军将士齐声呐喊，声音地动山摇。

刘醒深深震撼了，他热泪盈眶地说：“张将军、柴少侠，江南大侠之举犹如当头棒喝，我请求加入抗金义军。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不杀退金狗，枉为大宋子民。”

选自《上海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