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立
疯子在竞技场外等到了大佬。疯子没像往常那样躲大佬。大佬却像往常那样调侃疯子说,呵呵,你也来了,你来贵干?
疯子半仰起头,捋了捋发白的胡须,慢条斯理地说,和你一样,玩。
大佬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我一样地玩,你和我?你知道我来这里玩什么?
疯子点点头,眼神里带着玩世不恭与不屑一顾,说,来这里的人都是玩,只是玩法不同而已……
哈哈……大佬不让疯子说下去,看都不看疯子说,一个玩字,就让你和我一样了?来这里的只有三种人,选手们玩输赢,玩荣誉,玩显赫;生意人玩报酬,玩满足;赌徒们玩眼光,玩刺激。你给我说说,你玩什么?
疯子的头再仰,玩看。
大佬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大佬对他的跟班们说,听说过玩看的没?跟班们附和着一阵哈哈大笑。大佬又对疯子说,知道吗,看也是要钱的,买不起门票进不了场看啥?疯子也哈哈一笑说,看你输。
哈哈,哈哈……大佬笑得前仰后合,对他的跟班们说,他说看我输,我们输过吗?我还真想输一回,只可惜,输字就是与我无缘!
疯子说,以前你没输过,是我不在,我在了你就得输,赌哪边你都是一个输字,你不信,我们不妨赌一赌!大佬这才认真看眼疯子,说,你跟我赌,拿什么跟我赌?
命!你不是总喜欢拿我取乐吗?我输了,这条命就供你取乐,取乐一辈子,怎么取乐都行,直到命没。
大佬脸上有种东西一掠而逝,嘴唇俏皮地往上翘翘、舌头舔舔嘴唇,说,这赌注还不错,你可得说话算话,我压红你还赌吗?疯子也俏皮地捋捋胡须,君子一言,赌!
大佬说,二十万,你的命可是值二十万了,身价不低了,一条好的宠物狗的身价也不过如此。
随着他的话,跟班们哄堂大笑。疯子也捋捋胡须,脸上露出来意味深长的笑。
半个月前,疯子途经这里被抢,身上除了穿的,什么也没有了。他在废弃的山神庙里住下来,为了肚子,给人写字、测字,学庙里的和尚为人解凶吉。他一个读书人,用这种方法只想弄几个盘缠好上路。
一天,大佬经过他的面前,问他哪来的,姓什么叫什么。他回姓田。他又问,田鸡的田?他把田鸡听成了田忌,说,不错。大佬便对他的跟班说,你们还跟我赌吗,哪有正常人承认自己是田鸡的?又对那些要他测字的人说,你们这一帮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一个疯子,能算什么命……
大佬和他的跟班是在疯子意味深长的笑退潮时消逝的。大佬叫大佬,疯子花了不少工夫才打听到。大佬是通过赌赛成为大佬的。他的跟班是他的智囊团,竞技场里的每场竞技通过他的智囊团的前期工作,都稳操胜券,胜券多了也就成为大佬。成了大佬也就以为天下第一了。疯子跟到这里,为的是让他栽栽跟斗,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疯子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走进了蓝方的领地。疯子疯子……他听到有人小声议论他。
他看眼玻璃里的尊容──头发蓬乱,胡子拉碴,衣衫褴褛……心里说,不是个疯子是啥!客厅里,他被人拦住了,问他找谁,他说找赢,对方又问他找哪个人?他笑笑说是找赢不是找人。又说,你们也不是在找赢吗?我就是为你们能赢来的。可谓是点到了睛上,出来一位五十来岁的男人说,你有什么办法让我们赢?你若能让我们赢,我们会奖赏你。
他优雅地捋捋胡须说,天机不可泄露,反正我能让你们赢,只要你们比赛时听我安排,我负责你们能赢。我也必须要赢,因为我把赌注下在你们这边,压的可是我的命。
竞技是击剑,他们听了他的安排,以最弱的战对方最强的,最强的战对方中间的,中间的战对方最弱的,真的赢了。他们把他抬起来欢呼。大佬就是在他们欢呼时,用密码箱拎着钱找来的。大佬对他刮目相看,问他是怎么知道蓝方会赢的?他们事前可是对双方的实力进行了充分的考证……
疯子说,红方能赢,蓝方也能赢,就看我想谁赢。大佬说,正儿八经跟你说话,你怎么还跟我说疯话。他说,疯子当然说疯话。说着,从他的密码箱里面抽出几张一百元的票子说,我就要这几张。疯子给人写字、测字、解凶化吉的就是这几张钱,有了这几张钱,疯子就可以到其他地方疯去了。说着,疯子对大家扬起手说,再见。
蓝方喊住他说,你的奖赏……大佬也说,你能告诉我,你干吗要这样做吗?疯子说,不干吗,只是想让你知道,疯子能和你一样有很多钱,想让你输你就得输,再吗,就是因为你冲撞了我的祖先……
大佬说,我冲撞了你的祖先?我什么时候冲撞了你的祖先……田鸡,难道你的祖先真的是田鸡?疯子说,尊祖就是田忌。大佬笑得一阵妈呀妈呀地说,你走吧你走吧,你再不走就要笑死我了,把田鸡当祖先,你也真是疯得够级别了……
隔天,人们都讲田忌赛马的故事,大佬才明白自己真的是冲撞了一个大级别的人,想找疯子赔礼,早没了疯子的影儿。
选自《天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