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亚利,姜庆丽(中国传媒大学 北京 100000)
从电影《世界》浅析贾樟柯的电影风格
黄亚利,姜庆丽
(中国传媒大学北京 100000)
倾心于对小人物的生活状态以及心理状态的描绘,执着于以影像来保存个人体验,以记录片的手法刻画这些小人物面对快速变化的中国社会时的种种困惑、失落、不安和焦虑,以及对声音元素、音乐元素、环境符号等的特殊运用,共同建构了贾樟柯电影的独特世界,也实现了以电影叙事反映、作用于社会生活的艺术目标。本文以电影《世界》为例,对贾樟柯电影的特有风格进行了深入解读。
贾樟柯;电影风格;《世界》
贾樟柯,山西汾阳人,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在校期间组织了“青年电影实验小组”,由此开始了他的电影实践。1995年,贾樟柯拍摄的第一部57分钟短片《小山回家》获得香港映像节大奖,被誉为“亚洲电影闪电般耀眼的希望之光”。贾樟柯是新生代导演群体中成名较晚的一个,但后来他以“故乡三部曲”成为新生代导演的领军人物,其作品的主线是倾心观照小人物的日常生活和生存境遇,通过小人物来反映大时代的变迁。贾樟柯是一位坚守民间立场,执着于以独立影像书写个人记忆的电影导演。
电影《世界》可以说是贾樟柯导演生涯的转折点。《世界》是贾樟柯第一部进入院线的电影,电影的背景从“故乡三部曲”中的汾阳移迁到了都市里,关注焦点也从“小镇青年”转变为城市边缘人这一既主流又特殊的群体,但本质上依旧是贾樟柯电影特有风格的延续和发展。
贾樟柯的摄影机始终对准生活在底层的小人物,其中包括小偷、妓女、民工、下岗工人、无所事事的小镇青年等,他执着于以影像来保存个人体验,以记录片的手法刻画这些小人物面对快速变化的中国社会时的种种困惑、失落、不安和焦虑。
在《世界》中,贾樟柯的镜头从山西来到北京,从小城镇来到大城市,但他的镜头始终停留在其最为关注的底层边缘人群的身上。影片以赵小桃、成太生的生活为焦点,展现了北京务工人员这一既主流又特殊的群体。赵小桃和成太生同是离开家乡来京打工的人,在世界公园里,赵小桃当舞蹈演员,成太生是保安队长,二人是彼此在陌生“世界”里的唯一依靠。影片还着墨不多地刻画了具有悲剧意味的“二姑娘”这一形象,他对城市充满了向往,十几岁便跟着叔叔到北京工地上做苦力,拼命挣钱,结果却死于工地意外事故。“二姑娘”的父母来工地领取三万元的赔偿款时,老父亲默默地将钱揣进衣服里层,灰暗的脸上是隐忍的悲痛,如同贾樟柯的另一部电影《站台》里的三明在“生死合同”上不假思索地摁下手印一样,客观画面的描述之外是更深的心灵触动。
此外还有温州老板娘阿群、满身是伤的安娜、偷窃的二小,这些角色在贾樟柯冷峻克制的镜头里鲜活起来。在贾樟柯的镜头中,他们是一群朴实善良的劳动者,为了生计拼命地工作,却始终物质匮乏、精神困窘。电影《世界》延续了贾樟柯电影的视角,呈现了社会剧变过程中个人的反应,压力与责任、奋斗与不易,电影所倾注的人文关怀与时代思索也正是影像的感人之处。
在贾樟柯的电影中,一以贯之的主题之一便是寻找与迷失,无论是描述故乡,还是走出故乡,他一直都在用镜头语言讲述着处于夹缝之中的小城镇的人性变迁。
在《世界》里,导演有意将两种“世界”对比交错剪辑在一起,前几分钟影片还在充分夸大世界公园的美轮美奂,转眼之间就切入到杂乱阴暗的舞台后场;上个镜头他们穿着不同身份、不同国家的衣服,扮演着各种身份的人,穿行在各种各样的环境中,下个镜头却是充满各地方言的小饭馆,来自五湖四海、杂居在破陋的小旅馆里的人;舞台上身穿婚纱的小桃从雪中走来,温婉动人,但此场景的前后是和生活的对比,北京没有下雪,小桃也刚刚遭遇了男友、朋友、生活、信念的一系列背叛。
舞台层次和现实结构的过分清晰,假想身份与内在真实身份的频繁置换,使这些舞台上的表演者充分意识到他们的舞台表演就是一种“景观”,他们生活在两个世界里:一个是作为舞台上的“景观”,另一个是卸妆之后的现实生活。双重身份的巨大落差,理想与现实的反复置换,不断加剧了他们内心世界的分裂,使他们更深刻地体会到生活的虚幻感,并由此陷入身份迷失的漩涡之中。就是这样,贾樟柯不停运用解构和对比手法,向我们展示了虚拟的理想身份和真实的现实身份之间的巨大落差,从而使得在叙述这些个体身份的过程中,在寻找和迷失当中产生了讽刺的喜剧效果。
纪实风格是贾樟柯电影最具辨识度的美学特征,也是贾樟柯电影的追求,手持摄影机、写实的长镜头,近乎原生态的场景使得电影在视觉层面和听觉体系上最大程度地接近真实。《世界》依然秉承纪实美学的追求,力求还原社会转型时期投身城市建设的外来务工人员的真实生活状态。
(一)长镜头的诗意运用
影片是以赵小桃的声音开始的——“谁有创口贴?”观众跟随小桃的声音进入到设定的电影情境中,一个跟拍长镜头,视线随镜头穿梭于狭窄、拥挤、凌乱、吵闹的后台楼道里,小桃们的生活场景、状态被呈现在银幕上,真实而生动。长镜头的带入感使得银幕里的生活更具真实感,同样也为影片呈现舞台背后的真实生活作了心理铺垫。
当电影的名字“世界”缓缓出现在银幕上时,背景是高楼林立、日渐更新的北京,一位捡垃圾的老人慢慢出现在画面的前景当中,长时间地注视后默默走出画面,人物与环境形成强烈的对比,亦是用长镜头来表现的。无论是表现环境还是表现人物情感,贾樟柯都很擅长用长镜头。美轮美奂、光鲜亮丽的舞台,潮湿阴冷的地下室,杂乱拥挤的化妆间,人们的生活、工作和情感都被客观地呈现在画面里,冷静克制地描绘了一幅真实的生活图景,表现了北漂一族的生存境遇和个人生命体验。
(二)声音运用的文献性
《世界》的环境音响主要由世界公园的导游广播构成,如电影里太生坐直梯去埃菲尔铁塔楼顶的时候,背景声音是广播里播放着的“游客朋友们,你们好,欢迎您乘坐世界之窗埃菲尔铁塔观光电梯”;电梯徐徐上升,画面里是海市蜃楼般的现代都市,太生站在埃菲尔铁塔楼顶向下俯瞰,仿若站在世界最高处。这些音响在提供真实时空背景的同时,也提示着世界公园的虚幻性。
歌曲在贾樟柯的电影里时常起到代替人物说话、表现人物情感的重要作用。在电影《世界》中,安娜和小桃在简陋的小饭馆里饮酒谈心,安娜要教小桃唱歌,当小桃跟着安娜哼起乌兰巴托的调子时,这其中蕴含着不轻易流露的激情和深情,让人感动不已。
总而言之,正是对小人物的关注,倾心对其生活状态以及心理状态的描绘,对声音元素、音乐元素、环境符号等的特殊运用共同建构了贾樟柯电影的独特世界,也实现了以电影叙事反映、作用于社会生活的艺术目标。正如贾樟柯自己所说的:“一切皆可化尘而去,于是不得不抓紧电影,不为不朽,只为此中可以落泪。”①这就是贾樟柯对世界、对电影的双重热爱。
注释:
①贾樟柯.贾想(1996-2008):贾樟柯电影手记[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177.
黄亚利,中国传媒大学电影学硕士研究生;
姜庆丽,中国传媒大学电影学硕士研究生。
I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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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0125(2015)03-014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