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胞与“来今雨轩”

2015-05-12 03:46作者丨何标
台声 2015年19期
关键词:中山公园台湾人我军

作者丨何标

作者丨何标

张我军在“来今雨轩”茶馆主持会议

北京中山公园(原名中央公园)建于101年前,建后第二年园内出现名为“来今雨轩”的茶馆。我小时候茶馆的南部是个椭圆形座池,摆放一二十台圆桌和藤椅;北面有假山、喷泉、栽种的花卉和公用厕所;中间被一个西式大房间隔开,这个房间用现在的词说,就是“多功能厅”,可以做会议厅、音乐厅、书画展览厅、宴会厅和婚庆寿庆的礼堂,而且还备有钢琴。

“来今雨轩”这个馆名很有趣,也颇费解。据说是取自杜甫《秋述》一诗序文中的“旧雨来,新雨不来”。后人解读为“旧雨”指旧友,“新雨”指新友,是感怀旧友、盼念新友之意。“来今雨轩”则是表示新老友人欢聚一堂。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光临来今雨轩茶馆的多为中上层知识分子,如作家、教员、教授、大学生和医学界、书画界、演艺界人士。据《鲁迅日记》记载,鲁迅先生光顾这里达80次之多。当时从台湾来北京求学的学子有五六十人,大多到过中山公园,并在来今雨轩茶馆休憩过,但很少留有书面记载。

1924年7月13日,北京学生联合会等50余团体,在来今雨轩茶馆召开“反帝国主义运动大联盟”成立大会。当时就读于北京朝阳大学的台湾彰化学生谢廉清(1903-1961),在会上满怀义愤地发表演说:“众位同志!我们30年前是中国福建台湾人,台湾人受日本之压迫的痛苦,数不胜数。我不大会说北京话,要说也说不出来……诸位只想想那些残酷无理的强盗是怎样劫掠杀害那些善良的人民,就可以知道我们台湾人是受的怎样的痛苦了……”(转摘自2007年1月台北《批评与再造》杂志第53期)。谢廉清应当是在来今雨轩茶馆发表抗日爱国演说,并有文字记载的唯一一位台湾人。

1921年,由郑振铎、沈雁冰、叶圣陶、许地山等12人共同创办的文学研究会在来今雨轩茶馆成立。许地山(1892-1941)是台湾台南人,1929年至1935年任燕京大学、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教授。除了参加文学研究会成立大会时,到过来今雨轩茶馆外,未见其他文字记载。因他住在北京西郊的燕京大学校园,去中山公园的机会可能不会很多。

我的父亲张我军,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是来今雨轩茶馆的常客,特别是30年代上半期,他主要以写作和翻译等工作赚取生活来源。时常带着书本、稿纸、钢笔,在来今雨轩茶馆占一茶桌,或冥思苦想,或奋笔疾书。在观察游客百态、吞吐香烟的烟雾中涌现文思。有时洪炎秋(1902-1980,台湾彰化人)一家也来游园,我们两家一起在来今雨轩茶馆用餐。我特别喜欢那里供应的干菜包子和肉丝汤面。

父亲还以来今雨轩茶馆为背景写过小说,即1928年4月发表于《台湾民报》的《诱惑》(见《张我军全集》增订版下册)。小说共七节,四节是以来今雨轩茶馆为背景,概述如下:

一位单身青年百无聊赖地流连于来今雨轩茶馆,突然听到钢琴声“砰,砰,砰地响了起来”,他不由得想入非非:那一定是漂亮女人纤细手指弹出来的声音。那声音敲着他的心,使他不禁飘飘然了。

那时正是盛夏过午,游人稀少,园内寂静极了,茶役们也都在藤椅上打盹,茶客是除了他以外,一个也没有。于是,他想起这几个月来失业之苦,母亲的烦恼与怨言,弟妹的哭闹,使他伤心而愤怒。但他的思路终于被一群游人打断了,抬头一看,品茶之客已经填满空桌的一半,茶役也一个个活动起来。

旁边桌上一位先生和两位女士的嘻笑声,喝酒嚼菜声,刀叉皿盘声,加上肉香、菜香、香水脂粉香和烟酒香,一阵阵扑到他的鼻孔内,他几乎抵挡不住了。虽然他也要了酒菜,并把“大联珠”换成“炮台烟”,但一个人吃喝实在乏味,看来只有付账回家一条路了。他终于空虚地、孤寂地走出了中山公园……

这篇小说,应当是父亲在来今雨轩茶馆观察到的众生相之一。

另外,我手头有张照片,照片下写有一行字:“张我军在北京中山公园来今雨轩茶馆主持会议(摄于20世纪30年代)。”具体时间和主持什么会议,已不可考。但拍摄于来今雨轩茶馆内的照片,尚不多见,因此这张照片也可算是弥足珍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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