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废名在中国现代小说史上从来都是特立独行的,在二十年代,虽是新文学作家,但由于受地域楚文化价值观的影响,加上深厚的中国传统文化修养,他的作品具有很强的禅宗哲学意味,从《竹林的故事》描写乡土的自然和谐,《桥》的亦道亦禅,再到后期的《莫须有先生》参悟禅宗玄学,禅宗文化在作品中的渗透经历了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禅宗哲学色彩越来越浓厚,在思想、语言意境的表达和构建上实现了现代化转变。
关键词:废名;小说;现代化;转变
作者简介:陈杰珠,女,1987年8月出生,广东揭阳汉族广东女子职业技术学院,主要从事现当代文学和高等教育管理方面的研究,本科助教。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21-0-04
一
中国的现代小说作品普遍带有文化的地方特质。从描写地方风物到刻画地方人物性格;从作家的价值判断到艺术追求,往往表现出地方的鲜明特点。湖南的现代小说创作深受湖湘文化的影响,“湖湘文化最突出的精神特质,简而言之,是‘经世致用的入世精神。这种精神的人格化表现,是以天下为己任的生命态度。”湖湘文化在文学表达形式上的具有鲜明的气质,即在浪漫主义文学作品中反映出特有的空灵、幻美的美学品格和朴素、自然的艺术追求。湖湘这种地方文化色彩的文学意义之一,是湖湘作家特有的“桃花源”情结在文学创作中的体现,即在创作中总是很自然的自然风物、山水情怀和人文景观放在重要的位置上,哪怕是表达政治性主题的时候。废名作为湖北作家,必然在创作文学的过程中受到这些文学理论和文化方式的影响,他早期的小说表面上看似刻意追求一种安于自然,闲适宁静的乡土田园世界,内部却深蕴一种对现实苦难、命运无奈的悲凉情怀,具有传统文人气质的废名对现实人生的关注有着自己独特的体认方式。随着个人体验的深入,废名后期的作品更多渗入了作者对禅宗哲学及现实生活的个人体悟和感怀。浅析废名从《竹林的故事》到《莫须有先生》等前后期小说的创作历程,可看到其小说创作的现代化转变实际上就是禅宗哲学思想在小说作品中逐渐渗透的过程。小说文本所透出的禅宗玄学意味,实现了从“田园小说”到“玄想小说”的转变,在意境营造,语言的创新变异等方面给后来的小说家汪曾祺、沈从文等提供了借鉴的机会。
二
中国传统文化的基本构成要素主要是儒家文化,其次有佛家文化和道家文化,而佛家文化和道家文化又渗入了许多儒家文化的成分。在中国民间社会,传统文化主要表现为儒家文化倾向。中国现代小说通过描绘近现代中国社会生活的一角,从小说创作的本体意义上反映了儒佛道的文化内涵,揭示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厚积淀。废名出身于湖北黄梅的一个封建大家庭,从小就接受传统的私塾教育,经受儒家文化的熏陶。与此同时,他自幼也受到佛道文化的浸染,他出生成长的黄梅是禅宗圣地,民间拜佛礼道的气氛非常浓厚。废名记得小时候经常有和尚、道士做法事,作为小孩子,从中获得不少乐趣。大人们也常去寺庙烧香敬佛,带回喇叭、木鱼,使他幼稚的心灵对四祖寺、五祖寺十分向往。从此,废名与儒道佛结下了不解缘分,他的文化修养、人生阅历、生活道路等都与儒道佛思想密切关联。
在早期乡土小说的创作中,废名的小说明显带有楚文化色彩,楚文化的浪漫情调给予了作者丰富的创作灵感。他笔下那片楚文化虽然“部分的细微雕刻,给农村写照,其基础,其作品显出的人格是在各样题目下皆建筑到‘平静上面的。有一点忧郁,一点向知与未知的欲望,有对宇宙光色的炫目,有爱,有憎,但日光下或黑夜,这些灵魂,仍然不会骚动,一切与自然谐和,非常宁静,缺少冲突。”他的文化世界体现了楚人对自然的崇拜,对理想世界的追求和擅长幻想型思维的特点。因此,对自然与人性的推崇,是废名乡土小说的灵魂,也是废名早期作品的主要特点。
废名早期的乡土小说,对于“乡土”的描述大多集中在儿时生活和见闻,所采取的背景也多是小乡村方面,譬如小溪河、破庙、塔、老人、小孩,都带有鲜明的地方色彩,展现了一个自然安逸、令人神往的乌托邦世界。这些小说更注重对自然的留恋和“桃花源”式世界的向往,描写自然美景的笔墨较多,甚至很多时候超过了情节的安排。
废名的早期作品中,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处于和谐统一的状态下,《竹林的故事》、《桃园》、《菱荡》,奏响着天人和谐、人际和美的牧歌。杨义在其专著《中国现代小说史》中认为“废名只是一只脚迈进现实主义的门坎便退缩回去了,接着出现的小说,逐渐远离现实的人生和当代的社会问题,…… 这种艺术转变的临界点,出现在他的小说集《竹林的故事》于1925年由北新书局出版之时。”作品对农家女阿三从童年到结婚的几个生活片段,关注的是乡村儿女的纯真、民间乡情的淳朴,然而作者在赏玩自然之美的同时,也寄寓了对三姑娘一家人的同情和怜惜。三姑娘纯朴、勤劳、清新,与大自然中青翠的竹林、朴素的茅屋、清亮的河水和谐地共处于天地之间,从外表到心灵天然无饰,生机勃勃。随着时间的流逝,三姑娘渐渐长大,从天真的小女孩变成了“妇人”,“我”还是认出了她,“从此我没有见到三姑娘。到今年,我远道回家过清明,阴霾天气,打算去郊外看烧香,走到坝上,远远望见竹林,我的记忆又好像一塘春水,被微风吹起了波皱。正在徘徊,从竹林上坝的小径,走来两个妇人,一个站住了,前面的一个且走且回应,而我即刻认定了是三姑娘!”透过竹林,作者让读者看到的不仅是三姑娘的清纯圣洁,更是在平淡的语气中所隐含着的淡淡哀伤。
周作人认为,“废名君小说中的人物,不论老的少的,村的俏的,都在一种悲哀的空气中行动,好像是在黄昏天气,在这时候朦胧暮色之中一切生物无生物都消失在里面,都觉得互相亲近,互相和解。在这一点上废名君的隐逸性似乎是很占了势力”。《竹林的故事》表露的中国古代文人的隐逸情怀实际上是废名早期乡土小说的一大特色。废名的乡土小说几乎都产生于上世纪的二十年代中后期,与大多数乡土作家严肃的现实主义态度不同的是,他在摒弃了物欲诱惑的同时,将自己沉潜到古朴、宁静的境界中,悠然绘出自己理想的家园。像此类的作品还有《菱荡》、《火神庙》、《枣》、《浣衣母》、《柚子》、《河上柳》等,即使有些作品在平淡的叙述中含着些悲悯的情怀,但这似乎并不影响废名早期作品的审美性。
不仅如此,废名笔下的乡土还渗透着道家哲学意味,充满淡淡的仙气。在道家哲学中,道是自然规律,宇宙万物的本原是“道法自然”,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是也。道家文化的着眼点是放在生命个体的意义上,主张无拘无束、自由超脱的生活。事实上,《竹林的故事》是作者在深刻领会儒家文化精神,并深受其精神影响的同时,用自己的小说对儒家的和谐意识做得完美诠释,并在其中渗透着和流露出一种对现实的无奈。
从道家的纯净自然向禅宗的主观唯心论过渡的作品是其长篇小说《桥》。此时的作者开始追求佛教中“心”可以包万物,生万境,世事沧桑,山河日月无非我心幻化所致的精神理念,追求人超脱自然的永恒境界。
废名的《桥》分为两卷,上卷主要写小林和一群孩子童年时代的乡塾生活以及他同琴子两小无猜、天真烂漫的情状。下卷则描写了小林弃学归乡后,与琴子、细竹桃源般的生活,虽然三人的爱情关系极具悲剧性,但作者却极力避免三人之间存在的矛盾冲突,尽力表现人与人之间美好的人性和情感,与上卷相比,显得更加空灵超脱。小说中小林、琴子、狗姐姐、史家奶奶、长工三哑叔、大千和小千两姐妹等等,叙述中没有人性的复杂,生活简单恬静,这种自然适意的生活方式恰恰与禅宗思想中任运随缘的人生态度相契合。小说中描写的多是羸弱的小儿女和遭受苦难的老人,譬如孤独凄惨却始终保持从容和慈爱的史家奶奶;命运苦难却勤劳勇敢、任劳任怨的长工三哑叔。
小说多处出现坟、莲花、灯、塔等颇具佛禅色彩的意象,作者极力渲染黄昏时万物瞬息即逝、人生犹如沧海一栗的景象,正与禅宗“凡有所相、皆是虚妄”的观念相契合。废名的《桥》中多出写到“桥”,作为一个重要的自然意象,对理解作者的禅宗理念有着积极的意义。比如《桥·桥》一章中写道:“这个东西,在他记忆里是渡不过的,而且是一个奇迹,一记起他来,也记得他自己的畏缩的影子,永远站在桥的这一边。”此外,小林、琴子、细竹去游东城外二里路的百丈亭时,要先过一架木桥。小林说,“这个东西,在他的记忆里是渡不过的”,于是,他要两位姑娘先走,“我站在那里看她们过桥”。且看文章的一段描述:
“过了桥,站在一棵树底下,回头看一看,这一下又是非同小可,望见对岸一棵树,树顶上也还有一个鸟窝,简直是20年前的样子,程小林站在这边望它想攀上去!于是他开口道:
‘这个桥我并没有过。
说的有一点伤感。
‘那棵树还是和我隔了一个桥。”
废名在《桥》自序中写道,原想用给书命名为“塔”,后来听说这名字已经被其他书所用,于是才确定把书名定为《桥》。“我总想把我的桥岸立一座塔”,在作者心中,《桥》中的桥实际上具有塔的象征意义。佛教中的塔象征着人世与天界的联系,因此这里“过桥”就有了从此岸过到彼岸之意。佛教中的此岸是现实世界,有着入世的烦恼和执迷,而彼岸是理想世界,即涅槃后的解脱和自由。在小林看来,这桥是渡不过的,它既是眼前现实的桥,又是意念的桥。禅宗认为,人要真正达到涅槃的境界,就需要抛开一切的烦恼。此刻的小林领悟到了只有了无牵挂才能真正过桥,因此作为一个“入世”的人,小林说“这个桥我并没有过。”
由此可见,废名早期的作品,天人合一,具有浓厚的桃源情调,带有湖北黄梅地域特色的“禅佛之境”,古代文人隐逸之气荡漾其中,哲学意味逐渐加重。
废名后期的作品,禅宗文化在其中的表达从最初受地域文化影响的朦胧意识开始逐渐成为创作意识上的自觉,流露和表现出一种更明确的、主动的艺术追求。
40年代的作品《莫须有先生传》(1932)及《莫须有先生坐飞机以后》(1947),作者给予了更多谐趣和理趣。在“莫须有先生”系列中,尽管依旧营造小说的意境,但废名所受的佛教和禅宗的影响却体现的日益鲜明,透着禅学和理趣。废名创作这两部小说时似乎带着“涉笔成书”的游戏态度:“笑骂由之,嘲人嘲己,装痴卖傻,随口捉弄今人古人,雅俗并列。”“莫须有先生是一个戏剧人物,作者借助这个虚构的“莫须有先生”淋漓尽致地表达自己的哲理和玄想,使小说主人公成为废名的观念代言人。”有评论者认为,“莫须有先生”系列小说创造了一种独特的“观念小说”或“玄想小说”的类型。这一评论确有几分道理。
其实在这两部小说里,废名的玄想并非指向具体而明晰的观念形态,他执迷的更是一种观念化的氛围和思考的意向。多年后作者在《〈废名小说选〉序》中也说:“就《桥》与《莫须有先生传》说,英国的哈代,艾略特,尤其是莎士比亚,都是我的老师,西班牙的伟大小说《吉诃德先生》我也呼吸了它的空气。”因此,《莫须有先生传》的创作受到《堂吉诃德》的深刻影响,是作者的精神传,写的是废名自己(即莫须有先生)的参悟行为,反映了莫须有先生由参悟而彻悟,与本体同化,归于无限的精神升华过程。在《莫须有先生传》前面的章节中,莫须有先生不肯沉溺于现实生活,而在超越其上的美的境界流连忘返,就像第四章中所写:
“莫须有先生不进,贪看风景,笑的是人世最有意思的一个笑,很可以绘一幅画了。”此时他感到:“我站在这里我丰富极了。”
又如:“庭院深深深几许?老太婆啊,世界实在同一块玻璃一样的不是空虚。我常常喜欢一个人绕弯儿,走一个人家的门前过,过门而不入,因为我知道那里头有着个可人儿。然而那也要工作得意的时候,否则我也很容易三魂渺渺,气魄茫茫,简直站不住了。哎,在天之父,什么时候把你的儿子平安地接回去,不要罚我受苦。”
佛教讲“人生是苦”,认为广宇悠宙,不外苦集之场,众生沉浮其间,由于“无明”,不能自主,所以受尽烦恼痛苦的折磨,命运不可捉摸。道家则认为人因为欲望而带来苦难,“祸莫大于知足,咎莫大于欲得”,因此提出“见素抱朴,少私寡欲”,“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还认为“有生于无”,万物齐一与物论齐一是因为本于虚无。佛道中这些思想的启发,加上废名所面临的现实生活的困顿和艰苦,导致了他人生悲苦、宿命无逃、世事虚幻的人生观。在废名看来,人生充满着困顿、痛苦和悲衰。他的作品大多描述的是平凡人生活的面影,有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宿命感和悲苦,里面的人生无一是圆满的。柚子家道陵落,无依无靠;李妈守寡丧子,几经风霜;阿妹受痨病折磨而悄然死去;三姑娘丧父,菱荡陈老爹是个聋子……所以莫须有先生不时感叹:“世间是地狱”,“人生是受苦”,他想追求的是一种能忘记日子概念的像在“山上”的生活:那里是“四时不循序”,“山上的岁月同我们的不一样的”。但是“我们的生活,生活于摆布之中,有幸与不幸,这便叫做命运。这一只大手摆在什么地方呢?为什么不让我们知道呢?以莫须有先生之高明,有时尚摆脱不开,即是说纳闷于其中也,想挣扎也。”【6】在《莫须有先生传》的第十章中有云:“莫须有先生只好自分是一个世外人。抱膝而乐其所乐道,我倒不管闲事,有时也有点好奇而已,然而好奇就是说这里无奇,我也并不就望到恒星以外去了。我虽然也不免忿忿,但我就舍不得我这块白圭之玷,不稀罕天上掉下一块完璧,你听说那里另外有一个地球你也并不怎样思家不是?只有这个仇敌与友爱所在之处谁也不肯走掉。”这时候的莫须有先生开始由艺术家进而成为哲学家的阶段。莫须有先生遁世而不离世,不在现实层面而在整个人类社会的层面思考问题,他所寻求的是一己之道,也是世界之道,人类之道。
抗战的爆发,废名在被迫脱离其特定地域环境,在小说作品中渗入了自身的战争体验所带来的一些思考,开始了自己新的文学创作实践。面对40年代充满灾难的现实,废名不断的寻觅着拯救与解脱之道,借着对战争生活的观察,开始以一个小人物的视角忧虑着民族和人类的未来,这种社会忧患意识既高远又有些偏执,《莫须有先生》似乎是一部作者的“避难记”但作者真正的理想还是遁向虚无,向往回归自然的原始情趣。废名曾经研习唯识宗,他与黄梅同乡著名佛学家熊十力经常辩论,思想游走于儒佛之间,“半是儒家半释家”。卞之琳在评论小说《莫须有先生传》时说道,“废名喜欢魏晋文士风度,人却不会像他们中一些人的狂放,所以就在笔下放肆。”在《莫须有先生传》里,作者的“禅”,更加的强调佛性即“平常心”,“著衣吃饭,屙屎送尿,尽观道心”。也就是说“道就在日常生活之中”,关键在你是否顿悟。禅家的态度应是生于尘世而不拘于尘网,“但吃肉边菜”,是以出世的精神而又人世的人生态度和生活准则,是一种少私寡欲而知足常乐的生活观。隐居京郊的莫须有先生于闲暇之余,经常与俗人房东太太和邻居们斗嘴逗趣。事实上,他并不关注和倾听他人的内心,而是将他们的举动和言语作为参禅的材料,他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可又超然得不能再超然,且看小说里面一段有趣的描写:
“莫须有先生来回踱步。踱到北极,地球是个圆的,莫须有先生又仰而大笑,我是一个禅宗大弟子!而我不用惊叹符号。而低头错应人天天来掏茅司的叫莫须有先生让开羊肠他要过路了。而英须有先生之家犬狺狺而向背粪捅者池吠,把莫须有先生乃吓糊涂了。于是莫须有先生赶紧过来同世人好生招呼了。
‘列位都喜欢在这树荫下凉快一惊快?
列位一时聚在莫须有先生门前偶语诗书,而莫须有先生全听不懂。背粪桶的还是背粪桶,曩子行,今子止,挑水的可以扁担坐禅,卖烧饼的连忙却曰,某在斯某在斯,盖有一位老太太抱了孙儿携了外孙女出来买烧饼。”
这里,莫须有先生得道了,他在禅悟的状态中将客观的时空与主观的时空想转化,他身在此地,又能够踱到北极,达到了佛教中“于相离相,于境离境”的境界,真正体验到“空”的精神自由和生命永恒,此时的废名也在这平凡充满苦难的世界中找到了可以安放灵魂的精神家园。
纵观30年代起直到整个40年代,废名的创作风格由此前的空灵静寂转向了自由洒脱,现实性得到大大的加强。究其原因,这无不与其禅学思想的转变有很大关系,此时的废名开始向往六祖慧能提出的“无相无念无往”的自由境界。他的自传式长篇小说《莫须有先生传》和《莫须有先生坐飞机以后》,既让我们看到了社会和时代的缩影,也在文字中更加深切的感受到社会残酷现实所赋予作者的喜怒哀乐。此时的作品开始努力摆脱前期小说的美丽虚无,自觉的追求真实性和自然之境,更加注重内心情感的思辨和理趣的表达。“他的创作有明显的‘还俗倾向,无论是表现的内容还是表现形式都不再那么清虚奇险,而是现实多了,亲切多了。”也许因为他把社会残酷的现实淡化了,反而让作品更具有独特的审美效应。实际上,这是作者用艺术想象的方式来超越现实,来回避现实的苦难。
三
综上所述,从废名的早期小说创作来看,《竹林的故事》、《桃园》、《河上柳》、《浣衣母》更多的是田园牧歌般的清新自然,后来的作品《桥》,作者开始由道家的纯净自然转向禅宗的主观唯心论过渡。40年代创作的“莫须有先生”系列作品其实是这一趋势的进一步发展,是作者在平凡的现实世界中找到精神家园的一个归宿点,也是禅宗哲学真正的渗入到小说的一个顶峰,此时的莫须有先生成了作者的思想代言人和行动执行者。从而,禅宗哲学在废名作品中的不断渗透也使作者的作品从田园式走向现实,参悟此岸即彼岸的佛禅意义,在思想、语言意境的表达和构建上实现了现代化转变。
参考文献:
[1]凌宇《现代文学与民族文化的重构》[M],湖南: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58-65.2
[2]贾剑秋《文化与中国现代小说》[M],四川:巴蜀书社,2003.31-32.
[3]沈从文著《论冯文炳》[M].载《沫沫集》.大东书局.1934.转引自吴福辉编《二十世纪中国小说资料》第三卷,243-245.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
[4]刘西渭,《<画梦录>——何其芳先生作》[J],李健吾批评文集,郭宏安编,广东:珠海出版社1998.132.
[5]王弼.老子道德经[M].诸子集成:第3册[M].北京:中华书局,1954:14.
[6]废名著.莫须有先生传[M],广西: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6-7.
[7]废名.废名小说选序[J].冯文炳选集.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
[8]刘年辉.儒道佛思想对废名的影响综论[J].长沙大学学报.2001(1):21-24.
[9]张丽华.废名小说的“文字禅”—《桥》与《莫须有先生传》语言研究[J].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 2004(3):221.
[10]郁宝华.废名《菱荡》的禅味[J].文学教育.2008(9):56.
[11]南怀瑾著,禅宗与道家[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91(3):20-22.
[12]谢锡文,从援儒证佛到出佛归儒——抗日战争期间废名思想的转变[J].齐鲁学刊.2007(6):91-93.
[13]止庵,读《莫须有先生传》[J].黄冈师范学院学报.2003(1):54-59.
[14]彭小红,浅析废名《桥》的禅宗思想[J]. 高等函授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12):54-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