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绿了,然后蝉鸣了;蝉鸣了,我们就离开了。
我叫煊泷,一枚来自五班的奇葩。在中考以后,我的心就有点闷得慌,我想他们了。
★【兄弟——阿贤、阿铭】
“书记”。“老班长”。
他们这么喊我,当然,我总怀疑他们别有深意。
总记得在初三最后那两个月里,我和他们一起High的时光。那时,阿贤是我邻桌,阿铭是我后桌;那时,每天都很累却很充实。
他们总是不听物理课,用低低的声音讨论着与车有关的一切。他们画车模与LOGO,聊车型与配件,在听到校门口那条单行道上传来的跑车的引擎声时异口同声地报出车的型号。后来,连我这个白痴也加入了他们,看他们画的兰博基尼,听他们熟练地讲着一连串数据,偶尔也问他们一些在他们看来无比简单幼稚的问题。当然,也没少被他们鄙视。
然而,他们并不是不爱学习的人,相反,他们可以花上一天内三分之二的时间去钻研一道过难的数学压轴题。那时候,数学老师为了给我们减压,扣下了很多他认为不好的试卷与习题。为了做那些好玩而耗时的题目,阿铭潜入了老师的办公室,偷了几张试卷出来。下课了,他就叫上阿贤,叫上我,围在他的桌子边,一边讨论争吵,还要一边提防着数学老师的突然出现。
高一时,邻桌的男生说:“你们这些……”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我接道:“愚蠢的地球人。”那个男生哭笑不得,我却一下子怔住。那句话,是阿贤常常用来嘲笑我和阿铭的。
我沉默着,开始怀念那些无比默契的日子。那时,阿铭只要在我身后轻拍我的肩膀我就会很自觉地把我的涂改带递过去;那时,我可以抢走阿贤只写了一半的数学试卷对完答案就揉成一团扔回去;那时,我听着他们计算错误时的怪叫无奈地用笔顶着他们的手肘示意他们继续讨论……
★【姐妹——玥子、渣渣、小宁】
“钟哥”。“煊泷”。
她们这么喊我,还总是一边喊一边笑得花枝乱颤。
总记得那四人同行的日子,就像《小时代》里的四姐妹一样,情深义厚;那时,有他们在旁边我就忘记了一切烦恼。
还记得在体育中考前去体训的那些时光。我们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在波波老师的三催四请下才动身去拿做仰卧起坐的垫子。有一回,她们坐在最高一级台阶上,波波站在台阶下的篮球场边。她们终于有机会俯视192cm高的波波,却惊异地发现波波其实已经有些谢顶。她们不敢直说,就对着从器材室走出来的我指指点点,示意我看波波。我在栏杆边一看,顿时笑得趴在了栏杆上,惹得波波一脸不解地回头,还连带着用怀疑的目光瞟了她们一眼。
学校上空是直升机训练领域,总是有“嗡嗡”飞过的直升机。有一次体训,那时自称我们爸爸的玥子突然指着天上的飞机说:“那是我爸爸!他看我体训太辛苦了,来接我回家的!”渣渣听罢,仰头对着天上大喊:“爷爷——捎上我吧——”我装出一副“我不认识她们”的表情走开了一点,大学霸小宁追上来,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划来划去,她说:“你们好无聊啊。钟哥,今天考试的压轴题你做出来了吗?”
现在,我被保送进了学校的高中部,学校上空还总是有直升机飞过。终于,我忍不住了,掏出手机拍下蓝天中那模型一样小的飞机。我把这幅图发到朋友圈里的时候,说:“站在操场中央,听见那直升机飞过的声音,突然就好想拍给你们看。你们肯定还记得的,那年体训时玥子引起的关于爸爸和爷爷的讨论。不过是在那苦闷中找些乐子罢了,斗嘴吵架、嬉戏打闹,却不曾分离过。现在,我们不在一起了,我好想你们,便把那共同的记忆拍了下来……毕竟,那些欢乐,不会有了。”
★【老师——杰哥、老段】
“丫头”。“小姑娘”。以及各种奇葩称谓。
他们这么喊我,温柔似水。
杰哥和老段分别把我从讨厌语文和讨厌化学的深渊里拯救出来,也改变了我小学时对老师的坏印象,所以,我一直把他们当成年长的朋友。
老段作为一个高龄产子的女人,对孩子都非常怜惜。初三开始时的我极其讨厌化学,总是在化学课上画画或者做我爱的数学题,老段从不发火,也不劝说,只是用她的耐心与独特的冷笑话等我认真起来,才一点一点散给我那些被我遗漏的知识。而杰哥因为看了很多我的作文随笔,所以了解我的性格,也清楚我的烦恼。他在我浮躁任性的时候也会责备,在我紧张失落的时候也会安慰。他的那种亲切感,让我直到现在都可以不顾他作为一个忙碌的年级主任,常在深夜将读不懂的古文发给他,然后一边看小说一边等回复。
初三一模之后,他俩来家访,说出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那天下午放学以后,他们跟着我一路走回家。我沿着学校的围墙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拉扯着书包的带子。杰哥走在我旁边,笑问我:“丫头你是不是很紧张?”我一个白眼翻了过去,说:“当然。”天知道,那是我十四年的生命里第一次家访。老段一如既往地微笑着,而杰哥伸手拧了拧我被头发盖住的耳朵,意味深长地说:“你就放心好啦。”
那个晚上,老段说,杰哥在她接手五班的时候就跟她介绍过我,他说我很有个性很有灵气。老段还说,她觉得我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女孩。而杰哥说:“丫头你性格越来越好了,不过你都初三了,就不要那么疯狂地看书了。”他顿了顿,笑意盈盈地问:“最近喜欢黑白封面?”我被他惊出一身冷汗——那是我在QQ空间里po出《精神明亮的人》封面时配的一句话。
现在,我不太习惯没有了冷笑话的化学课,也不喜欢那个《孔雀东南飞》讲了三个星期的语文老师,我总是在宿舍冰冷的被窝里睡去,梦里的我回到初中那些温馨的课堂。
那年夏天,蝉鸣声声清脆;
那年夏天,绿叶片片清爽。
忆起那年夏天,只叹少年何时不,懂得珍惜身边亲爱的他们。
编辑/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