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雪娟
周末晚,正在写报告的伟伟突然接到爹的电话。
“小伟,明天回来不?!”
“爹,明天啥日子?”
“没啥。你忙,你忙。”
伟伟再想问,爹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他急忙回拨,但电话那头始终没人接听。
伟伟边写报告边嘀咕,爹那里不知怎么啦。一旁辅导女儿做功课的妻子说,你爹叫你回去就回去吧,你也好久没回去了。
写着报告,伟伟眼前总是浮现着父亲操劳的身影。他仿佛看见爹正佝腰驼背,把一袋袋麦子扛回家……
第二天一早,伟伟再也忍不住了,匆匆赶上去老家的班车。
到家后,伟伟没见爹。这时,他才想起,此时正值农忙时节,爹或许在田间。
伟伟来到田野,在茫茫麦田里寻找着爹的身影。此时,远处的爹正在割麦,头和肩的轮廓时隐时现。
伟伟来到爹的身边,要替爹爹割麦。爹伸出满是老茧且用胶布缠着的手,抚摸了下儿子的清晰白嫩的手,又迅速缩了回来,生怕碰疼儿子。爹咧嘴笑笑,说,你回来啦?!
伟伟略带疑惑地问,爹,叫我回来,有啥事吧?
父亲忙说,没事,没事。看你忙不?
看着汗流浃背的爹,伟伟不明白他为何还要种那么多地。以前埋怨过,也没用。这回只能说,爹,我帮帮你。爹看着伟伟体面的发型、雪白的衬衫、笔挺的西裤、锃亮的皮鞋,一个劲地说,伟伟,你回去歇歇吧,难得回来,坐车也累了。我割了这些就好。
伟伟回家换上了爹的衣服,戴上草帽,穿上了帆布跑鞋,拿起镰刀,到麦田里与父亲一起收割麦子。伟伟从来没有割过麦子,动作很僵硬。
是夜,很少沾酒的爹,特意买了酒,要伟伟陪他一起喝酒。
伟伟知道爹高兴,也就喝开了。
爹喝着酒,就那么一句话,单位里忙不,单位里忙不?
伟伟说,忙时有点忙,我会抽空回来看你的。
那一刻,伟伟看到爹眼角流出了浑浊的泪水。自从娘走了,伟伟发现看着爹日见苍老,佝偻的背,霜白的鬓发,蹒跚笨拙的脚步,心里挺不是滋味。
喝多了酒,爹挺兴奋,捧出一只老旧的小猪储蓄罐,把玩着。伟伟很好奇地问,爹,这是我小时候,你给我买的,你还收藏得这么好。伟伟属猪。
爹摇摇储蓄罐,储蓄罐里硬币发出清脆的响声。
爹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用圆珠笔在小猪储蓄罐的肚子歪歪扭扭地写上了当天日期,然后把硬币塞进储蓄罐。
储蓄罐内一声清脆的震惊了伟伟。伟伟不解问,爹,你在这是干啥?
爹戴着老花镜很兴奋地指储蓄罐肚子日期,乐滋滋地说,你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第一个月,领了工资后回来看我,给了我500元,我存了一元。你谈了女朋友后带着她来见我,我又存了一元。孙女小小满月后,你们一家三口回来见我,我也存了一元。……
爹得意地说,那天,我们小小长大了要出嫁了,我就把我存的钱给我们小小当嫁妆。告诉她,你爸爸小时候,就是这样一分钱一分钱积着,买书买铅笔读书的。
爹说着,伟伟的眼眶湿了,连声说,爹,我会常常回家来看你的,我们会让储蓄罐早点积满,再买更多的储蓄罐。
爹又咪了一口酒,竟然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