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与救国：抗战时期大后方留学政策与出国留学生群体探析

于诗琦

(西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重庆 北碚 400715)



制度与救国：抗战时期大后方留学政策与出国留学生群体探析

于诗琦

(西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重庆 北碚 400715)

战时政策；留学生；群体特征；影响

抗战爆发后，中国面临着危急的局势。中国各行各业都进入到战时状态，这一时期“抗战与建国”成为时代主题。国民政府为挽救国家、民族危局，制定了种种战时条例，这些条例政策与以往的政策大相径庭，处处体现着鲜明的战时特色。在留学教育方面也不例外。国民政府在困难重重的情况下继续派遣留学生出国，根据国家所需和国际局势调整留学教育政策，争取利益最大化。抗战时期南京国民政府的留学政策凸显着不同于以往的特征，在此影响下形成的抗战时期大后方出国留学生群体，也显示着“战时特色”。本文主要探究战时留学政策特点，留学生群体的鲜明特征及其形成原因，和这一个群体带给当时中国的深远影响。

中国的留学教育可以追溯到1847年的晚清。容闳拉开了中国人留学美国的序幕。自此历届政府均派遣一定数量的留学生去到欧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学习先进的科学技术和文化知识。这些留学生学成归来为国家做出贡献。南京国民政府同样派遣留学生到国外。抗战爆发之后，中国局势异常紧张，国民政府着手制定不同于往日的“战时留学政策”，用以指导战时的留学任务。在局势影响下，应用学科先行，学科结构与出国目的也发生了变化。

一、战时出国留学法令的演变

抗战爆发后，国民政府针对战时中国特殊的国情开始重新制定派遣留学生出国的方案。该方案的核心是“限制”。从鼓励公费自费留学生出国，到严格限制留学生去往国外，国民政府教育部在留学科目、留学形式、留学条件方面都制定了详细完备的“因时制宜”的政策。

首先是对留学科目的限制。1938年国民参政会第一期集会提出：“派往外国学习之科目及专题，以在国内不能得到适当之指导及设备，而为国家所需要者为限”。[1]说明除非是国家抗战需要的科目，或者在国内没有较好学习研究条件，缺乏设备，否则不予考虑其出国。其次对出国留学的主体的限制：“派往外国求学之学生，以在国内对所学科目及专题，已有适当准备者为限”，严格要求出国留学人员的专业素质，必须是学有所成者。并对国内大学毕业生在毕业后所取得的成绩有严格要求。申请留学人员须在专业上有所建树，成绩优良，有能力在高校进行科研学术活动，并有相关著作，大学教授须著有特殊成绩。[2]除却这些基本条件外，同时相关部门完善留学监督制度，强化人员管理。

此后教育部出台的《限制留学暂行办法》，把出国留学科目明确为符合国家抗战需要的在国内没有良好教学条件的，且目前急切需要的军事、国防、理工、医学科目。并且把对公费、自费留学生出国留学的限制具体化。[3]这体现在1939年4月18日行政院会议通过共13条法令的《修正限制留学暂行办法》。规定公费留学生出国条件为“经特准派遣，毕业后从事研究或服务两年以上，留学科目与国防建设有密切关系”。自费生须“得有国外奖学金，其他外汇补助，无需请购外汇”才能申请出国。[4]

然至1943年，中国的抗战局势好转，已现战争结束之可能。在此情况之下，国民政府鉴于战后发展的需要，对于留学政策和管理制度也做了相应的调整。在1943年4月28日，蒋介石以机密(甲)第七六二八号手示：“以后对于留学生之派遣应照十年计划，估计理工科各部门高中低各级干部所需之数目，拟具整个方案呈报为要”。根据此，教育部拟定了《留学教育方案》及《三十二年度教育部遣派公费留学英美学生计划大纲》。同时国民党中央设计局也会商教育部、经济部、交通部，拟定了派遣国外学习人员计划。1943年10月教育部公布《第一届国外自费留学生考试章程》，[5]这标志着中国的留学教育从限制走向开放，从沉寂走向新生。

二、战时大后方出国留学生群体的特征分析

本文的大后方出国留学生群体，指的是在战时国民政府控制区(川、甘、青、宁、桂、滇、黔、陕八个西部地区和湘、鄂、赣、浙、粤、豫六个省份中尚未沦陷的部分)参加考试并由重庆国民政府派出国外的公费和自费留学生，他们的籍贯为后方各省，或他们来自其他各地且战时内迁后方。这样的一个群体，带有显著的“战时特色”，在留学人数、留学科目、留学院校及留学方式上都具有不同于以往的特点。

(一)留学生数量变化分析

随着国民政府留学政策变化的，是留学生群体的形成和发展。抗战时期的留学生群体的人数，随着留学政策的限制与放宽，进行着相应的变化。自1938年8月始，受国民政府严格留学政策之限制，出国留学生人数锐减。1943年国际形势好转，国民政府开始放松出国留学的限制，出国留学人数达到战时高潮，相关学科日益丰富。留学生群体迅速壮大。

抗战时期留学生群体的数量，从1938年国民政府派遣的第一批9名留学生开始，到1944年英美奖学金实习考试为止，前后历时七年多，总共派遣留学生758名，留学国家包括英国、德国、法国、比利时、美国、加拿大、菲律宾、印度。[6]

1938年国民参政会第一期集会，认为“派遣留学生出国学习各种学术，我国行之已久。至今日国内学术水准之高，远非二三十年前可比，留学生之派遣，自应由泛而严。”[7]议案决定限制留学科目[8]，取消自费留学生，只设置官费(公派)留学生，并严格要求公费留学生的专业基础，学科背景，及出国后研究学科需与国内所学相一致。留学监督管理制度日趋严格。在该留学教育政策的引导下，留学生数量与研习科目类别明显减少。1938年开始，首先有九名留学生去到国外。他们是：刘炳荣、刘恩兰、潘德明、张秉谦、宋明通、邱锦淇、李之郁、胡廷盟、李丕光。此外，1938年第六届庚款留英生考试选出王大珩等二十名留学生。[9]1939年7月，第七届留英公费生考试在重庆、昆明、香港、上海同时举行，最后录取24名考生。[10]这些留学生参加的考试是公费留英考试，但留学国家包括英国、美国、加拿大。1940年8月举行的清华大学第五届留美公费生考试，在重庆和昆明两地举行。共录取考生16名。这批学生均留学美国，在理工科领域做出重要贡献。1941年是抗战最艰苦的阶段，共39名留学生，且所学专业的范围稍有拓宽，文科学科的比例有所增加，有文学、教育学、音乐作曲、实业管理、经济政治等。这批留学生全部留学美国， 1942年仅有八名留学生出国，留学国家均为英国。[11]这批留英学生除张自存研习经济专业外，其余为理工科。

1943年以前，留学人数锐减。1938年仅29人，1939年24人，1940年16人，1941年39人，1942年8人，一共116人。但1943年开始，情况发生了变化。

1943年留学生人数开始增加。清华大学8月份举行的第六届留美公费生考试，[12]在成都，重庆，昆明，桂林四地设置考场，最后录取考生22名。这批留美公费生绝大多数研习理工科，有少部分是社会学和教育类，除去这批留美学生，教育部还陆续派出61名留学生公费去往外国。[13]这61名留学生，留学国别不再局限于英国和美国，而有甘其绶，赵硕颀等10名留学生去到印度。

以上留学生类别，均为公费留学生。自费留学生直至教育部公布《教育部国外留学自费生派遣办法》，才得以重新开始。

1943年以后，得益于逐渐好转的战争情势，同年11月8日教育部颁布《教育部国外留学自费生派遣办法》[14]，1943年12月举行第一届自费留学生考试，应考学门分为实科与文科两大类。实科包括理工农医四科，文科类包括文，法商教艺术五科，录取第一届自费留学生。工科108人、理科30人、农科15人、医科7人、商科74人、法科55人、文科28人、教育艺术10人、共计320人，均赴美留学。1944年2月在重庆、成都、昆明、桂林、泰和、西安进行的第八届留英公费生考试，共录取30人。

抗战时期举行的最后一次公费留学生考试是1944年的英美奖学金实习考试，这次考试一共录取209人，[15]到英国和美国留学，实习。其中，还包括代中华农学会考选的11名学生，到英国留学人数为137人，到美国留学人数为61人。

1943年派遣83名留学生去往国外，1944年派遣559人，共642人。

(二)留学院校特征分析

抗战时期共有9所英国院校招收了58名中国留学生，共有22所美国院校招收了150名中国留学生。英国院校包括伯明翰大学、剑桥大学、曼彻斯特大学、爱丁堡大学、牛津大学、伦敦大学、利物浦大学、列兹大学和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其中，去往曼彻斯特大学、伦敦大学和牛津大学的留学生略多。[16]美国院校包括加利福尼亚大学、加州理工学院、密歇根大学、伊利诺伊大学、麻省理工学院、马萨诸塞理工学院、芝加哥大学、康奈尔大学、威斯康辛大学、哈佛大学、耶鲁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布朗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宾夕法尼亚大学、衣阿华州立大学、俄亥俄州立大学、艾奥瓦大学、华盛顿州立大学、匹兹堡大学、斯坦福大学和芝加哥大学。留学生多集中在密歇根大学、伊利诺伊大学、麻省理工学院、马萨诸塞理工学院、康奈尔大学、哈佛大学、哥伦比亚大学、衣阿华州立大学。[17]通过战时留学美国的留学生明显多于英国的现实，可部分洞悉当时的情况。首先，美国的伊利诺伊大学，马萨诸塞理工大学，密歇根大学和麻省理工大学都侧重于理工科，专业实力雄厚，加之彼时的偏向理工科风气，留学生更被吸引前往，而英国的的有些院校，理工科优势不明显，虽能吸引到部分留学生，但多数学生倾向美国院校。其次，蒋介石政府一向亲美，因此也会利用教育交流之机和美国进行交往。也和英美两国的实力有关。再次，二战时期的美国，利用自身优势开始在世界的西方崛起，而英国却趋向没落，国际影响力也不如美国，这也是国民政府派遣多数留学生去往美国其中原因。

(三)留学科目特征分析

战时国民政府意在改订留学制度，使今后留学生派遣成为整个国家教育计划之一部分。[18]因此留学生留学科目均与建设国防需要密切相关。

根据《限制留学办法》，留学生主要为公派出国且留学科目为“理工农医”以适应国防建设需要。留学生的学科构成也发生了变化。抗战之前文科和实科的比例相差不大，且有几年，文科留学生人数还大于实科留学生人数。自抗战开始后，留学科目的侧重点不再相同，如表1所示。

表1 出国留学生学科类别统计表(1938年—1945年)

资料来源：格局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第五辑，第二编 教育(一)，江苏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第801页相关数据统计计算而成。

从表1可以看出，实科类学生人数明显多于文科类人数，实科类留学生和文科类留学生分别是827人和373人。除了1943年第一届自费留学生考试里，文科类留学生比实科类留学生多三人之外，其余各年份均是实科类占据主导地位，且具有明显优势。而在实科类学科里，选择工科的留学生最多，占到了实科类留学生的一半以上，为482人，尤其是从1942年开始，工科类考生人数逐年增加，数量较大。这是根据国家建设需要做出的调整，反映了战时国情。

三、战时留学生群体贡献分析

抗战时期的留学生克服巨大的困难留学欧美国家，归国后自成为科技中坚力量和骨干分子，在改变中国落后面貌上，功用不小。得益于战时留学生，中国科技、教育、医疗卫生、基础学科研究四个方面获得发展。

(一) 留学生归国后，大部分成为科技骨干，推动了中国科学技术的发展

抗战时期留学生主要攻读理工农医等与国防建设、科学技术密切相关之学科，故留学生归国后，成为科技骨干者并推动中国科技发展为多。多名留学生获得自然科学奖、获得国家科技进步奖、国家发明奖、省级科学进步奖和科学技术大会成果奖。冶金工程领域，吴自良1956年获国家自然科学奖三等奖，1984年获国家发明一等奖。机械工程领域，黄孝宗获美国航天太空总署登月计划功绩奖，太空实验室计划功绩奖；李渤仲1978年获全国科学大会奖；吴仲华1956年，1982年获国家自然科学二等奖。[19]电机工程领域，朱维衡1985年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20]航空工程领域，屠守锷1985年获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特等奖；宁榥1984年获国家发明奖一等奖。水利工程领域，林秉南1986年获国家科技进步奖二等奖。[21]化学工程领域，蒋明谦1978年获全国科学大会奖；余国琮1985年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物理冶金学方面，刘叔仪1978年获中科院重大科技成果奖。[22]

此外，留学生对于水电站及水库的建设、交流电机和电机厂的建设，铁路、地下隧道的修建，航空事业、冶金工程的发展，做出重大贡献。

水利工程建设。甘怀义参与审核了大部分广西省解放后新建的大型水库和中型水库的建设，并解决了实施过程中出现的重大问题，为广西省水利建设做出了重大贡献；[23]戴耀本在1952年曾领导湖南洞庭湖区新泉寺水闸的从勘测设计到施工通水的全部工作。后在兼湖南资水拓溪水电站设计的总负责人时，建成拓溪水电站。[24]它的成功建成，为湖南省相关地区输送了大批电力，解决了很多地方用电不足的问题，节约了很多能源；彭书常参加了三峡水电工程的设计工作，兼任四川水利局及水利工程总处工程师，于1956年成功研制竹壳水涡轮发电机；[25]潘仲鱼领导了工作人员全力修建福建福州和闽江下游防洪堤建设，使福州城区不再受到洪水灾害。[26]

交流电机和电机厂的建设。游善良1955年来到东北的哈尔冰电机厂，扎根北疆，无私奉献：五十年代设计了DS，DW型的中型异步电机，全国仿苏交流电动机，健全了交流电机的设计工作，完善了大中型电机的设计程序；此外，设计了化肥工业用电机，球磨机用电机，轧钢用电机和试验用电机，调相机等。[27]这些部分解决了中国的用电问题和电力紧张的问题，也克服了设计过程中很多的技术难题，增强了中国制造和设计发电机的实力。

交通建设及铁道修建。中国的喀斯特地貌、高原、高山，为铁路运输带来了困难。1954年，为满足国家铁路建设的需要，高渠清担负起发展隧道学科的任务。他参与京津沪广地铁，南京、青岛地下隧道和上海黄浦江隧道的建设及天津地下铁道的设计。[28]

航空工程建设。林同骥主持设计并建造了中国第一座暂冲式超音速风洞和气源系统，1973年，又投入到中国第一代洲际导弹的防热研究中去；[29]董绍庸在沈阳发动机厂第二设计研究室工作。制定的高空台的气源动力方案和降温系统方案，排气冷却系统方案为飞机制造做出了卓越成绩。[30]

机械工程。李渤仲在1945年至1948年间，考察了英国和瑞士上百家工厂，并以惊人的记忆力，通宵达旦追忆整理所见所闻及相关资料，为回国发展中国自己的柴油机制造业做好了准备。回国后，他立即投入到对中速柴油机“VD25型”的设计工艺改进研究工作中，改进后的柴油机，为今后的批量生产打下基础。[31]张作梅与李薰，葛庭燧等人一起在艰苦条件下创建了中国科学院金属研究所。经过不懈努力，由他领导的研究室1957年便已成为中国从事压力加工科学研究的一流研究室，该研究室围绕着国民经济建设的课题取得了丰硕的科研成果。1960年开展“金属超塑性”和“非静态合金”的研究，为解决中国生产建设中的实际问题提供了重要的科学依据。[32]

冶金工程。吴自良领导并完成了轴同位素分离用“甲种分离膜”的任务，为打破超级大国的核垄断做出了贡献；[33]黄培云承担了通过冶金部下达的与粉冶有关的军工科研任务，先后完成了国家100多项重要军工科研和新产品试制任务，曾经为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第一颗人造卫星上天，第一颗洲际导弹的发射做出重要贡献。[34]

(二) 留学生归国后，投身文教事业，推动了中国教育特别是高等教育的发展

留学生在归国后，大部分均担任了一定的专业和行政职务，如担任中国重点高校教授、系主任、院长、校长职务，任职高校包括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南京大学、复旦大学、浙江大学、武汉大学、云南大学等中国著名学府。担任此等职务的留学生专业包括冶金、化学、航空、土木、电机、机械工程。这些留学生在从事学术研究的同时，也担任教育工作：他们专注于高等教育和高校人才的培养，为中国高等教育做出奉献。冶金工程专业，谭庆麟任职云南大学教授，昆明工学院冶金系主任；张文奇先后任北方交通大学、唐山工学院教授。化学工程专业，高振衡任南开大学教授，化学系主任；陈光旭任北京师范大学化学系教授；余国琮任北方交通大学唐山工学院教授；谭自烈任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教授，教研室主任。航空工程，沈元任先后任清华大学航空工程学院院长，北京航空学院副院长；张世英任南京航空学院教授，曾任研究生部主任。[35]土木工程，夏震寰任清华大学教授，土木工程系主任；高渠清任唐山铁道学院，曾任土木工程系主任；杨式德任清华大学土木工程系教授，曾任该学院系主任。电机工程专业，潘志英任云南大学工学院教授。机械工程方面，史绍熙任天津大学教授，曾任机械工程系主任；王培生任南京大学航空系教授。农业工程，张季高任复旦大学教授，任沈阳农学院农业工程系主任。自然地理学，刘恩兰任东北师范大学教授，任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海军系主任。空气动力学，戴昌辉任西北工业大学教授，南京航空学院教授。农业机械学，曾德超任北京农业机械化学院教授，曾任该学院副院长；高良润任南京大学教授。土壤化学，李曙轩南京大学农学院教授。机械学，史家宜任中国交通大学唐山铁道学院教授、曾任机械系主任。物理学专业，杨立铭任北京大学教授；王谟显任浙江大学教授，物理系主任；彭桓武任清华大学教授；黄昆任北京大学教授。地理学专业，徐尔灏任南京大学教授，任气象系主任。[36]农艺学的吴湘淦，南京农学院教授，任农业机械化系主任。兽医学的蒋次昇和王洪章，任南京大学农学院兽医系教授和北京农业大学教授，兽医系主任。昆虫学的姚康，任武汉大学农学院教授。农学专业的丁巨波，任北京大学农学院，山东大学农学院教授。声学专业的魏荣爵，任南京大学教授，物理系主任。数学专业，有段学复，任北京大学教授，数学力学系主任；闵嗣鹤，任北京大学教授；陈百屏，任大连工学院，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教授。化学专业的王积涛和张龙翔，任南开大学化学系主任和北京大学教授，北京大学校长。[37]

留学生除担任高校专业和行政职务之外，在课程的开设、教材的编写、教学的建设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化学专业的陈光旭，举办了高等师范院校第一个有机化学研究班，之后又连续举办了两届研究班。这些研究班的学生，绝大多数成为全国各高等院校及科研单位的骨干。从1978年开始，陈光旭又为着培养硕士和博士研究生而日夜操劳。陈光旭亦十分重视大学基础课程的教学工作和教材建设。他在为研究班学生授课的同时，编著出版了国内第一部正式出版的立体化教科书《立体异构化学基础》，为国家培养了大批人才。[38]

张季高回国后执教于复旦农学院。鉴于农机化课程的首次开设，张季高亲自去机库仔细了解学校农机具有和有关设备的家底，对每个机具进行检查并组织有关管理人员进行必要的检修。在实验室，他和学生一起动手，亲自指导学生拆开机器，并按原样安装复原。除了农机化的课程外，张季高开设了《水土保持》一课，为农学院毕业的学生参加土地规划的可能做准备。张季高开设了《茶叶机械化课程》，意在解决茶叶专科学生毕业后在栽培和加工业务中遇到的机具方面的问题。这是复旦农学院当年的一项创举。[39]

高良润是中国高等院校农业机械学科的创始人之一，开拓了农业机械的材料学科，在植保机械、排灌机械方面有较深造诣。高良润为组织完成该专业的教学计划、教学大纲、课程设计和毕业设计指导书、实验指导书、农业机械教材，倾注了大量心血。此外，拓展了流体机械、农场品加工、农机机构和材料，为建立新博士点奠定基础。他还是《中国农业百科全书.农业机械化卷》的副主任编委及《植保机械》的主编。[40]

吴礼义是中国航空教育的导师。1952年北京航空学院成立，吴礼义任北航理论力学教研室第一届主任。1956年北航开办中国第一个空气动力学专业，吴礼义被调至空气动力学专业任教。他在教学过程中，狠抓教材建设，青年教师培养和教学研究法，创立了高水平的教学效果。解放初期组织教研室的老师翻译了苏联著名力学家洛强斯基所著的《理论力学教程》和米歇尔斯基的《理论力学习题集》，为中国高校提供了一套优秀的工科教材。60年代初，吴礼义在《部件空气动力学》中，专门编写了有关细长体理论的章节，发展了中国的导弹事业。吴礼义重视对青年教师的培养：狠抓青年教师的培养工作，打好他们力学、数学的基础。吴礼义也认为教案对上好课的重要性。他带领教师一方面向苏联专家学习，另一方面发挥集体的作用，分头准备教案，选取重难点，每周进行一次系统讨论。这种教学法研究活动一直坚持了两年多，对稳定的高质量教学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如此一来，北航的教学改革成绩显著，在全国享有很大声誉。[41]

(三) 留学生推动了中国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

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对提高人民生活质量，控制疾病的发生和蔓延起到了推动作用，对一些疾病的研究和治疗也有效地延长了中国人的寿命。儿科、内科、泌尿外科、肿瘤科、生理学、寄生虫学、药物化学专业的留学生，在药物的理论研究和实际的疾病防治工作中做出了重大贡献，推动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

王正仪1952年调至华西医科大学任寄生虫学教授，从事钩虫病的研究与防治工作。当时钩虫病在四川流行极广，严重危害了广大农民的健康。王正仪研究钩虫病的流行病学，改进其定性、定量诊断方法，对治疗药物进行检测与筛选，探寻预防方法。他的工作阐明了钩虫病在中国的分布、流行及危害情况，介绍了有效的治疗方法，提供了较简易可行的预防措施，对中国南方十余省的钩虫病的防治工作起到了促进和技术指导作用。[42]

涂国士是中国的药物学家。1950年回国后，来到卫生部药物食品检验所工作。他对于进口药品的质量极为重视，严格把关，抵制了不少国外伪劣药品。七十年代初，某些地区发生了病人注射安乃近后局部溃烂，甚至死亡的事件，涂国士负责主持安乃近原料中杂质的分离鉴定、安乃近注射液处方的筛选及稳定性等方面的系统研究，根据研究结果改进了杂质检验的方法，补充了控制质量项目。同时为了保证安乃近临床使用的安全，他对其注射液浓度和临床使用方法也提出了修改意见。为人民用药安全做出重要贡献。[43]

龚建章是中国的寄生虫学家。1950年初去华东军区第二野战医院参加了血吸虫病的防治工作，负责解决部队血吸虫病和完成丝虫病的防治任务。针对不同情况制定出切实可行的防治方案和措施，解决了部队的实际问题。自1957年始辗转多处进行了丝虫病、血吸虫病、疟疾、稻田皮炎、蚂蝗侵害的调查研究，为部队开展了有效的防治工作。龚建章研究了粪肥灭卵、化肥灭卵、理化因素对血吸虫孵化的影响及其与流行病学的关系，结合部队装备的现状，系统研究了防止血吸虫尾蚴感染的各种方法及其效果，提出了部队在野营条件下防止血吸虫尾蚴感染的综合措施。[44]这些研究成果都为部队防治各种寄生虫病做出重大贡献。

(四)留学生在基础学科领域做出贡献，推动了基础科学理论的深入和发展

留学生在基础科学领域的理论贡献主要集中在物理、化学、数学、电子学、机械学、气象学、力学、土木、电机、航空工程。

黄昆在四十年代提出“固体中杂质缺陷导致x光漫射的理论”，自六十年代起为国外学者证实并得到应用，被称为“黄漫射”；1950年同其夫人艾夫·里期合作，首次提出多声子的辐射和无辐射跃迁的量子理论，被国际学术界称为“黄-佩卡尔理论”；1951年首次提出晶体中声子和电磁波的耦合振荡模式，被命名为一种元激发极化激元，所提出的运动方程，被国际上称为“黄方程”；1980年以来发表的《无辐射跃迁的绝热近似和静态耦合理论》，解决了二十多年来国际上在此理论发展中存在的疑难问题。[45]黄昆同时荣获2001年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

陈百屏独创并矢分析及其工程，开创工程结构矩阵分析和创立广义应变法。他的研究工作，获得了航空工业部和陕西省的科技成果奖；[46]王宪钟研究活动标架理论及射影微分几何学，在研究球上纤维丛结构时提出的一个序列，被称为“王宪钟序列”。1950年前后转而研究李群、拓扑群，成果巨大，因而在1958年的国际数学家大会上应邀作题为《李群的旁空间的若干几何方面》的大会报告，此后继续研究李群的离散群。由于使用了代数群技巧，为这一领域开辟了新的方向。[47]

谈镐生在留学归来后，发表科学论文和报告四十余篇，为国际力学界所公认。他完善了马赫波锥流场的相互作用理论，研究激波马赫反射问题。这些问题对核爆炸的破坏机理研究具有关键意义，并对应用数学的发展起到推动作用。他还对三维旋翼层流边界层理论进行研究。此项工作开拓了直升飞机旋翼三维流场高级项的研究，被作为三维层流边界层的一种典型解法而收入《边界层理论》；杨澄中在1946年进行氚轰击几种轻核所引起的原子核反应研究，1949年，他和J.R霍尔特一起发现氚的削裂反应和非弹性散射。回国后，于1953年成功建造了中国第一台静电加速器，设计制造了我国第一台400千伏高压加倍器，为中国开展原子核物理实验研究开创了技术条件，开创了中国原子核实验研究工作的先河。[48]

赫崇本是中国现代海洋事业的先驱。首要成就是解决海洋学基本问题之一的水团问题。其次是对中国浅海海域的海洋水文调查方法进行了系统研究。这是基于中国即将开展空前规模的海洋调查的迫切需要才进行的，体现了他的报效祖国的赤诚之心。[49]

四、 结语

抗战时期的留学生群体克服巨大的困难，通过多种方式去到欧美国家学习先进科学技术，他们随后成为科技中坚力量和骨干分子，影响深远。这个群体被深深打上了战争的烙印，具有明显的战时特征。首先，在抗战前期，由于日军的大举进攻，中国遭受了严重的战争破坏，中国战前正常留学教育被迫中断，在1943年以前，大后方出国留学人数较战前急剧减少。1943年后，随着中国战局逐渐好转，特别是1944年抗战即将胜利时，出国人数猛增，并重招自费留学生。其次，由于受战争影响，大后方出国留学生学习学科具有不平衡性，明显偏重于理工科，而人文科学人数偏少。战时国民政府要求留学生以“理工农医”等与抗战建国相关的学科进行研究，对文科学科不加重视，这使得文科类专业和理科类专业比例差距变大；[50]而在理科类学科里，选择工科的留学生最多，占到了理科类留学生的一半以上。战时中国面临如何应对日本侵略这个问题，而工科与国家军事工业发展密切相关，大批出国留学生学习工科可以缓解中国发展军事工业所面临的技术人才不足的问题。因此，大批留学生学习工科是国民政府应对战时军事发展需要问题的必然结果，体现了战争对战时大后方留学教育的直接影响。再次，由于受战时国际关系的影响，战时大后方出国留学生集中留学美英盟国，而战前大规模的留日和留德教育中断。抗战爆发后，中国与日本、德国成为敌对国，国民政府中断了选派留学生赴日、德留学。因此，战时大后方出国留学生的留学国家呈现“一边倒”的特征——以留学美英为主，这既是战时国际关系演变的必然结果，也是战争对大后方留学教育产生重大影响的直接体现。复次，国民政府面对战时困难，没有中断留学教育，依然允许派遣留学生出国，这说明国民政府把“教育”、“救国”放在重要的位置，眼光长远。最后，战时大后方出国留学生群体极富爱国热情，他们心系祖国，在学成后冲破层层阻碍，报效国家。1949年是中国政权更迭的时期，留学生们面对种种不同的命运，仍坚持把自己交给祖国，矢志不渝。他们的精神让人景仰、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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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黄效融)

2015-01-01

于诗琦(1988—)，女，四川成都人，西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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