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文
古时候,读书是男人们的“专利”。妇女只能待字闺阁,学针织女红。为爱化蝶翩翩起舞的梁山泊与祝英台故事,早已家喻户晓。佳人祝英台渴望读书学文化不得不女扮男装。
那么,湖南桂东县的妇女是什么时候走出家门,进入学校读书的呢?这可追溯到20世纪初。
辛亥革命运动,结束了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专制。一批贤人和新型知识分子为“妇女解放”奔走呼号,摇旗呐喊,掀起“戒缠足、兴女学”新潮。
民国二年(1913),时任桂东教育会长的邓润棠(湖南桂东人,曾任广西左州知州)是个有见地的知识分子。他在桂东大胆提出创办女子学校,并草拟《桂东县立女子学校简章》,向时任桂东县长的谭嗣穆(湖南浏阳人,谭嗣同弟弟)呈报此事。谭县长是个思想前卫,重视教育的清官。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决定创办女校,开桂东妇女读书学文化之先河。
他们在县城文昌阁(今三台山,遗址不存)选址。整修旧有的楼房,备好黑板、讲台、课桌、凳子、寝室和食堂,安排教师周润标(国文、修身、历史)、黄仁湘(算术、图画)、陈盛之(地理、珠算)、黄宝贞(谭嗣穆县长的妻子,教纺织)等人任课。管理员为刘桂秀、李瑜。学校的开支从紧张的财政中挤出来。女校是当时桂东县唯一由财政核批了经费的学校。
他们张贴招生告示,组建宣传队,走街串巷广泛宣传,可令人失望的是没学生来报名。
说来也是,两千年遗存下来的“三从四德”理念早已根深蒂固,一时要扭转,谈何容易?更何况是在偏僻贫穷落后的桂东。
桂东办女校的消息不胫而走,回应立即而来:“只有男人中状元,哪有妇女中秀才”;女子去读书,浪荡惯了会害死人;读了无钱书,耽搁了有钱事,意思是读书无用,不如在家里砍柴、种菜和扯猪草……
招不到学生怎么办?谭嗣穆、邓润棠等人心生一计,决定送自己的女儿、儿媳、妹妹入女校:谭嗣穆送儿媳李翠满,邓润棠送女儿邓贞姮和邓贞婷,周润标送女孩周兆英和周兆雄……大家看到这些“名门望族”敢于冲破世俗观念,不怕人说三道四,于是,心疼儿女的家长也陆续把女孩送进女校。
女校办起来了,学校既教女生学文化,学做操,学唱歌跳舞;纪念日和节假日及上级来督学,还组织学生表演节目。然而,社会遗老和顽固守旧派看不惯,心理不平衡,大肆攻击诽谤,说女孩抛头露面是不规矩、不体面;做操唱歌跳舞是寡廉鲜耻。甚至对女孩把圆形发结梳成蝴蝶发结说成是招蜂引蝶,叫嚷“女子无才便是德”,并阻止闺女、儿媳上学。
眼看女校又将遭遇“滑铁卢”,谭嗣穆、邓润棠等人连忙把宣传妇女读书好处的劝告书送到每家每户,并承诺,学校除了原来规定的免收住宿费、课本费等优惠待遇外,又增加中餐由学校供应菜食待遇, 8个人一桌,每桌二荤一汤三素;发给学生水箩一担;解决学生制图仪器和地图等学生用具;每年每位学生可领取白衣青裙学生装一套。这样那些被迫退学的学生又回来了,并且人数还增加了,超过100人。
学校把女生分成三个班:女子高小、简易女子师范、女子初小。高小30余人,师范20余人,初小50人。
初小、高小课程有:修身、国文、算术、历史、地理、美术、生理、外语、体操9门。
师范班招收高小同等学历者入学,课程为:修身、国文、算术、历史、地理、教育、格致、图画、家事、裁缝、手艺、音乐、体操13科。
师范班的裁缝、手艺主要是职业教育,每周两至三个小时学纺纱、织布、编织、缝纫。织成的产品有:平板白布、黑白麻布、红绿条花布、蓝白格子布、毛巾和妇女儿童用的花帽、花衣领、小孩鞋袜等。产品质量上乘、工艺独特、色彩鲜艳,深受群众欢迎。产品销售后,收入补充女校开支,学校越办越好。
女校的教育秉承“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方针。修身课本由老师编撰。内容有:宣传男女平等,禁止缠足,破除迷信,启发妇女自立谋求解放。体育课由谭嗣穆亲自担任,学校还备有爬竿、哑铃、花环等体育器材用具。学校还曾组织女生参加全县有男生参加的体育运动会。
为了进一步办好女校,学校大开方便之门,学生只要乐意来,一律全收。携儿带女的妇女,可以带保姆住校。当然,学校也有规章制度,早晚会点名,就寝后落锁,平日不准上街。礼拜天上街必须请假并要集体行动。除教师外,男子一律不准入校内。为消除社会与学校的隔阂,学校还定期召开学生家长座谈会。
桂东女校在政府倡导,官吏督促,绅士热心支持的情况下,红红火火地办了起来,直到民国二十九年(1940),女校并入县立初级中学,实行男女同校,桂东女校才停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