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当我们跳脱生存与死亡的困境,接踵而来的问题是应该以何种状态活着。千百年前,我们的先民就以淳朴的姿态,不断探寻与这世界之间的和平相处之道。《诗经》作为我国现实主义文学的源头,描绘了西周、春秋时代的民俗风情,祭祀礼仪。一首首诗歌就是一幅幅生活图景,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古人不断劳绩却依然充满诗意地栖居。
关键词:《诗经·七月》;劳动;诗意
朱光潜先生曾说,人都生活在悲剧之中,但不悲观。这一点与我国的先民遥相呼应。《诗经》作为我国诗歌的起点,描摹出一幅幅古代生活的风俗画。在兴观群怨中,我们可以看到人类童年时代稚嫩的身影,听到先民悠远低沉的浅唱。他们身体力行,纷纷诉说着,人虽要劳绩,却依然可以诗意地栖居。
《豳风·七月》是一首极具代表性的、规模宏大的叙事诗。朱熹《诗集传》曰:“仰观星日霜露之变,俯察虫鸟草木之化,以知天时,以授民事……养老而慈幼,食力而助弱,其祭祀也时,其燕飨也节,此《七月》之义也”。清代陈仅著《诗诵》,认为“《七月》为诗,八十八句,一句一事,如化工之范物,如列星之丽天,读者但觉其醇古渊永,而不见繁重琐碎之迹。中间有诰诫,有问答,有民情,有闺思,波澜顿挫,如风行水面纯任自然”。《七月》共八章,细细品来,“一章言耕,二章言蚕,三章言绩染,四章言田猎,五章葺屋御寒,六章点缀时物,七章收获,八章以岁终之庆作结”。不论有人说这首诗表现阶级压迫也好,反映下层农民的贫苦生活也罢,抑或说描绘了西周一年的农事活动,有极高的史料价值,吾于此不求甚解。唯一值得我思考的是在古代先民的日常劳作中,依然有诗相伴,有情相随。
劳绩·安贫祈愿
七月流火,天气转凉。寒风凛冽,无衣无褐。大自然的威严固是不可藐视,可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三月修整,四月下田,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南亩,田畯至喜。人之敬畏,人之欣喜,情感之丰富,于劳作中表露无遗。
无边落木萧萧下,转眼秋已至,农家忙田猎,大的献給你,小的留给我。何须叹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固是有阶级差别确在其中,可农人这般的安贫乐道哪知不是“祸兮,福之所倚”。
寒冬腊月,冰天雪地,带上新酿的甜酒,摆上丰富的祭礼,一家子相聚于堂,觥筹交错,称彼万寿,和乐且湛。任是一年的辛劳换来当下的福禄也是值得的,同时对来年的祈愿也显得愈发真挚。
安贫乐道,知足常乐,这种品质自古有之。历经千百年的历史冲刷,我国农人依然奉行此道,柳青《创业史》中的梁生宝,高晓声《李顺大造屋》中的李顺大,积极进取,百折不挠,拥有极强的生命韧性。
劳绩·闺思之情
最喜春阳,日出东南,见翠柳黄鹂,有女执筐,采桑采蘩,好一幅春日美人劳作图。景美人美,却美中不足,女心伤悲。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一日与公子同归,叫人如何不伤悲。一喜一悲,一嗔一怨,女子春闺娇态让人怜惜。
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及至夏日,养蚕缫丝,织布制衣,浆染漂洗。不必知遍身罗绮者,是否养蚕人,单是从“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这句可见,辛勤劳作之余,女子的闺思之情也跃然纸上。
谁说劳作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你可曾留意,无边田野间那婉转多姿的身影?她们曾经见过汗水灌溉的美丽,也曾欣赏过风驻林间的舞蹈,更重要的是,她们同样有着春闺女子的情思,同样对未来充满着期待与祝福。
劳绩·田园之乐
农家少闲月。春来播百谷,黍稷穜穋,禾麻菽麦。六月食郁、薁,七月亨葵、菽,八月断壶、剥枣,九月打谷场,十月忙收粮。饶是一年到头忙,生活闲趣从不少,可明察秋毫之末也。看那斯螽动股,莎鸡振羽,听那蟋蟀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入我床下。这般田园景致,自然亲近,不失为农家之乐。
田园,是戎马一生的武夫对沙场的终极幻想,是飘零仕途的政客对自然的无尽追求。可农人就生活于此,过着他人艳羡的岁月,时光里满是作物收获的喜悦,当然也不乏天不佑我、青黄不接的忧愁。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因为明天太阳依旧会照常升起。
人皆为我之为悲,我却只道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纵是身体劳累,依旧能寄情于物,诗意地栖居。《诗经》中亦不乏此例。《周南·卷耳》有言,“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妇女虽在家劳作,却心系远行的丈夫,可见思念之情深。《周南·汉广》开篇点明,“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樵夫打柴虽苦,尚有爱慕姑娘之心,怎奈求之不得之情。《召南·摽有梅》有言,“求我庶士,迨其吉兮”。不似幽闺自怜,忒看得这韶光贱的镜屏人,摘梅子的姑娘大胆唱情歌,珍视青春,追求爱情。更有《召南·击鼓》、《豳风·东山》二诗表达那戍边将士深切的思乡之情。这情之所发,有农有兵,有男有女,有官有吏;所为之事,有田地农耕,有砍砍伐木,有戍边保家,不可胜数。虽累于身体,却终不以心为形役。
陶潜问,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胡为乎遑遑欲何之?可方方说,人生命的质地是贱而韧性十足的。它的本质是什么都能承受的住。无论何等的重负、压力甚至屈辱,活着,才是它唯一的本能。高晓松也说,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于此看来,生存还是毁灭,这并不是一个问题。既是生命选择了我们,我们就没有权利将它遗弃,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好好地活下去。荷尔德林说,人充满劳绩,但还可以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窃以为,这方顿悟才是了。
作者简介:孟菲,女,汉族,山西人,西安交通大学新闻与传播专业在读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