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寻自由王国梦

2015-04-29 00:00:00肖箐
北京文学 2015年6期

大学时代的梦,是随着“三峡省”的取消设立而破碎的,那是在我接受市电视台关于党的十三大的专题采访之后。

大学时代,我有着和其他兄弟院校高材生一样的红得发紫的时候:在每学期总结大会上包揽所有学习和活动奖项的三分之二,诸如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总成绩第一、单科第一、社会实践论文一等奖等,就连体育成绩都总是第一。不过最出众的要算我的演讲水平,正如校长当时在全校“社会实践活动表彰大会”上所点赞的——“他的演讲改变了学校历史上学生开会总是背对主席台的局面”。

“学潮”后的毕业分配,一天即犹石头滚坡一路滚回原籍:人事局——教育局——学校。

分配的路有多长,我的心伤和啜泣就有多久。只因为,曾经的理想、曾经的个人努力与现实的落差太大。报国尽管有门,可走起来却就是无路。

和大多数毕业生一样,在单位,我干着“老黄牛”的事,吃着“小黄牛”的草,积极要求进步。然而,普调工资单位却无自筹经费发放;晋升依赖关系,荣誉推荐不到,福利论资排辈;即使是到市区开会学习、外出考察学习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说去省里脱产与半脱产再深造了;就连入党的资料都是因领导的“没空”而由自己亲自编写;“地区‘五年立志建功’年度一等功、新长征突击手”称号、县教育局“德育先进工作者”、团县委“五四标兵”等也是大都通过走“团委”的路线获得;即使“一级职称(中级)”也是通过“互相帮助”的形式获得。那时候,月工资从69.5元涨到了70多元。

和大多数毕业生不一样的是,在单位,我“以教为主、兼学别样”:1990年,我尝试着承接三哥三嫂赠送的家用小天才手柄游戏机从事副业,经营场所就在客厅;我发扬“钉子精神”在湘地大竹园考察过鸡蛋鸭蛋的行情,下乡收购过青花瓷坛、铜钱、铜锁、铜烟袋,四处收买过文革像章、袖章、语录、唱片、烟标、粮票、布票、油票、工分票、纸币、分币还有红宝书、样板戏书与国库券,也横跨湘鄂两省做过深圳龙发国泰有氧健康摇摆机的“直销”(后来有人叫传销)“万人会”高级讲师。最难忘的是,第一次从湘地贩买10条香烟,在进入鄂地的时候,就被鄂地的烟草公司平价调收了(每条买入价23.5元、待卖出价24.5元、平价17.5元)。我还记忆犹新:香烟名叫“白沙”,购买点叫杨家垱,时间是8点,那天是端午,早晨我没有带着妻子小孩去看“丈母娘”。

记得刚分配的时候,学校安排我居住在校内8平米的单间;之后,我抢住了9平米的单间,并又通过“抢占”的方式,有过五次“乔迁之喜”。在家乡人情多,这种世俗的人情交往最终变成了人情债。我南下打工的头三年基本上都在偿还人情高利贷。我还记得,当地的人们大多爱好“三讲一玩”,即讲吃、讲喝、讲穿和玩牌。

1992年,“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写下诗篇”之后不久,我实在忍不住,毅然决然地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在大年正月初六的清晨5点悄悄地背起一个深蓝色牛仔包,独自踏上了泥泞的南下寻梦之路。

打工生涯,是一盘酸甜苦辣的水果沙拉。我所在的学校均为大型私立贵族学校。在那里,我亲身体会了富二代的生活态度与其父母富一代人的生活追求,也亲身感悟了贵族学校创办者的攻城谋略与守城的拙劣,也亲自目睹了我国早期民办教育的兴与衰。在广州玛莎女子外语学校,月工资3200,是我内地工资的40多倍。这里,是我第一次下海“摸鱼摸虾”与摸爬滚打的起点,也是我暗自梦想成真的逻辑起点。在深圳花猫学校,月工资5500;在这里,我见证了一个“血汗学校”的中兴与其因老板的入狱而坍塌。在广州华连外语学校,我读懂了经济是如何搞活的;我的皮包公司有了合法的名分,并挖到了第一桶金且寻觅到了教育的金矿之路。在清远剩心学校,年薪15万是我打工人生的顶点;在与单位与市局对簿公堂追索血汗社保的过程中,我选择了返穗专营公司。在中大成教学院,专本学员是我人力资源最优获取与配置的地方,广州高教成考网上好多年了都未曾拆下其为我册封的所谓名师教授形象。

每当有人问我打工苦不苦、累不累的时候,我总是很爽朗地回答“不苦、不累”。能不苦不累吗?当传统的教育模式还没有得以根本改变,仍然需要按成绩排名,需要加班加点的时候,当纨绔子弟咬着牙不学与单位咆哮着要分数、咬牙切齿地扣工资扣奖金的时候,当身陷少数富二代学生的违纪刁难、富一代家长的护短溺爱、学校的利润至上观念三方包围的时候,当出现差错单位选择要挽留学生而不挽留教职工的时候,你能说不苦,能说不累吗?

苦与甜天生就是一对兄弟。南下一晃数载,不是因为不怕苦,而是因为我苦中还能有些甜,苦中还能有些乐。

南方的天空虽然没有老家的那样蓝,然而,它的政策环境却是相对宽松的,人文环境也相对和谐得多。虽然我大多住在校园、几经讼争,虽然偶遇有城管的钓鱼罚款、火车站旁的店主敲诈、下午5点到次日早上5点排队5里买火车票,但是,百瑕不掩一瑜。在这里,我可以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在这里,有的是简洁明快与平等互利的人际关系,行政干预较少,无须喝酒贪杯、打牌伤神、讲吃比穿,也无须还人情债。在这里,只要你有能力(无论大小),遍地都是黄金;只要你有能力,就可以淋漓尽致地发挥,不必怨声载道也不必怨天尤人。在这里,我参加了广东省与广州的职业经理人,作为特邀嘉宾参加了第十七届全国心理学家大会(北京),作为北大校友参与了北大校友会的公益活动并向北大法学院捐资赞助图书馆阅读桌椅5套以作母校纪念。在这里,我晚上闲来看看电视,体会古今;白天在内则接待与接单,外出洽谈与教授培训,乐此不疲地践行着自由王国之梦。现在,我没有累与苦的概念,因为很清楚:这是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哪怕是煮米粉蒸馒头腌酱菜也无怨无悔;和常人一样,我也非常珍惜时间与生命,我把一天划成了4天:上午、下午、晚上、12点后。我的工作就是休息,休息就是工作。常常地,我毫无遗憾地自嘲“我已享受了两辈子的生活”。在这里,我不停地在学海里遨游,不断地收获着人生的乐趣:曾躬耕于人之发展的全部过程,即从幼儿到高等教育的教育教学与管理;致力于政治、经济、哲学、法律、英文与心理等学科的理论研究和实践探讨;业精于学校与企业危机管理;也曾布道于广东省医院协会之“医院危机管理”,广州萝岗等区学校教育之“职业道德与职业礼仪”,“如何规避法律风险”、武汉西安南昌杭州内蒙之“学困儿童矫正”等。

“爸爸,你把自己所有的能力几乎都发挥得淋漓尽致了!” 正在广州读研的女儿的如是慨叹一点也不为过。是的,这里的天似乎要高一些,这里的海似乎也要阔一些。这也正是我这只两栖野兔未敢忍痛割舍此窟的内在根据之一。在这里,我可以自由地从事学历教育与职业资格的培训考证、心理咨询、家庭教育指导、法务咨询与代理、辅导论文发表与书籍或自传出版、英语词汇速记强训、校企内训与危机管理、综合政策咨询。正是由于我能把“专业缓解教育疑难问题”作为己任,把“成功才是硬道理”作为准则,把“成功第一、诚信至上、安全保障”作为原则。因此,即使是在大浪淘沙的广州大都市,我的微小企业也依然能够十多年如一日地“诚信始终如一、成功始终如一、发展始终如一”。

时常浅睡中,我梦见母校的高考结束铃响了数学题还没有做完,梦见老屋门前曾经繁忙的大港与街巷菜园田埂。2001年冬月,据说母亲病重时反复叮嘱“不要他回来,回来一趟要那么多钱”。2006年冬月,父亲回归自然,我5天假后又不得不重返岗位组织期末考试。我始终未能忘记父亲的箴言:“要干正事,不干违法乱纪的事情,做人要稳诚,男人要有责任。”这些年,我也时常指南针北指、梦游故乡。因为,在那里,我还有一个任劳善良的妻子在留守,在照看小孩,在伴随着小孩一起茁壮成长,还有我生活在温饱与小康之间的兄弟姐妹侄儿侄女以及亲朋挚友。这些年,我也时常心不在焉(汉),模糊了故乡的春秋。因为,在这里,我还有很多很多顽童孩提时代与“不知愁滋味”时代的梦还在做或还要去做——“九头鸟英语词汇速记法”正在加速孵化,小孩的职业规划蓝图正在描绘,公司新的经济增长点的拓展正在如火如荼……在这里,钱、责任,就是我努力挣扎生存着的原动力。

总有人问我什么时候可回故里,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没有退休的年限,只有在工作不动的时候。因为,活到老学到老其实就是在享受人生;因为,存在就是幸福,工作就是幸福;更因为,作为社会的人,关键是在你存在的时候应该多做点什么,不要留下丝毫的遗憾。“岁月留下了我们,我们留下了什么?”我发现我小孩QQ个性签名上的这一“泼墨”很是令我心撼且很富有哲理。同时,在这里,我们也可以换个角度自私一点地说,毕竟省城比地市的楼要高,路要宽,泥要少,道路交通要便利,超市商品要丰富,四季水果要丰盛,夜市生活要多彩,医疗水平要精湛,文化气息要浓郁,民主氛围要浓厚。谁不愿意乐在大城市、发展在大都会呢?当然,在这里,需要听得看得忍得耐得,才能往往有得。

每当我踏上南方的热土,我也恨不得马上大雁北飞;而每每一踏上故乡的冷土,我又会恨不得马上小燕南飞。这就是实实在在的我、爱恨交织的我、乡愁与乡仇的我、不安分与冲动的我、敢动与感动的我、自由与奋斗的我、孤独与独立的我、给别人打工到给自己打工与做自己主人的我——北大学子、教师,高级家庭教育指导师、心理咨询师、法务顾问、校企危机管理专家委员、国家教育学会“十二五”“快乐高效教学”课题组负责人、“九头鸟英语词汇记忆术(速记)”创始人、香港华仁商学院客座教授、楚风教育有限公司董事长。

偶然,我还很清醒、知足而乐——成长于荆楚沃地,饱尝于北大未名湖水,龙游于长江之中,成熟于风风雨雨的南国热土;拥有政治的敏锐、哲学的思维、经济的头脑、法律的良知与心理的穿透……

我还能不信天命、唯物辩证——全部的财富唯在于铁足(或称铁腿子)之上孕育与诞生的思维及其裂变物:脑瓜子、嘴巴子、笔杆子(加上“铁腿子”合称财富“四子”),融合于辅撰专著论文、传道授业解惑与“阳光工程”“月光工程”等和谐事业之间,潇洒于终日探寻或追寻自由王国之路……

责任编辑 黑 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