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山天风”有我师

2015-04-29 00:44王水清
杭州·党政B 2015年10期
关键词:吴山天风秋瑾

王水清

“吴山天风”绿映红,四方游客摄影中,

大师驾鹤已西去,“左书”依旧笑春风。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套用了杜牧、崔护的唐诗,东施效颦地凑成了这首打油诗。诗句虽不怎的,情感却是真的;我崇敬这四个摩崖石刻的左笔行书!在我心中“吴山天风”不仅仅是高品位的书法艺术,而且蕴含着锲而不舍执着追求的顽强精神。

“吴山天风”的出典

吴山,老底子杭州人习惯叫城隍山。吴山自古多建祠庙寺观,众多善男信女络绎上山烧香拜佛;山上多奇岩怪石、古树清泉,引来一代又一代的文人墨客饮酒赋诗,品茗会友。千百年来吴山成了雅俗共赏的旅游胜地,吃喝玩乐休闲养生的好去处。

北宋年间,经常在茶馆酒楼中厮混的著名词家柳永登上吴山顶后,遥望东面的钱塘江,看到了“怒涛卷霜雪”的壮观景象;远眺西湖六吊桥,但见“烟柳画桥,风帘翠幕”的旖旎风光,于是他写了一首全景式描写当时杭州市容和风景的词——《望海潮》。但柳永在这首词中尚未出“吴山”“天风”这类字句。

“天风”——吴山上的“天风”,最早出现在元代诗人萨都刺(蒙古族)的诗句中。1348年中秋时节,萨都刺与好友卡敬之等一同登上吴山观景。他们走到山顶时,山风猎猎,背后彷彿被人推扶着上山。走到驼紫阳洞时,只见许多像动物似的奇形怪石:大的如牛马,肥硕健壮,憨态可掬;小的象鸡兔,玲珑剔透,煞是可爱……后来,萨都刺的诗词中就有了“天风吹我上驼峰,大山小山石玲珑”这样的名句。

元代萨都刺毕竟没有白居易、苏东坡名气大,他的生平和诗词不是研究元代文学的专家、学者是不大知道的。真正让“吴山天风”登上杭州“新西湖十景”榜单的名人名诗,是辛亥革命彪炳史册的巾帼英雄秋瑾。秋瑾(1875~1907)生前曾与友人登上吴山游览,并写七绝《登吴山》一首:

老树扶疏夕照红,石台高耸近天风。

茫茫浩气连江海,一半青山是越中。

如此热爱祖国锦绣河山的女英豪,竟在32岁的英年,被腐败无能反动的清政府杀了头,血溅绍兴轩亭口!现在杭州人民政府已将秋瑾烈士的尸骨安葬在景色优美的西泠桥南堍。并在墓旁塑立了一尊2米多高的汉白玉秋瑾立像,供国内外来杭旅游的人们瞻仰缅怀,学习她的爱国精神。

汉白玉雕塑的秋瑾英姿飒爽清秀端丽,她左手叉在腰间,右手一柄三尺长剑,目光坚定地凝视着前方,浩然正气,大义凛然。

“吴山天风”何人书写

毋庸讳言,杭州人最熟悉的大书法家是沙孟海和启功。沙孟海写的灵隐寺“大雄宝殿”庄严雄伟;启功写的“之江饭店”典雅清秀。“吴山天风”若请这两位大书法家题写,依笔者愚见,沙老的字太严肃庄重;启功的字过于文雅圆润,与吴山广场热闹的民风民俗,河坊街活泼喧闹的市进风貌不太协调。而“左书”大师费新我写的四个方桌般大的“吴山天风”大气豪放,遒劲刚健,既表达了猎猎天风的高风亮节,又雅俗共赏地为广大民众喜闻乐见,可谓是适得其所。

“吴山天风”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从天而降”已三十多年,摄有绿叶红字“吴山天风”摩崖石刻的亿万张彩照早已传遍了大江南北的千家万户,同时也飘洋过海地流传到了世界各地。由此可见,只有“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相结合的文化艺术,才会有超越时空和地域的魅力。

杭州西湖三面皆是青山,岩石上自古以来留下了许多摩崖石刻的阴文大字。断桥附近有条与北山路并行的里马路——石函路。石函路长不足百米,但内涵颇多,路边石壁上有许多阴文大字。“节用爱人,视民如伤”八个楷书大字,据说是南宋奸相贾似道的书法。贾为官奸佞,祸国殃民,后代人谁还会理睬这个奸臣!

无独有偶,鼓楼北面的打铜巷南口,一堵着地的矮墙石壁上,深深地刻着两个正楷字:“忠实”。有史料记载,这是南宋高宗赵构所书。他是在号召臣民们对皇帝要“忠实”呢,还是在自惭对父兄不够“忠实”?千年红尘已掩盖了历史真相。有一点是真实的现状:现代的人们对这两个“御笔亲题”的摩崖石刻大字不屑一顾。镌字的矮墙石壁前,无人问津,无人摄影,与左笔书法大师费新我写的“吴山天风”真有天壤之别。

自古以来,“名师出高徒”乃是常规,但用左手写毛笔字没有名师,费新我先生的成才之路与众不同,他用左手写字不是别出心裁,标新立异,而是事出无奈……

费新我(1903~1992),原名斯恩,字省吾。他出生在浙江湖州南浔的双林镇,却在苏州长期工作和居住直至终老,故他有“湖州是我生母,苏州是我养母”的诙谐之言。 他八岁入私塾,十五岁到上海某大商号学徒谋生。志向远大的他,一年到头坚持去夜校学习英语、财会、绘画、书法。天资聪明加勤奋努力,几年下来,这些知识和才艺他都学会了。

1938年,费新我举家迁居苏州,从此,他以绘画、书法谋生。1956年,他被江苏画院聘为画师。他画的一幅十七米长卷《草原图》,被时任上海国画院院长的丰子恺誉为内蒙古的《清明上河图》。正当他技艺臻善佳作迭出时,1958年深秋的某天早晨,他感到右手腕十分疼痛,已无法握笔作画书写。后经多处求医问药,都无法治愈,医院诊断是“结核型陈旧性骨折”。55岁的费新我毅然用健全的左手艰难地从头学起……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费新我终于成了海内外闻名的左笔书法大师。他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书写的“吴山天风”四个大字,已成为杭州自古到今最出彩的摩崖石刻,韵味独特的左笔书法已是吴山广场一道雅俗共赏的靓丽风景。

七十岁始学“左手写字”

已是2010年9月18日的往事。

那天我午睡时右手着了凉,引起十多年前腱鞘炎陈伤复发。我握笔写字时,右手大姆指颤抖得好象周信芳演《徐策跑城》,哪里还能写《毋忘八十年前的9.18》!

我想到了左笔书法家费新我大师,他写的“吴山天风”四个漆成金红色的石刻大字,在翠绿藤蔓的衬映下,鲜艳夺目,光彩照人。对,我用左手学写字!天无绝人之路,纵然是华山天险也有一条攀登上山的石磴路。

我换座位到小方桌对面,让光线从右边来;不写原先弯弯扭扭的行草字体了,改学一笔一划的隶书,我用左手缓慢艰难地写道:《毋忘九·一八!》1931年9月18日,日本关东军用“贼喊捉贼”的卑劣手法挑起事端,在我国东北发动了侵华战争。国土面积仅中国二十五分之一的日本,之所以敢野心勃勃地“蛇吞象”,是因为当时的中国太落后了;落后就会挨打……

时间飞驰,我學“左书”竟然已经五年!我将隶书写的随笔、日记、诗词等清点了一下,“左书”已写了三十多万字,这四年我没有虚度光阴。倘若当年不狠下决心学左手写字,我颤抖的右手要写出像样的三千字都困难。我由衷感到:人呐,不管哪个年龄段,都得努力学习!尤其是“闲得无事”的退休老人,老有所学方能老有所为;老有所为才更觉得老有所乐。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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