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袜机加速奔向智造

何超群 胡子昂

3月30日下午，浙江省“机器换人”行业试点暨诸暨市袜业“机器换人”推进现场会在浙江省诸暨市举行。省经信委副主任凌云及市领导徐良平、金立耿参加。会议公布了包括诸暨市在内的浙江省10个2015年“机器换人”分行业推进、加快产业集群转型升级实施方案入围市县（区）。

据了解，2014年，诸暨市累计完成技改206.8亿元，2个项目列入省“机器换人”示范项目，40个项目列入绍兴市“机器换人”技术改造专项计划。今年，诸暨市计划新上“机器换人”项目125个，总投资达97.4亿元。在袜业领域，诸暨市深入开展大唐袜业六大专项整治和提质升级行动，重点扶持21家袜业“机器换人”示范企业，加快建设袜业行业研究院、创意设计中心和全国袜业知名品牌示范区。

凌云充分肯定了前一阶段各地“机器换人”取得的成绩，他指出，大力实施“机器换人”工程，加快推进产业集群转型升级，是全省区域经济持续发展、当地群众增收致富的需要。各地要进一步增强信心和决心，最大限度发挥企业家的主体作用、市场机制的引领作用、政府的引导作用，加强分类指导、典型示范、项目扶持和机制保障，通过细致有效的措施，打好组合拳、提高精准度，加快走出“机器换人”新路径。

市委副书记、市长徐良平在致辞中表示，诸暨将把“机器换人”作为新一轮工业经济转型升级的主抓手，改造提升传统特色产业，培育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进一步提高工业经济增长的质量和效益。希望诸暨市的广大企业，特别是袜业企业要抢抓机遇，乘势而上，加快技术改造和模式创新，进一步做大实业、做强主业，合力建设工业强市。

事实上，从无到有，从有到精，大唐袜机已掌握行业世界先进水平，大唐袜机制造业迎来了由“制造”向“智造”加速跑。

本世纪初期，大唐袜业进入高速发展阶段，每年需要进口的电脑袜机超2万台，特别是2001年开始到2003年的这3年中，大唐出现了“一机难求”局面。10多年后，大唐本土制造升级换代的电脑袜机在满足国内市场需求的情况下，快速走向国际，完成从依靠进口到实现出口的靓丽转身。

“先进制造装备业快速成长，大唐袜业逃离‘为人打工的魔咒。”诸暨市经信局局长杨雷说，装备与产品双翼互动，大唐袜业由中国制造向引领全球共造迈进。去年，诸暨市80余家袜机及配件企业创造产值近50亿元，今年预计突破65亿元。

啃下装备研发硬骨头“

基于普通产品的竞争只能带来短暂的增长。如果想要利润的掌控权，必须花更多的时间与耐性去做一件更难做的且别人又不太愿意做的事。”这是土生土长在大唐这块宝地上的顾伯生所认准的创业规则。

浙江诸暨日盛纺机有限公司总经理顾伯生18岁开始卖袜做搬运工，艰苦打工10年后，他不愿再干了：“从2001年到2003年这3年中，我基本上跑遍了世界上有袜业企业（包括曾经有过袜业企业）的地方。主要是回收他们已经使用过的旧袜机和二手袜机，不远万里、漂洋过海把它们悉数‘请到大唐，略加提升改造后，来满足大唐当地和义乌、海宁等地迅猛增长的市场需求。”

当时，购置一台同性能的日本、韩国、台湾进口袜机，至少得六七万元，甚至二三十万元，其中十二三万元一台的日本、韩国大电脑袜机最为抢手。而当时一台市场售价仅六七千元的旧袜机或二手袜机，经过顾伯生技术团队提升改造，各种性能可与进口新袜机相媲美，也能生产出各种新花式袜子，而且投资成本和生产成本更低，产品销售利润高达50%以上，一下子就得到了市场的青睐，二手老袜机一时间供不应求。由于国内当时（包括现在）只有大唐拥有一批像日盛纺机一样的旧袜机经营企业，也为大唐袜业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依靠“低成本扩张”优势而迅速崛起，起到了助推作用。

在收购贩卖二手老袜机艰辛而快乐的过程中，顾伯生掌握了大量的袜机制造技术和各种工艺设计高端技术，为日后研发生产国产电脑提花袜机和具有世界先进水平的智能一体化电脑袜机，填补国内空白奠定了十分坚实的基础。

不仅如此，在回收销售旧袜机的过程中，他个人也有意收藏了五六百台世界上曾有过袜机生产历史国家的旧袜机产品。其中，就有多台英国19世纪中期生产的世界最早期的古典袜机。一台于1860年由英国宾德利公司生产的水轮驱动式古典袜机被国家博物馆相中，顾伯生毫不犹豫地要求以“大唐袜业”的名义无偿捐献。现这台古典袜机存放在国家博物馆“复兴之路”专馆的入门显要位置，供国人参观，寓意十分重大而深远——先进可以主宰世界，落后就要受人挨打。

3月11日上午，在日盛纺机有限公司样品展示室内，这也是总经理顾伯生的办公室和接待室，43岁的他边冲咖啡边说，那时，唯一困惑自己的是怎样摆脱低端竞争，如何应用自己已经掌握的制造技术和工艺，与世界上的大企业一决高下。

大唐有1万余家织袜企业，到底要赚什么钱？

“地下卖的袜子市场已经饱和了，桌子上卖的袜子还不饱和，柜台上卖的袜子我们根本还没有。”大唐生产的袜子充其量是进入了国外认为的小百货，最赚钱的高端市场，大唐只有仰视的份。

“为什么只能给人家打工，赚取非常微薄的加工费？”这就是目前大唐袜企的痛点。

“很简单，如果技术不是自己的，是买来的，你总是很快‘被淘汰。”国际金融危机后，顾伯生跳出新常态下的竞争模式，2014年还婉拒过上千万美元的国际订单。除让老婆承接一些附加值较高的时尚袜品加工外，自己义无反顾地钻进了研发制造智能一体化电脑袜机的“梦想秀”里。

2011年开始，顾伯生全身心投入消化吸收国际先进技术、自主研发提升智能一体化电脑袜机的事业中。而研发需要大投入，日盛纺机当时只能依靠前些年经营旧袜机累积的部分资本，在没能力引进高端人才的情况下，顾伯生依靠国内一些大专院校志同道合的朋友和熟练的机修工，从解剖、改装国外旧机器入手，打开闸刀、令角、针筒、生克罩？？袜机所有“内脏”被一一琢磨，反反复复装了卸、卸了再装。顾伯生通宵达旦地在非常寒酸的机修车间里摸索着，期盼早日生产出国内首台（套）智能一体化电脑袜机，期盼着大规模量产、抢占国内外市场的美好日子。经常有朋友和客户见到他的时候，都是满脸满身的油污，谁也想不到他竟会是国际袜业界公认的“宝贝疙瘩”。

到2013年上半年，织、缝、翻智能一体化提花电脑袜机终于在他的手上诞生，同时伴生的还有一台非常“任性”的具有世界先进水平的任意移圈提花电脑袜机。去年，日盛纺织（也是顾伯生自己注册的另一家公司）开始应用自己研发生产的20多台任意移圈提花电脑袜机，为日本的订单客户加工时尚移圈袜子，400多万元的加工费收入中利润就达300多万元，加工利润率近80%。

下定决心做一件困难的事，掌握技术后，新产品不断研发，从此不再为市场旁落。包括顾伯生在内，一批有雄心的大唐袜企悄悄“啃”起机械装备硬骨头。近五年来，经大唐袜机企业自主研发、改良的袜机不计其数，一批独创的生产工艺，甚至填补国际空白。

“2014年，大唐袜业总产值740亿元，袜机制造近50亿元，虽然目前或今后两年中占比并不会太高，但装备技术的突围，是真正拉动大唐袜业从低端升级至高端产业链的‘龙头，是更好地抢占国际市场的杀手锏。”诸暨市袜业协会秘书长、情怡集团董事长何建涛说。

【征途之上】

科技创新拓展新领域“

倘若守着前人打下的江山，固步自封，出局恐怕只是时间问题。土地紧缺、人力成本上涨等，产能转移是必然趋势。未来的大唐袜业，将靠什么支撑？”

菲律宾客户Mr.shi从意大利赶到大唐，三天后，他将一笔大单下给浙江叶晓针织机械科技有限公司。要知道，此前半年，他可是跑遍了全球高端袜机制造商，反复比较后才最终选择了叶晓制造——性能媲美国际大牌，但价格却不到其一半。

开年首单发往美国哥伦比亚，调试中的新一代智能袜机已被国外客户预订上千台？？2015年，叶晓机械出口销售预计同比增长20%以上。

围绕袜子形成一个完整的袜业产业链，无法复制，难以模仿。“但是，倘若守着前人打下的江山，固步自封，出局恐怕只是时间问题。”叶晓针织机械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丁晓君回忆道，自己曾在一份“特殊诚意”中，早早察觉到了大唐袜业面临的危机。

去年下半年，叶晓机械应邀参加中东地区一个人口大国举办的国际纺机展。该国一省长特地赶到叶晓机械的展位，看望叶晓团队。同时递上了一揽子招商优惠方案。

大唐镇江北路318号，叶晓机械的大本营所在地。沿街橱窗，展示的是一排新型机械。“这是3D电脑鞋面机。”丁晓君指着一款外形有别于袜机的装备说，这台3D电脑鞋面机具有八段选针、自动卷取牵拉、自动计件、自动调整织物密度、粗结自停等多种功能，根据不同原料不同编幅，在编织时可做任意速度的调整选择，还可根据所织物的打版文件花样中所设定的功能进行编织。2013年，叶晓机械研发成功首台鞋面机，同等性能，售价仅为进口机的五分之一，每台市场销售价在10万元左右。

目前公司的订单如雪花一样飞来，但丁晓君却放弃赚“快钱”的机会。去年，叶晓机械投资上千万元搞技改，新上马鞋面机生产线。去年下半年以来，乔丹、361°等著名品牌已经下单，耐克、阿迪达斯等世界运动品牌也正在洽谈中。由袜业向鞋业拓展，是叶晓机械的中长期发展战略目标，锁定日益细分的纺织机械装备领域，挣高附加值部分。

未来五年内，全自动智能一体化袜机将迎来席卷潮。“但全自动智能一体化袜机研发在国内尚属空白，没有可以借鉴的技术和经验，哪怕一个细小的部件都要依靠自主创新。”顾伯生在研发过程中已先后投入了2000多万元，多次赴日本、美国、意大利学习探讨，20多次南下广东、深圳，仅电脑控制系统一项就投入研发费用1000多万元。2013年底，集1700多个部件，4000多颗螺丝螺帽，由日盛纺机自主研发制造的首台全自动智能一体袜机落地。今年3月9日，浙江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赵一德在考察大唐袜业产业集群转型升级工作时，顾伯生第一次亮相这台宝贝袜机，向各级领导汇报和展示，令人眼前一亮。它的本事是，做高端产品不在话下，同时可节省用工80%。今年4月份，顾伯生计划开始大规模量产，以满足市场的需求。

“一台智能一体化袜机，德国制造喊价100万元，意大利要五六十万元。我们目前可以做到其性能的99.99%，但还有0.01%的差距，必须正视。”顾伯生仍在攻克一件非常关键的部件——“针针检测机”。目前，美国一个“针针检测机”价格在1000美元左右，并且还不是轻易能买到的，如果能够攻克，制造成本可大大降低。

3月10日，中国针织工业协会提名顾伯生为中国针织行业针织机械技术顾问。“这里的每一项技术突破，都将引领中国、乃至全球袜业机械装备革新。”中国针织工业协会会长杨世滨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后发制人】

技术升级赢市场

“2002年，大唐2万多台电脑袜机，全部从韩国、日本、意大利进口。为了早点买到机器，常常排队候着，看人家脸色，这是大唐袜企十多年前的‘集体记忆。”

3月11日下午，浙江伟焕机械制造有限公司董事长俞伟焕真是“分身乏术”。前脚送走江苏客户，抽出时间接待短暂的采访，刚在兴致上，后脚又迎来了急于见他的土耳其采购商。于是，他的老婆不得不推开办公室的门，催促他能不能尽快结束。听办公室主任李松军说，当天晚上，俞伟焕还得“接见”来自俄罗斯的客户？？

从去年6月开始，伟焕机械每月订单超过了实际产能。“大年三十，连最后一台库存袜机也被拉走了”。今年一季度，销售量同比增长一倍。

“国际市场上高端袜子需求持续增长，全球袜机装备迎来更新换代期，加上土耳其、巴勒斯坦、印度、俄罗斯等国家的袜子生产企业越来越多，双重因素构成了今年的这拨行情。”俞伟焕以出口为例，三年前，公司袜机出口几乎为零，去年跃升至总销售的15%，今年甚至可以达到40%以上。

放在十多年前，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2002年，大唐2万多台电脑袜机，全部从韩国、日本、意大利进口。“为了早点买到机器，常常排队候着，‘看人家脸色。”这是大唐袜企的“集体记忆”。

伟焕机械涉足袜机行业较早。早在2005年，成功研发首台棉袜机，第二年正式开始销售。同样性能，韩国袜机卖10多万元，伟焕才卖三四万元。“可是，当时根本没人相信你，也没人愿意买。”最后，只好选择这样：把机器主动送到人家的厂房，让他们免费试用，得到认可后再付清袜机款。对于当时刚开始创业、又享受不到银行贷款支持的伟焕机械来说，非常不容易。

打破技术垄断，才能赢得生存机会，但要真正站稳市场并不容易。“价格战只能自取其辱。”当进口袜机同步调低价格时，伟焕选择“技术升级服务”。“整机淘汰，对织袜企业而言，成本递增”。在加速技术创新的同时，伟焕又推出了“召回制”：企业只需支出小额的运输搬运成本费，免费实现技术升级。去年，本地已有300多台旧袜机分批实现了“双路隐形编织程序优化升级”的“充电”，仅此一项，为袜企节省投资上千万元。

“世界袜机制造行业格局基本已定。”前几年，韩国工程师金安明一直犹豫不决要不要加入大唐，当亲眼见到了市场中大唐对袜机行业不容置疑的控制力后，最终决定加盟伟焕机械。

“仅从时间上来看，大唐袜业机械装备并没有先发优势。”中国纺织工业联合会副会长兼秘书长高勇认为，但通过顾伯生、俞伟焕等一大批领军人物的不懈努力，大唐袜机装备已处于高速成长期，是大唐袜业前30多年产业集群基础迸发的“后发优势”，必将在国际袜业今后的发展道路上一显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