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访盘龙寻碑记——寻访甲午战争聂士成将军之七眼透龙碑身

文 / 于武 于淼

六访盘龙寻碑记
——寻访甲午战争聂士成将军之七眼透龙碑身

文 / 于武 于淼

1894年，在整个甲午战争灰暗的天幕上，聂士成将军涂上了一笔亮色。他奉命率部退守“摩天岭，石佛寺”。在大高岭上，爬冰卧雪，风餐露宿，苦战十几个昼夜，击退了日寇的疯狂进攻，收复了连山关。又与依克唐阿将军等汇合，激战草河口，夺回薛礼站，包围了凤凰城。虽然说功亏一篑，却打破了日寇要到奉天过年的嚣张战略计划。在大清国失败的凄惨中，透出了一股雄壮。

一个偶然的机缘，我走近大高岭，六访盘龙寺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那萦绕在大高岭上的英风浩气。

两访盘龙发现碑首

我有一位专为寺庙石碑刻字的朋友叫陈庆态。2010年6月，他介绍我认识了盘龙寺的明性和尚和将军庙的管理者哈恩久。不久，盘龙寺举办法事，我与家人朋友驾车而往。庙后山梁上有两棵高大的红皮云杉古树并立，树下一个雕有二龙戏珠的碑首赫然入目。龙身交织，鳞甲生动。两面的龙首之间，各有一块方正的平面，分别镌有“德沛军民”、“威震夷狄”，这竟然是一尊七眼透龙碑，只有碑首没有碑身，不知是颂扬哪一位的。我拜托明性和尚寻找七眼透龙碑身后道别。

我一生中游历过许多名山大川，却唯独这八个字丝丝扣心，我决定再返大高岭。村民邱毅告诉我，盘龙寺在历史上古树参天，香火不断。1958年，庙被当做封建迷信拆毁，缸口粗的树也被砍尽，村民盖房子，都去庙上拉石料，碑石多散落在民间，我委托常去盘龙寺的陈庆态帮我寻访相关碑石。

走近聂士成

我在网上搜索“摩天岭阻击战”，出现了“聂士成”的名字，内容说“摩天岭位于宽甸西北，南与本溪相连，北与桓仁相接”。“西北”把我搞得很糊涂。对照连山关、草河口的位置，大高岭显然与其不符，所以好长一段时间，我陷入迷茫和无奈状态。

辽阳作家李伟是我的良师益友。我把苦恼诉说与他，李伟凭他博学的学识，立刻指出，“只有聂士成能够配上‘德沛军民，威震夷狄’这八个字”，“聂士成是真正的民族英雄，他是把日本侵略者阻击在摩天岭之外，使辽阳百姓免受灾难的英雄”。他的一席话，使我走进了聂士成的世界。

我找到辽阳市志办叶洪钢主任，他帮我找资料。叶主任说：“搞历史研究要有史实根据，你和李伟认为那碑首与聂士成有关，但是，没有证据什么都定不了。”叶主任的话，激励了我研究聂士成的信心和寻找碑身的决心。

我阅读了大量相关史料，对聂士成的了解越多，就越敬重越崇拜他。在中华民族的历史里，聂士成在台湾抗击过法国、在辽东抵御过日寇，在天津阻击过八国联军，他是为了捍卫民族尊严战死沙场的抵抗侵略者最多的民族英雄。聂士成的事迹常常让我热血沸腾，我更加坚定要寻找到碑身和聂公驻守的摩天岭石佛寺。明性和尚帮我与将军庙的哈恩久先生多次联系，打听摩天岭石佛寺，哈先生说在连山关和盘龙寺之间没有叫石佛寺的庙宇。我求他想一想与石佛有关联的庙，哈先生突然说，将军庙的菩萨是石质的，这让我柳暗花明。

三上盘龙冰封雪裹

2013年12月9日，明性和尚正在辽阳办事，我们便随和尚一起冒雪前往。雪大路滑，经过样子岭时，山道九曲十八弯，路边是悬崖峭壁，稍不留意就会掉入谷底。好在明性和尚的驾车技术好，总算有惊无险地到了盘龙寺。

寻找碑身两年不果，我便想个人在盘龙寺为聂士成立碑。但和尚认为聂士成是军人，与寺庙无关。之后我们又遇到一个村民，他说村里肯定有带字的碑，但雪埋冰冻现在无法勘看。又访问了几个村民，在村民的印象里，庙石带有文字的碑少，带有图案的构件多，在村民院落和路旁均可见到。我们又一次无奈告别摩天岭。

四访盤龙柳暗花明

或许是心诚神助，2014年1月26日，陈庆态来了电话，说他在盘龙寺替和尚看庙多日，与一位来上香的朱姓村民谈起带字的碑石，朱姓村民说她家的老院子里就有两块石碑，上面有字。

2月6日，我们全家与陈庆态驾车再去盘龙寺，找到了朱家的老院子。在她家的院子里，一个碑座下面压着一块带字碑首，也是七眼透龙碑，能看出“永著”二字。而院墙外的土堆和大石头下，露出一角青石，比较方正，无奈苦于冰天雪地，不易清理。我只好与陈庆态相约，等天气转暖时来挖挖看。

五访盘龙得见聂公碑

2014年4月8日我坐长途汽车，到小高岭叉路口下车，和尚说，他和陈庆态已经看过了，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我执意要去村里，和尚开车把我和陈庆态送到了李家村口。我们找了一块木板，清理院外上次看到的露出一角巨石的土堆，冻土果然化了些，干着干着，碑石逐渐显露出来。我找了个瓦片刮去碑上的残土，隐约看出碑上有文字，我又用刷子将有文字的部分尽快剔刷，蓦然间看到了一个“士”字，我急用手拂去残土，竟然又看出了一个“成”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哪！天哪！赫然入目的竟然是“聂公士成”四个字，是聂公被我的精诚感动了吗？是聂公该在这个时候显灵吗？我跪在碑石上，热泪不由得夺眶而出。

我与陈庆态商量碑献给庙里比送博物馆更利于弘扬聂士成，于是给明性和尚打电话，告诉他发现了很有价值的碑。和尚开车来接我们，我把照相机里碑文照片放大了给和尚看，看到“聂公士成”四个字时，和尚脸上立刻堆满笑容。午斋时，他让斋房多做了几个菜，说：“这个七眼透龙碑头呀，有多少名人能人都看过，谁也没有说过什么，唯独你来了，看了一次又一次，找了一次又一次，真没想到，你今天来，聂公就显灵了，真真缘分啊，你俩立了一件大功，做了一件大善事……”

随后，热心村民邱毅从河栏镇雇来了铲车，铲车先把钢索套在石头上拉活动了，然后左勾右挠把大石头移开，陈庆态和邱毅用钢索套在碑上，吊起，装在邱毅的车上，这些场面都被我拍了下来。

六上盘龙锦上添花

回到家，我对着拓片整理好了文字，给作家李伟打了电话。他激动地说：“于大哥，你做了一件大好事！”4月15日，辽阳市志办叶主任来车带我们再上盘龙寺。我沾水把碑阴刷净，意外地看到“蓝翎即选知县冯国璋捐银拾两”的字样，陈庆态又量测了尺寸，大伙考证了碑首与碑体确为一体，字体也是一样的。根据碑文最后一行上的“三”字，李伟认为，立碑时间是光绪二十三年，根据冯国璋的官职，佐证“花翎尽先補用都府宋占標捐银捌拾两”的文字。宋占標于1900年随聂公一起倒在八国联军的炮火之下。所以，李伟对立碑的断代是可信的。

回来的路上，我们又去了将军庙，哈住持介绍了庙的历史，仅此庙能够符合摩天岭石佛寺的史实。想当年，盘龙寺是扼守下马塘和连山关方向的隘口，也是当年的聂公指挥所。叶主任和李伟对我的考证完全赞同。并认为，发掘出聂公碑，确立了盘龙寺的重要地位，考证了将军庙就是石佛寺，对于研究史料匮乏的辽阳保卫战有着重要的贡献，也填补了辽阳地方史的空白。

我似乎看见了聂公，横刀立马、欣慰地笑了，他似乎告诉我们，日寇并不可怕，只要敢打善打，日寇想霸占中国的阴谋，不会得逞！只要挺起脊梁，什么样的侵略者都会败在摩天岭脚下。

聂公士成，与山河日月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