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生元
这名“女汉子”名为卡福塔尔,现年61岁,是阿富汗唯一“女司令”。在阿富汗首都喀布尔的一个寓所里,她回忆起过去的战火岁月,不仅感慨万千。
带领部族武装抗击苏联入侵者
卡福塔尔出生于阿富汗北部地区巴格兰省的农村,有兄弟姐妹10人,而她是父母的宠儿。由于父亲是部族首领,卡福塔尔从小就跟着父亲在外面到处跑,坐在他的身边,看他如何行使部族长老的职责,如指导部族成员开展农业生产、处理部族成员、家庭成员之间的纠纷,在耳濡目染中学做部族首领。有时,她还作为父亲的“通讯员”,向部族成员传话。
许多人认为,如果顺利的话,卡福塔尔长大会可能会继承她父亲的职位,出任部族首领。然而,1979年圣诞前夕响起的枪炮声打破了她的宁静生活,苏联出动近10万大军入侵阿富汗,并扶植了亲苏的阿富汗政府。随着听说苏军士兵马上要逼近卡福塔尔的村庄,村里垒起了石墙,构筑了工事,派出了了望哨,有猎枪的人把枪擦拭干净,有刀的人把刀磨得雪亮,准备保卫自己的家园。就这样,卡福塔尔扛起一支步枪,带着200多个部族成员,加入了抗击苏联军队的主力——北方联盟马苏德的部队。她在一次动员会上说,“如果你打死了侵略者,你就是英雄!如果你被打死了,你就是烈士!为了家乡,拼了!”
刚开始时,卡福塔尔的枪法不行,但她在战争中学习,不断取得进步,枪法也越来越准,甚至把一挺装有100发子弹的轻机枪架在马头上扫射。她的部下阿卜杜尔·瓦哈伯说,“她打仗很勇敢。骑马时,她总穿着一件迷彩夹克。如果你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出马上的人是个女性。”随着自信的增加,她甚至把女儿也带上了战场,免得她在家哭着喊着找妈妈。
当有人问卡福塔尔是否会杀死“看上去并不凶恶的敌人”时,卡福塔尔说,“你说敌人也有人性?你的问题问得好奇怪啊!他们把你的家人杀了后,你会把其他事情都忘了,一心想着报仇。跟着我出来的三个侄子都死了,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看到亲人在我身边死去,而且看到那么多人死去,惨不忍睹啊!我不想着如何报仇,还会考虑别的事情吗?”
塔利班羞于交手的“女司令”
在无数类似卡福塔尔领导的各种阿富汗武装的顽强抗击下,苏联军队见取胜无望,便在1989年2月15日从阿富汗撤走,卡福塔尔和村民们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以为阿富汗从此太平无事了。但没过多久,北方联盟内部的几个派别都想称王称霸,发生了分裂,内战爆发了,塔利班趁乱起事。卡福塔尔说,“我意识到,战争又发生了,杀戮又开始了,只是对手变了。”1996年9月,塔利班武装占领了喀布尔,建立了政权,后来控制了阿富汗全国90%的面积,一年后改国名为“阿富汗伊斯兰酋长国”,在阿富汗实行伊斯兰统治,卡福塔尔的作战对手也就换成了塔利班武装,她的部族武装也壮大到600人。
幸运的是,卡福塔尔所在的巴格兰省是阿富汗剩下的还没有被塔利班武装攻占的10%的地方。不幸的是,那里成了塔利班的“眼中钉”,战事频繁。卡福塔尔说,“在与塔利班的交战中,我们总是刚吃几口饭,就拿起枪射击,从来没有完整地吃过一顿午饭。”
由于名声在外,卡福塔尔成了塔利班武装的暗杀目标。为此,卡福塔尔从来不住在自己的家里。在与塔利班交战的最后一年里,她领导的部族武装抓获了50个塔利班成员。
“9·11”事件后,塔利班政权在美国的军事打击下垮台。在联合国主持下,阿富汗启动战后重建进程,逐步解除一些地方军阀的武装。2006年,卡福塔尔所在的巴格兰省局势逐渐稳定下来,卡福塔尔解散了她的部族武装,向政府交出了重型武器,但保留了几支手枪,其中包括一支从来不离身的苏制手枪,因为经常有人威胁要对她发动自杀式袭击。
与众不同的情感和婚姻生活
卡福塔尔的情感和婚姻生活也与众不同。卡福塔尔的朋友扎哈尔说,少女时代的卡福塔尔就是个“女汉子”。有一次,卡福塔尔要过一条水很深的山溪。对面一个男孩看见后,嘲笑她:“你一个女孩子,过得来吗?你胆敢过来,我就把你打趴在地。”卡福塔尔过溪后,立即冲向那个男孩,把他打倒在地。
12岁时,卡福塔尔的父母为她和一个年长10岁的男人订了婚,对方同意她继续抛头露面。3个月后,两人在她母亲的秘密安排下,在她家的屋后见了面,第一次说上话。之所以秘密,因为在当时的阿富汗,男女青年公开谈恋爱是件“有伤风化的”事情。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这次见面仅持续了10分钟。经过亲朋好友3年的传话后,两个人结婚成家了。
在卡福塔尔的回忆中,她的丈夫与其他阿富汗男人没啥区别,唯一的优点是他没把她束缚在家里,而是允许她走出家门,从事社会事务。在抗击苏军战争期间,他待在家里,照顾7个孩子,而卡福塔尔则带着男人们在外打仗。几年前,他不幸因病去世。
卡福塔尔的父亲在临终前曾对她说,“在我的几个儿子中,如果有一个能像你这样聪明、能干、勇敢就好了!”卡福塔尔回答说,“我感觉,我就是你的儿子、而不是女儿啊!我能做你儿子能做的一切事情。”
对未来表示担忧
目前,“卸甲归田”的卡福塔尔和她的家人平静地住在首都喀布尔的一套公寓里。与以前的山区农村生活相比,她更喜欢住在城市里。由于安全等方面的原因,她没事从来不外出,也不太关心外面的世界。多年的战争生活使她的情感有点冷漠,很少微笑。
与许多阿富汗人一样,卡福塔尔非常担心美国军队今年年底全部从阿富汗撤走后,阿富汗政府军是否有能力抵抗塔利班武装,害怕塔里班会卷土重来,而她已是花甲之年,无力再上战场了。她曾考虑到国外,如巴基斯坦和伊朗去避难,但又觉得难度很大,因为不是她一个人去,还有30多个家族成员。而且,她不认为那两个国家比阿富汗更加安全。
卡福塔尔说,“我过去对我的战旅生涯感到自豪。但在多个家人战死疆场、我自己一直受到死亡威胁后,开始反省:我是不是应该成为一个‘女司令?如果我能重新选择的话,我宁愿做个普通的家庭妇女。那样的话,没人知道我,也没人来找我讨说法,更不会有人要暗杀我。而现在,我居住的公寓外面须有警卫把守,我晚上睡觉时经常在半夜惊醒。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