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元第一单

360元第一单

25年前，也就是1988年的一天，经建工局的介绍，一位返京的知青张宝贵来设计院找我。他个子不高，一副厚道相，他说他原在北京四十一中读书，读完初中后，去山西插队。读书时他参与办黑板报，喜欢写写画画的，如今返京搞点建筑装饰之类的产品，问我手头有什么工程需要。他随手掏出了一个小小的设计样本，我看有的设计图还比较活泼有趣，于是又细问了这些产品的生产工艺。

当时我承担了北郊第11届亚运会体育场馆对面安苑北里小区工程的任务，这个小区包含着北郊亚运会工程的供热厂及变电站等建筑，是北郊亚运会工程的组成部分。

看到张宝贵的设计图样，立刻联想起这个小区刚刚开工的幼儿园工程。张宝贵研究的装饰板最开始还是混凝土的，里面配有钢筋。从装饰板中伸出几根钢筋很容易与墙体固定，饰面也很耐久，很有浮雕的效果，制作也很方便，所以用在幼儿园工程上一定很增色。我就和张宝贵一起找到开发公司和施工单位，一起研究在幼儿园的6个山墙头的顶层墙面上各镶一块方形装饰板，采用羊头、蘑菇之类的纹样，另外在幼儿园首层入口墙面上镶嵌一副大型的壁画，是一群小孩在唱歌，小孩的头顶上面飞舞着五线谱的音符，这些作品经过25年风雨至今完好无损。

我是个急性子，与张宝贵相识，我认为是件好事情。遇到好事，就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够分享。因此，在幼儿园用了张宝贵的再造石产品以后，我还希望有更多的朋友、同行与他相识。

当时，我们北京市建筑设计院传达室的背后有几间平房作为院接待室使用。于是我就与负责接待工作的同志商量好，在接待室为张宝贵举办了一个展览。我们除了通知本院各室的建筑师前来参观以外，还约了建设部建筑设计院的同志来看展览。

就这样，我和宝贵开始了多年的交往，我亲眼看到宝贵从一个普通的返城知青，凭着自己谦虚淳朴的为人、勤奋好学的努力，沿着理想之路一步步向上攀登。他扎根在京郊昌平，与农民为伴，艰苦创业。他广交朋友，扩展视野，提高技艺。如今他不但是颇具名望的企业家，而且还是著名的艺术家，是到国内外到处讲学的传播中华文化的专家。

张宝贵+刘益蓉

刘益蓉：我和您第一次见面是在我的办公室，那个时候和现在神态差不多，比现在年轻，还胖点，给我第一印象就是您这人特别朴实。

张宝贵：建筑师看中的东西和商业看中的不一样，从一开始我就被这样定位了，二十几年过去了，当初的事儿都能想起来，我当时告诉您，我是北京四十一中的学生，初中毕业以后上山西插队去了，20世纪80年代后期知识青年可以返京，不过想找工作挺难的。好在我在学校的时候，喜欢写写画画，办过黑板报，于是打算搞点建筑装饰的产品。当时，我还掏出一个小本子来给您看。

刘益蓉：我们作为建筑师都很喜欢那些墙上有些浮雕或者雕刻的建筑，可是平常也用不起。当时我有一个幼儿园设计，属于亚运会北郊工程。和您一块到现场找施工单位，还有开发单位，在一块儿研究，研究了以后很快就定下来了。然后我记得有羊头，有蘑菇，一共安装了6块装饰板，小孩喜欢的图样。

张宝贵：这6个小装饰我至今还忘不了，是第一笔单，这对再造石的发展很重要。当时您给我做工作，说价格不能高，高了甲方就不用了，当时是60元1平方米。一共是6平方米，六六三百六十元，终于有了活儿干（笑）。您介绍我在北京院接待室后面办了展览，帮我办展览的有褚培源、张景华。

刘益蓉：您的作品摆放在接待室里，我和负责接待工作的褚培源同志分了工，由他通知我们北京市建筑设计院的人都来看看，我负责告诉建设部设计院的人来参观。

张宝贵：说起来话长，和建筑师合作真的是从您开始的，刚才您讲到北京院办展，部院也来了很多建筑师，陆兴是部院情报所的，褚培源是北京院情报所的。

刘益蓉：我觉得您跟好多人不太一样，就是能始终保持那种朴素的本色，自己又非常钻研，很努力，又广交朋友，所以这样的话在事业上才能成功，当然还是赶上改革了，大家开始考虑建筑装饰。

张宝贵：改革给了我机会，这么讲很公道。我觉得有三点：第一，20世纪80年代是一个特殊的时期，大家开始寻找舞台。不然，即使做装饰，谁到村儿里去找啊？谁又会选用没有标准没有案例的产品呢？

第二，一代又一代建筑师，培养了这个项目。建筑师如果不兴奋，不应用，我们不知道怎么办；第三，您讲到人才，60年代、70年代，有很多非常好的艺术家、建筑师，还有很多方方面面的人才，历史原因，没有机会去显露。只是现在需要这些东西了，稍有本事都会“成才”。很多建筑师到工地去，让我跟着，黑灯瞎火的，深一脚浅一脚，磕磕碰碰。吴良镛先生四五年前约我到红楼梦博物苑，他身体刚刚好，一层一层登到很高的楼上，那个时候他八十好几了，一种东西支持着他，我们要问自己，我们的支持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