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海 容
(东莞理工学院 中文系,广东 东莞 523808)
我国古代文学批评素有重视文学自身发展变化的传统,正如刘勰《文心雕龙·时序》所云“时运交移,质文代变”[1]476, “唐文三变说”就是在这一背景下产生的。作为一种重要的文学史论述模式,“唐文三变说”引起了广泛响应,不少文论家都卷入其中。有鉴于此,本文在梳理“唐文三变说”演进流变的基础上,分析其理论依据和时代影响,探讨其所蕴含的文学批评精神,以求教于方家。
唐代建立以后,大一统政权逐渐稳固,文化昌明,南北合流,中国文学的发展步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有关这方面的论述也逐渐增多,如魏征《群书治要序》、杨炯《王勃集序》等都对初唐文学发展做过阐述。时至盛唐,这方面的见解更多,《大唐新语》卷八就详细记载了张说和徐坚对李峤、崔融、薛稷、宋之问、富嘉谟、韩休、张九龄及王翰等诗文名家的点评。而对于文学发展流变的整体考察,唐代文人也有着相当深刻的认识。代宗大历末年,梁肃作《唐左补阙李翰前集序》,提出了“唐文三变”一说:
唐有天下几二百载,而文章三变。初则广汉陈子昂以风雅革浮侈,次则燕国张公说以宏茂广波澜。天宝以还,则李员外、萧功曹、贾常侍、独孤常州比肩而作,故其道益炽。若乃其气全,其辞辩,驰鹜古今之际,高步天地之间,则有左补阙李君。[2]5261
梁肃是中唐古文名家,曾师从独孤及等人,对于自初唐以来的文学变革,有着切身体会,提出此说时,已中唐晚期。伴随着王朝的兴废,唐代文学发展也近二百年,积累丰厚,梁肃认为这期间经历了三次变化:第一变为陈子昂“以风雅革浮侈”,即初步实现文学革新;第二变为张说“以宏茂广波澜”,振兴文坛,呈现出盛唐文学的壮丽气象;第三变为李华、萧颖士、贾至、独孤及等人的“比肩而作”。历此三变,唐代文章创作蔚为大观,最终达到“气全”、“辞辩”、“驰鹜古今之际,高步天地之间”的境地。梁肃以“三变说”为脉络,对唐兴二百年来的文学发展,特别是散文发展作了系统梳理,并将论述的重点放到了各个时代的领军人物上,这种以“三变说”为切入点的文学史论述模式得到普遍认同。自梁肃以后,论述唐代文学发展者多以此为基准,如皇甫湜《谕业》云:“自燕公已降,试为子论之。燕公之文,如椴木楠枝,缔构大厦;上栋下宇,孕育气象。可以变阴阳,阅寒暑,坐天子而朝群后。许公之文,如应钟鼙鼓,笙簧锌磬。崇牙树羽,考以宫县,可以奉神明,享宗庙。”[2]7035郑亚《会昌一品集原序》也云:“我高祖革隋,文物大备。在贞观中,则颜公师古、岑公文本兴焉。在天后时,则李公峤、崔公融出焉。燕、许角立于玄宗之朝;常、杨继美于代宗之代。”[2]7531虽在具体的人物认同上与梁肃略有不同,但都以三变说为基准论述唐代文学发展,其切入点和论述视角无不受到梁肃的影响。
梁肃的“唐文三变说”不是信口编造,而是有着一定的历史传统和理论依据。早在春秋时期,《周易·系辞下》就提出“变”的哲学:“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老子《道德经》以“三生万物”来阐释宇宙,给后人留下了事物至三而质变的发挥空间。《论语·子张》有言:“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韩诗外传》载,孔子认为周公“有三变”,“故一人之身,能三变者,所以应时也”[3]241。司马迁《史记·天官书》则提出“天运三变说”:“夫天运,三十岁一小变,百年中变,五百载大变,三大变一纪,三纪而大备。”[4]1344班固《白虎通义·封公侯》认为“天道莫不成于三”,“物成于三:有始、有中、有终,明天道而终之也”[5]17。董仲舒《春秋繁露·三代改制质文》也倡扬“三统三正”说。所以从民族文化精神看,中国人普遍喜欢运用“三”“三变”来解释、推衍某类现象和规律,这就启发了关于文学论述的“三变”之说。南朝宋齐时代,沈约提出文体“三变”说,其《宋书·谢灵运传论》云:
若夫平子艳发,文以情变,绝唱高踪,久无嗣响。至于建安,曹氏基命,二祖陈王,咸蓄盛藻,甫乃以情纬文,以文被质。自汉至魏,四百余年,辞人才子,文体三变。相如巧为形似之言,班固长于情理之说,子建、仲宣以气质为体,并标能擅美,独映当时。是以一世之士,各相慕习,原其飚流所指,莫不同祖《风》、《骚》。徒以赏好异情,故意制相诡[6]1778。
沈约将汉魏以来的文学发展分为汉魏、晋宋两大阶段,这期间汉魏文学的三变分别以司马相如、班固、曹植、王粲为代表人物,而晋宋文学首变是潘岳、陆机“体变曹王”,二变则是东晋玄言诗的出现,谢灵运“兴会标举”的山水诗对玄言诗风的变革,则是三变,也是最重要的一变。其后刘勰《文心雕龙》对文学的发展流变也有着精当的论述,在《通变》《时序》篇中,刘勰认为中国文学经历了虞夏、商周和楚汉魏晋南朝时期的三次变革,分别从“质胜于文”、“丽而能雅,文质彬彬”变至“文胜于质”。此后庾信《赵国公集序》亦以三变的说法论述文学流变:“昔者屈原、宋玉,始于哀怨之深;苏武、李陵,生于别离之世。自魏建安之末,晋太康以来,雕虫篆刻,其体三变,人人自谓握灵蛇之珠,抱荆山之玉矣。”[7]658将“自魏建安之末”的文学发展延伸至整个南北朝,较之于沈约的时间涵盖更为广泛。初唐杨炯《唐上骑都尉高君神道碑》也以“体穷三变,潘陆不足以升堂”[8]1166赞扬友人的文学成就。
沈约等人的文学“三变”说,开辟并规范了古代文学史论述的基本视角,将主观判断寓于客观规律之中,增加了论述文学与评判作家成就的合法性,进而创立起一种推尊作家或流派文学成就并使之合法化的基本论述方法,即以动态的“变”来关照和研究文学史,认为文学发展是向前不断演进的,有着内在的发展规律和传承性,这就确立了古代文学史论述的基本原则和模式,成为梁肃“唐文三变说”的历史依据。与沈约等人相同的是,梁肃也将论述的重心放在最后,以前两变来衬托第三变,对李华、萧颖士、独孤及、李翰等古文家的创作大加赞赏,这除了文学论述的传统外,也有现实的原因。
中国文学的审美风尚,自汉魏以来不断发展,延至六朝,终至高峰。初唐文人也多注重对文章形式美的追求,谢无量《骈文指南》云:“唐兴,文士半为陈隋之遗彦,沿徐庾之旧体。太宗本好轻艳之文,首用瀛洲学士,参与密勿,纶浩之言,咸用俪偶。尔后凤池专出纳之司,翰苑掌文章之柄,率以华缛典赡为高。”[9]213初唐文坛南朝文士占据主流,兼之皇帝喜好,使得徐庾体骈俪之文风靡一时,这种绮艳靡丽的文风,注重形制体式之美而内容流于空洞虚浮,显然和唐王朝蒸蒸日上的发展格局不相适应。伴随着新的强盛时代的到来,文坛呼唤清新刚健、质实有力的创作风气,以顺应历史潮流,促进大一统政权的盛世建设。四杰、陈子昂等感受到了这种气息,为此发起文学改革,如王勃《平台秘略赞·艺文》提倡“气凌云汉,字挟风霜”[10]428,陈子昂《修竹篇序》呼吁“骨气端翔,音情顿挫,光英朗练”[11]895的现实主义创作传统,追求清新刚健昂扬的创作精神。正如卢藏用《陈伯玉文集序》所云:“天下翕然,质文一变。”[2]2403此后以张说、苏颋等为代表的盛唐作家,追求文学的“济时适用”[12]130,倡导文质并重、雅正壮丽的创作思想,“精义探系表之微,英辞鼓天下之动”[13]3056,最终确立了一种合乎时代发展潮流及社会政治需要的新体文风,以致“及燕(张说)、许(苏颋)以气格为主,而风气一变。于是渐厌齐、梁,而崇汉、魏矣”[14]1133。
逮至中唐,安史之乱后,盛世不再,国力衰微,伴随着时代风气与文体自身的演变,自初唐以来的散体古文日渐兴盛,备受文人重视,由骈而散已成文章发展不可阻挡之势。这一时期的作家,如李华、萧颖士、贾至、独孤及、权德舆等,都投身于古体散文的写作,追求质实有力、清新刚健的创作风尚,借文学变革推动政治变革,挽救时弊以求中兴。梁肃目睹了安史之乱后唐代社会的种种变化,在创作上又和李华、独孤及等有着师承关系,自然对中唐文风之变甚为重视,对李华、独孤及等古文家推崇有加,其《常州刺史独孤及集后序》云:“初,公视肃为友,肃仰公为师”,“故道德仁义,非文不明,礼乐刑政,非文不立”[2]5260;在《补阙李君前集序》一文中,梁肃又提倡“文之作,上所以发扬道德,正性命之纪;次所以财成典礼,厚人伦之义;又其次所以昭显义类,立天下之中”,赞扬“贾生、马迁、刘向、班固,其文博厚,出于王风者也”[2]5261,这和李华、萧颖士等古文家的创作思想相一致,都弘扬孔孟儒道思想,重视文学为现实政治服务的功能,倡导秦汉文风,振兴时政。崔恭《唐右补阙梁肃文集序》说梁肃:“公之习尚,敦古风,阅传记,硜硜然以此导引于人,以为其常……经论赞碑颂,能言贤者之事,不能言小人之称”[2]4904,对梁肃的文学改革思想作了高度评价。正是出于中唐改革文体、整顿文风需要,梁肃纵论唐文三变,认为李华、萧颖士、独孤及等人承前启后,是推动唐文三变的重要一环,赞誉其文学创作成就和文体改革精神。这种推崇与文学发展潮流及时代需求相关,有着广阔的历史背景和文化精神。
在继承沈约文体三变说的基础上,梁肃提出的“唐文三变”说无疑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文学史意义,其所言唐文之变,不仅指文章形式的题材、体制之变,更是指文章从内容到形式的整体变革,这是比沈约之说更为进步的地方。作为对唐代文学发展理论形态的总结,梁肃的说法得到广泛响应。后世论述唐文发展,多以三变划分,但在具体领军人物的认定上,则出现不少分歧。这在宋代表现最为突出,如欧阳修《新唐书·文艺传上》阐述唐代文学的流变:
唐有天下三百年,文章无虑三变。高祖、太宗,大难始夷,沿江左余风,缔句绘章,揣合低印,故王、杨为之伯。玄宗好经术,群臣稍厌雕琢,索理致,崇雅黜浮,气益雄浑,则燕、许擅其宗。是时,唐兴已百年,诸儒争自名家。大历、贞元间,美才辈出,……于是韩愈倡之,柳宗元、李翱、皇甫浞等和之,排逐百家,法度森严,抵轹晋、魏,上轧汉、周,唐之文完然为一王法,此其极也[15]5725。
欧阳修论述唐代文学发展固然不出梁肃三变的叙述模式,但对各个时段的领军人物则多有不同看法:第一变推崇王勃、杨炯、陈子昂;第二变则推崇张说、苏颋;而对于第三变的领军人物,则以韩愈、柳宗元等取代李华、萧颖士等,对韩柳的文体变革之功给予高度肯定和赞扬。
就时间而言,梁肃提出“唐文三变”的时候,韩愈尚不足十岁,故梁肃所论三变中第三变,因为时代局限的原因,自然无法提及韩愈。时至北宋,唐代文学发展已经定型,韩愈的文学贡献也有目共睹,而宋初道学不振,文坛流行台阁体、西昆体等,追求华靡不实的文风,正如石介《上蔡副枢书》所言:“今夫文者,以风云为之体,花木为之象,辞华为之质,韵句为之数,声律为之本,雕锼为之饰……弃礼乐孝悌功业教化刑政号令而为之文也。”[16]144有鉴于此,欧阳修与尹洙等人居官洛阳时,就革新文风开始了探索。在此背景下,韩愈之“文道”受到重视,如柳开《答梁拾遗改名书》自叙“年十六七时”,对韩文“酷而学之”[17]289,在《答臧丙第一书》中,又认为“韩愈氏骤登其区,广开以辞,圣人之道大于唐焉”[17]289,王禹偁《答张扶之书》提出“远师六经,近师吏部”[17]396,欧阳修更倾心学韩,以致“言韩退之文,皆成诵。中原父戏以为韩文究”[18]140,苏轼《潮州韩文公庙碑》也说韩愈“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济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夺三军之帅”[19]988。以欧阳修为代表的宋代文人,出于弘扬儒道、改革文风的时代需要,学习韩愈、尊崇韩愈,在论述唐文三变时,必然要对梁肃的三变说进行调整,将首变集中于王勃、杨炯等人,将二变集中于张说、苏颋,这和梁肃的认识相同,体现出对前两变的普遍认可与接受;重点在第三变,欧阳修将第三变中的魁首调整为韩愈、柳宗元,并给予高度评价,“超卓群流,独高邃古”,将其列为一代文章宗师,这就有别于梁肃推崇的李华、萧颖士、独孤及等,这种论述在此后姚铉《唐文粹序》、苏辙《欧阳文忠公神道碑》等文中得到积极回应。当然,欧阳修等人推崇韩愈,固然有着时代的现实需要,但从长远来看,也合乎文学自身的发展史,事实上,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李华,萧颖士等人的文体改革努力及文章创作成就都难以和韩柳相比。
自欧阳修以后,文论家关于“唐文三变说”的论述日益清晰,韩愈的文学地位亦日益稳固,元人吴莱的《春秋纂例辨疑后题》云:“自唐世言文者,一变而王、杨、卢、骆,再变而燕、许,三变而韩、柳。”[20]91近人钱基博的《中国文学史》对此已有详细论述,[21]208—209在此不赘 。
“唐文三变说”的影响是深远的,不仅影响到文章发展领域,也衍生到对其他文体演变的论述。宋代以后,文人尝试以三变理论对各朝文学进行叙述和概括,如周必大的《广昌县学记》就提出宋文三变说,认为宋文“无虑三变”[17]233,楼鈅的《北海先生文集序》亦云:“夫唐文三变,宋之文亦几变矣。止论骈俪之体,亦复屡变。”[17]103吴渊的《鹤山集学》更具体阐释说:“艺祖救百王之弊……而文章亦无虑三变。始也厌五季之萎薾,而昆体出,渐归雅醇,犹事织组,则杨晏为之倡;已而回澜障川,黜雕返朴,崇议论,励风节,要以关世教、达国体为急,则欧苏擅其宗;已而濂溪周子出焉,其言重道德,而谓文之能艺焉耳。”[17]24上述各种观点都对杨亿、晏殊、欧阳修及苏轼等人在宋代文学不同发展阶段的贡献作了高度评价。宋人还以“唐文三变说”来关照唐诗,提出唐诗三变的理论,如杨龟山就认为:“诗自‘河梁’之后,诗之变至唐而止,元和之诗极盛。是有盛唐、中唐、晚唐,五代陋矣。”[22]270南宋刘克庄也说:“昔人有言,唐文三变,诗然,亦故有盛唐、中唐、晚唐之体。”[23]此外,刘克庄、汪莘等还提出了“宋诗三变”、“宋词三变”的说法,至朱熹则提出“古今之诗三变”的说法,其后元人陈基提出“元文三变”的说法,杨维桢又提出“元诗三变”的说法,明人黄佐提出“明文三变”和“明诗三变’的说法,今人蒋寅更提出“清诗三变”的说法[24]。
梁肃的“唐文三变说”承前启后,以动态的“变”关照文学发展大势,将作家置于文学演进的大潮之中,在比较分析的过程中探讨其才华贡献,这就避免了将作家按门第、藻性等划分为若干等级和品阶的俗套,给予时代文学流变及作家个人创作以客观定位,最终开启了一种新的文学史论述模式,这一模式能准确突显作家的文学成就和地位,从而树立一种文学偶像和经典。韩愈在文学史上的地位,黄庭坚在宋诗史上的地位,辛弃疾在宋词史上的地位,主要就是通过这种方法树立起来的,所以“唐文三变说”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具有文学进化论的意味。当然,“三变说”在作为方法论运用时又具有某种机械性和局限性,文论家们出于主观因素,为抬高或打压某个作家,常不乏编造或调整“三变”逻辑,这是我们在研究历代“三变说”时必须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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