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格里尔斯
贝克和缇堪尼又爬入了机舱,从座位上面爬到了放行李的地方。
“让我们来看看这里有什么。”贝克说。
他们在一个袋子里找到了盒装午餐——贝克对这个袋子最熟悉,因为这个袋子是他装的。虽然离早餐没过多长时间,但贝克觉得那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把袋子递给了缇堪尼,又蹲在行李旁边继续搜索。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塑料工具盒上,贝克打开盒子,在里面翻找着。里面有一把扳手、一把螺丝刀,以及一把带着刀鞘的单刃猎刀。贝克把刀拔了出来,仔细地欣赏着锋利的刀身。
刀把是木制的,略有弧度的刀身约有20厘米长。这把刀是为野外使用设计的,可以用来割肉,为猎物剥皮,也可以用来防身。“太好了。”贝克自言自语地说。
缇堪尼也对这把刀赞不绝口。
“我有过一把这样的刀。”缇堪尼说,“我曾带到学校展示给同学们看,结果被老师没收了。它把城里的孩子吓坏了。”
在听到缇堪尼说“城里的孩子”时,贝克不禁笑了。虽然缇堪尼想成为“城里的孩子”,但他的身体里毕竟流淌的是安娜卡特人的血液。
贝克把刀插回刀鞘中,挂在了自己的腰间,并继续寻找。啊!贝克看到一件叠好的防水衣。他把防水衣拽了出来,交给了缇堪尼。
“我们走吧。”贝克说。听到这句话,缇堪尼转身爬出了飞机。贝克挟着工具箱跟了上去。
缇堪尼刚才的问题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做?”贝克觉得,这个问题应该有“短期”和“长期”两个答案。从短期来看,他们必须搭建庇护所、生火,找到食物和水。这样,他们至少可以确保自己的安全,并让自己待得尽量舒适。从长期来说……这要视短期目标的实现情况才能回答。而且,在长期目标里,救援队可能会出现。
他们本来可以用飞机作为庇护所,但飞行员现在还在里面。而且,在飞机内生火很有可能点燃剩下的燃料。还有一个问题是,阿尔伯伯无法自己进出飞机。
在离飞机不远的冻原上,有一块巨大的圆形石头。这块石头不知多少年前被冰雪带到这里,并在冰雪退去后留了下来。贝克和缇堪尼呼哧呼哧地把阿尔伯伯从机翼上抬了下来,然后把机翼挪到了巨石前面。他们把机翼搭在了巨石上,搭建了一个让冷风吹不进来的庇护所。然后,贝克和缇堪尼把胳膊互搭在背上,形成一个临时托架,把阿尔伯伯抬进了“新家”。
“很不错。”阿尔伯伯躺在机翼下面说,他身下铺着树枝和衣物,这样,他就不会直接躺在冻土上了,“真的很不错。这是现在最好的房间了。”
“这是一个传统因纽特式住宅。”缇堪尼看着机翼,幽默地说,“找不到驯鹿皮的时候,我们因纽特人也会用铝。”
在这里生火并不困难,他们四周都是枯树枝。缇堪尼去寻找一堆容易折断的细树枝来做引火物,贝克的任务则是寻找水和其他必需品。
贝克很幸运,他没走多远就找到了一条小溪。溪水清澈冰凉,贝克把自己和阿尔伯伯旅行必备的两个水壶都灌满了水。
“那是什么?”缇堪尼问,他把小树枝放在地上。在庇护所的入口处,贝克把一些灰黄色的毛发状物品堆在了一起。
“这是苔藓。”贝克解释,“苔藓会在树上、岩石上随意生长,很容易被点燃。”
贝克把缇堪尼收集的小树枝放在苔藓上,又在顶上放了一些较大的树枝。缇堪尼看到贝克从脖子上摘下了一根绳子,绳子末端有两个金属物体—— 一根小棍子和一个小方片。
贝克知道缇堪尼正在看着自己。“这是打火石。”贝克解释说,“不管去哪里,我都会随身带着它。你只要相互摩擦……”他演示了一下,缇堪尼被突然闪出的火花吓得退后了一步。“看,火花。有了它,我在什么地方都能生火。”
贝克在树枝旁重新打了一下打火石。火花落在苔藓上,立刻生出红色的火苗,接着,火势开始蔓延。几秒钟后,几乎所有的苔藓都烧完了,有些细树枝也被点燃了。随着火势越来越大,大树枝也燃烧起来。缇堪尼笑了,他蹲下身子,伸出双手开始取暖。
“腿伤好些了吗?”贝克问阿尔伯伯。
阿尔伯伯向火堆靠得近了些。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腿上的绷带:“你做得不错,贝克,谢谢。你现在需要准备纱布,我要解开止血带了。”
贝克点了点头,拿过急救箱来。止血带最终是要取下来的,不然,一直得不到血液供应的腿会坏掉。但如果伤口还没有愈合,那么血液只会再次从伤口喷出。这样一来,就得重新包扎一次了。
“你能不能……”阿尔伯伯问。贝克点点头,抓稳了木棍,让阿尔伯伯可以把上面的结打开。止血带解到一半时,阿尔伯伯呻吟了一声,咬紧了牙关。三个人同时凝视着止血带。过了片刻,止血带没有变得更红。
贝克长长地吐了口气。阿尔伯伯重新固定了止血带,不过,绑得更宽松了。
“再有24小时,我就可以把它取下来了。”阿尔伯伯说,他努力地向贝克和缇堪尼笑了笑。他的脸色苍白,而且脸上写满了痛苦,但他要努力保持乐观:“午饭时间到了吗?”
午饭是一点冷肉和饼干。这的确能填饱肚子,但……
“这些是不够我们吃好几天的。”缇堪尼不开心地说。
“嘿,我们周围可都是食物!”贝克说。
缇堪尼看了看四周:“是啊。我们可以先吃草,然后还有冷杉甜点。”
贝克拿起工具箱,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拿着空箱子站了起来:“跟我走,让你看看食物在哪里。”
5分钟后,他们走入了树林。他们在一截腐烂的树根前停下来。贝克用猎刀把腐烂的树皮挑掉,露出了许多圆形的棕色蘑菇。在泥土之下,蘑菇有着光滑的外表。
“这是獐子菌。”贝克告诉缇堪尼,“它们在死树上生长,可以大胆食用,没有问题。”
“我们把这种蘑菇称为帕路库塔特。”缇堪尼突然说。贝克惊异地看了下缇堪尼。缇堪尼耸了耸肩,继续说:“我以前经常帮助祖母收集这种蘑菇,但我们从来没有把它当作主食。”
“原来是这样……”贝克把所有蘑菇摘下来放入工具箱里,“我们需要吃很多蘑菇,以及……啊!找到了!”贝克把旁边的灌木叶子拨到一边。缇堪尼看到了一簇浆果,黑色的果实只有李子的一半大。endprint
“这是熊果。”贝克说,“它们不算太难吃,能填饱我们的肚子……”
接下来,他们还找到了一些不大的蔓越莓。这些蔓越莓吃着很酸,但至少能够安全食用。
他们带着装满了蘑菇和两种浆果的工具箱回到了飞机旁。缇堪尼看起来总算高兴了一些。
已经是下午了。他们已经在这儿待了数小时了,仍然没有救援队的一点音讯,远处没有飞机或直升机搜索的声音,一点点都没有。
贝克不得不从长计议了。“我们需要从飞机上找出所有的东西。”
缇堪尼站在机身上,贝克从机舱里把行李递给他,然后把它们扔到地面上。
“我现在觉得,行李搬运工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
所有行李都搬出来了,贝克打开了第一个袋子。正如他想象的那样,袋子里几乎全是衣物。这是个好消息。每个人都带了多套衣服,现在都可以派上用场了。
贝克拿起了一件棉质衬衫,用刀将它划开。衬衫发出美妙的撕裂声,接着,贝克有条不紊地把整件衬衣都撕成碎片。
“贝克,”阿尔伯伯说,贝克听出他的声音中有一丝恳求,“你知道该怎么做。如果出现坠机,你应该留在事故发生地附近。你不能到处乱走。救援队更容易看到飞机,而不是看到你。所以,你必须留在飞机附近。”
“你说得对,但那是在一般情况下。”贝克朝飞机看去,“我们的飞机是无法从天上看到的,因为,一半机身已经入土了。”
缇堪尼迷惑不解地先看着阿尔伯伯,又看看贝克:“我没听错吧?把衣服撕碎能帮到我们?”
贝克笑了:“我在制作绳索。在野外,绳索是必不可少的。你把这些碎片捻在一起,就能得到一根结实的……”
“绳索?但我们为什么需要绳索?”
“你还猜不出来?”阿尔伯伯问他,“贝克不认为救援人员能找到我们——这意味着他必须自己去寻找救援人员。不幸的是,我根本无法阻止他。”
“我们再等几个小时。”贝克说,他可不想让缇堪尼认为他现在就要进入荒原中了,“让我们看看明早的情况再说。”
缇堪尼夸张地睁大眼睛盯着贝克。然后,他转头看了看山脉——那是徒步探险所能遇到的最大障碍。
“你真的认为救援队不会来?”
“我们偏离航线有65千米的距离,”贝克再次提醒他,“而且根本没有人知道我们已经起飞了。是的,我觉得他们会来寻找我们的唯一原因,是我们中有一个人走出去告诉他们。”
用衬衫和飞机椅套作为材料,贝克制作出两根长短正好的绳子。即使贝克和缇堪尼竭尽全力用这两根绳子拔河,绳子也毫发无损。然后,贝克去检查袋子里的其他东西,找出他们出发所需要的衣物。
“嘿,我的衣服可没问题。”缇堪尼很自豪。他说的是坠机后他一直穿着的一件加厚的有着毛茸茸的兜帽的皮衣,“我姑姑送给我的。即使在暴风雪中,我也很暖和。”
贝克看了皮衣一眼:“对不起,它……不合格。”
缇堪尼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为什么?它真的很暖和。”
“有点过于暖和了。”贝克解释说,“我们要翻越山脉。这种衣服太厚了,会让你很累,而且你会流汗,汗水无法透过衣服蒸发,会变冷,会让你变得越来越冷。水比空气更容易导致热量流失。你必须穿好多层的薄衣服,这样,你可以随时把它们穿上或脱下来,在你意识到之前,汗水就蒸发了。别担心,我会教你怎么做。”
缇堪尼遗憾地看着自己的皮衣,然后把它脱了下来。“对不起,姑姑……”他嘟囔着说。
“我们还需要走路用的木棍。”贝克说,“你能不能去找找?它们必须是直的,要很坚固,但又不太重。”
“为什么要木棍?我的两条腿好着呢。”缇堪尼感觉有些不能理解。
“当然,你的腿能支撑你所有的重量,但木棍可以分担点重量,这能让你走得更远。”
缇堪尼噘起嘴思考了一会儿,说:“我的祖父最爱使用木棍了。我还以为他只是老了……”
在缇堪尼去树林中寻找木棍之际,贝克又爬进了飞机,挤进飞行员尸体旁脚踏板所在的空间,开始用刀割飞机仪表盘后面的线缆。
“现在,飞机真的是哪里也去不了了。”缇堪尼悲伤地说。他带着两根木棍回来了,正好看见贝克拿着线缆从机舱里爬了出来。
“这比我们的绳索更坚固。”贝克说,“我们还是带着它吧,以防万一。这是你找到的木棍?眼光不错!”贝克检查了缇堪尼举起的木棍,发出了由衷的赞扬。
缇堪尼选了两根又细又长的木棍,但又非常结实,压不弯。他们只需要用刀略微修理下它们,砍掉树枝,削平树节,就完美了。贝克能感觉到缇堪尼的心情因为赞扬又好转了一些。
“接下来要干什么,贝克?”
在贝克和缇堪尼利用飞机中为数不多的食材做饭时,阿尔伯伯提出了这个问题。现在是晚餐时间了,但因为他们身在极北的地方,所以天还亮着。这顿饭吃掉了他们所有的食物储备。接下来,他们只能靠野外的食物生存了。
贝克又铺开了地图,拿出了GPS。看到GPS上的电池状态,贝克皱了皱眉。GPS快没电了,最近的能充电的地方就是安娜卡特——他们的目的地。贝克必须尽可能节省使用GPS。更关键的是,他必须让GPS的电池不受冻,才能让它持续更长时间。
贝克再次在地图上找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这一次,他拿出了纸笔,记下了GPS显示的坐标,他也努力记在脑子里,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毫无准备。如果电池在途中耗尽,那么,至少他能够知道前往安娜卡特的方向。他关掉了GPS,取出了里面的电池,思考什么地方最温暖,适合保管电池。贴身放着无疑是最佳选择,但那样也许不太安全。没有别的办法了,贝克把电池放在自己的内裤里,然后转过身去,看到阿尔伯伯和缇堪尼正在看地图。
“我之前就看到了。”贝克指着地图上的三个不同位置,“这是我们所在的位置,这是安娜卡特,这是山脉,请看这里……”endprint
三个人同时把头靠了过去。在山脉等高线中似乎有一个小口——地图上的一个白点。
“山脉中间有一条非常狭窄的小道。如果能够从这里通过,这会让我们少爬几百米的山路。现在是春天,这里应该没有积雪了。我们可以试一试。”
“我们……”阿尔伯伯若有所思地重复说,“我还是不喜欢这个词。实际上,我也不太喜欢‘你们这个词。贝克,我们应该都待在这里等待。我知道这很艰难,但救援队最终会来营救我们,而你知道怎样让我们在这儿活下去……”
“这是不可能的。”贝克斩钉截铁地说,“我能够让自己和缇堪尼活下来。但你需要医生,而我不是医生。你现在脸色太苍白,呼吸也非常不畅。不仅仅是腿上的伤,应该还有比表现出来的症状更严重的问题。你需要得到治疗。看着我,阿尔伯伯,看着我的眼睛,然后告诉我,我说错了吗?”
阿尔伯伯静静地看着贝克的眼睛。他从未对贝克说谎,现在也不打算打破这个惯例。他们两个都知道,贝克是对的。准备充分的人可以在野外生存下去,但对于病人和老人来说,野外是残酷的。
“而且,”贝克补充说,“缇堪尼也会帮我的。”
关于这一点,贝克已经思考了很久。他凝视着阿尔伯伯的眼睛。过了片刻,阿尔伯伯终于点了点头。贝克知道,阿尔伯伯最终同意了自己的想法。如果让贝克独自探险,让阿尔伯伯和缇堪尼待在一起,那么,万一阿尔伯伯有个三长两短,缇堪尼一个人恐怕连5分钟也无法坚持。
“是啊!”缇堪尼说。他看看贝克,又看看阿尔伯伯。贝克看得出缇堪尼脸上的质疑,他也知道缇堪尼正在努力装得勇敢。缇堪尼了解阿拉斯加荒原的残酷,他知道寒风刺骨,也知道山脉上只有冰雪。另外,还有熊出没等其他危险。
“我的意思是,”缇堪尼接着说,好像在自我鼓励,“我的确可以帮到贝克,对吧?”
“当然。”贝克笑着回答。缇堪尼也笑了,笑容里充满勇气和自豪。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阿尔伯伯问。
“天亮之后。”
“再多等一个小时吧。如果救援队开始搜索我们,也会在天亮之后开始行动的,再等一个小时。如果没有任何救援队的迹象……”
阿尔伯伯知道自己没必要说完这句话。
“天亮后一小时。”贝克同意了阿尔伯伯的建议,“我们就出发。”
(未完待续)
(选自“荒野求生少年生存小说”系列丛书,接力出版社出版)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