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庆海
一进腊月,他给她打电话,说:“我今年不回家过年了。”
她轻轻地问:“为啥?”
他低低地说:“买票太贵,得花掉半个月工钱,心疼。”
她说:“我就知道你心疼钱,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回家的路费了,到时候你安心回来就是了。”
他听了她的话,心不由一沉,急问:“你怎么挣的?”
她笑着说:“你别急,你也别管,反正我给你准备够了回家的路费,你回来就是了。”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再也没有心思干活了,她是个药篓子,而且还……第二天,他一早就去排队买车票。
风风火火地闯进自家的院子,他看到她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的阳光下纳鞋垫。
他在家的时候,她就说要纳鞋垫挣钱补贴家用,他不让,他对她说:“我去挣钱,我能养活你!”
她温顺的像只小兔子,他不让,她就没做。
她脚边还放了几只已经纳好的鞋垫,鞋垫上隐约可见点点梅花,刺人眼睛,令人晕眩。
他不让她纳鞋底,因为她是盲人,而他是男人。
而她……
他轻轻走进她的身边,他看到她十指上结满黑色、如同芝麻的疤点,他的心一阵痉挛,他的心很疼很疼。
她停下了手里的活,仰头问:“是你回来了?”
他在喉咙里“嗯”了一声。
她幸福地笑了,说:“你看,我纳得漂亮吗?”
他蹲下,握住她的手,说:“漂亮。”
她小声解释说:“我纳鞋底不为挣钱,就是为了打发时间,放鞋垫的老板说我纳得最漂亮了,给我送来好多,非得让我干,你不要生气,我知道你能养活我!”
有种叫做泪的水从他粗糙的脸庞上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