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帽子的传奇

在美国参议院、美国国防部的徽章上，都有一顶红帽子，阿根廷、古巴、尼加拉瓜、玻利维亚、哥伦比亚和海地的国徽上，也都有这顶红帽子。2013年3月，法国巴黎反对同性婚姻的大游行中，打头的女性示威者，也戴着红帽子。原来，这红帽子背后，还有一段故事呢。

俞天任

上世纪初的时候共产党是各国政府的镇压对象，那时在中国有一句话叫“给某人戴一顶红帽子”，意思是给某人扣一个“通共”的罪名来陷害这个人。

一般人大概会认为“戴红帽子”这种说法是一种形容，因为从共产革命就被称作“赤色革命”，本身共产革命的中心苏俄的职业武装力量就叫红军，工人业余武装叫“赤卫队”，举的又是红旗，而“给人扣大帽子”本来就是中文中用来形容“陷害”的一种说法，诬陷人“通共”可不就是“给人戴红帽子”吗？

不是这样的，“戴红帽子”是确实存在的行为，真有这种红帽子，而且戴红帽子还真是造反或者革命。

先来看看下面这三张图：

美国参议院的徽章

美国国防部的徽章

美国陆军军旗

在以上三枚徽章的最中心都是一顶红色的三角帽，这就是传说中的“红帽子”，美国当年就是造宗主国英国的反，革宗主国的命而诞生的国家，所以在代表这个国家的重要部门使用红帽子来纪念革命精神和传统是十分正常的。

这顶帽子叫“弗里吉亚无边软帽”（Phrygian cap），又叫“自由之帽”，是一种紧贴头皮的圆锥形帽子，顶头向前垂下来，有点像圣诞老人戴的帽子，但没有顶上的那个绒球，戴这种帽子就是表示犯上作乱。

从哪儿来的这种说法呢？

弗里吉亚位于今土耳其中西部，并不属于古希腊，因此在希腊神话中在表示非希腊的蛮邦人的时候常常让他戴一顶弗里吉亚帽子，比如诱拐了海伦，引起了特洛伊大战的特洛伊王子帕里斯就戴着一顶弗里吉亚软帽。

而希腊人呢？希腊人戴的倒也是一种软帽，叫做皮勒斯（pileus），形状和弗里吉亚帽差不多，但是基本上全部贴着头皮，没有那么一个垂下来的帽尖。

这种皮勒斯帽子到了罗马时代又有了新的含义，成了被解放奴隶的象征，那时候解放奴隶的仪式是这样的，审判官举起一根名为“vindicta”的权杖，在奴隶身上点一下，这位奴隶就是自由人了，这位解放奴隶就去剃个头，再戴一顶皮勒斯帽，告诉其他人他是一名享有公民权的自由民，所以皮勒斯帽又被叫做“自由帽”（liberty cap）

但是再往后就乱了，反正后来的欧洲人把皮勒斯帽和弗里吉亚帽给弄混了，当然比起形状过分简单的只是解放奴隶戴的皮勒斯帽，王子们戴的弗里吉亚帽子要酷得多了，于是自由之帽就成了弗里吉亚软帽的样子了。

法国巴黎有一家开张于1689年的“普罗柯普”（PROCOPE）的咖啡屋，这家咖啡屋可以绝非夸大其词地号称是世界上最尊贵的咖啡店。在普罗柯普咖啡屋大门口的右边，镶着一块大理石板，上面刻着这样的文字：“普罗柯普咖啡屋，1686年由普罗柯比奥·柯尔铁里创立，是十八和十九世纪中世界最古老的文学和哲学咖啡屋，常来的客人有：让·德·拉封丹、伏尔泰、百科全书派，本杰明·富兰克林、丹东、马拉、罗伯斯庇尔、拿破仑·波拿巴、巴尔扎克、维克多·雨果、甘必大、魏尔伦、法朗士等人”，光这些人名就已经组成了法国的近代文学、哲学和政治的历史。

物以稀才为贵，名人太多了也就不稀奇了，因为常来普罗柯普的尊贵客人实在太多，以至于一些在其他场合报出名字绝对能惊天动地的人在这里连被提起的资格都没有，比如那里面的“百科全书派”这个字可实在是太欺负人了，那是在指狄德罗，达朗贝尔、孟德斯鸠、罗素、卢梭、乔叟这些法国最尊贵的文学家、哲学家和思想家们，这些人居然在普罗柯普的牌子上连单个出现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挤成一团，简直令人发指。

法国大革命刚开始，这家咖啡屋就在店堂中间供起了一顶被称为“自由之帽”的弗里吉亚无边软帽，顿时出入这家咖啡屋的客人都戴起了这种帽子，接下来这种帽子就成了巴黎的新时尚了。

在法国大革命期间，正式作为“自由帽”的弗里吉亚无边软帽是红色的，所谓“bonnet rouge”，翻译成中文也就是“红帽子”。当时的法国革命者都戴着这顶红帽子。

不但革命者戴着红色弗里吉亚软帽，就连后来被砍了脑袋的路易十六都“被”戴上了这顶自由帽，1791年，被软禁的路易十六批准了宪法之后，政府的印刷品上出现的路易十六就戴着这种“自由帽”。

正因为这一点，这顶象征革命、反抗和自由的红帽子被一些统治集团视为大敌也是很正常的，所以东亚的中国日本在上世纪初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把“红帽子”作为了“革命党”或者“激进党”的代名词。

也正因为这一点，这顶红帽子也就成了那些得到了自由的国家的图腾，在“犯上作乱”的基础上立国的美国的最高立法机关参议院以及“叛军”的军旗和指挥“叛军”的国防部在徽章上使用这个造反革命的图腾是十分自然的，除了美国，美洲还有其他不少国家的各种徽章上都能看到这顶红帽子，比如阿根廷、古巴、尼加拉瓜、玻利维亚、哥伦比亚和海地的国徽上都有这顶红帽子。

至于圣诞老人戴的那种帽子当然不是弗里吉亚的自由帽啦，凭谁也不能奴役圣诞老人啊，圣诞老人戴的是一种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常见的编制帽，而弗里吉亚帽是缝制帽，圣诞老人帽尖上有一个小绒球，而弗里吉亚帽子则没有这个叫做pom-pom的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