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问政场域下政府管理危机及应对

许世腾 杨健 徐晓雯

(北京交通大学 中国产业安全研究中心，北京 100044;山东财经大学 公共管理硕士(MPA)教育中心，山东 济南 250002)

微博问政场域下政府管理危机及应对

许世腾 杨健 徐晓雯

(北京交通大学 中国产业安全研究中心，北京 100044;山东财经大学 公共管理硕士(MPA)教育中心，山东 济南 250002)

微博问政作为公众参政议政的一种新形式，是信息化时代背景下政治民主的新型社会实践，彻底改变了过去由传统媒介掌控政坛舆论的格局。当前，公众的网络诉求和责难使政府承受着巨大的舆论压力和政治压力，给政府管理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而作为担负国计民生之重任的政府，决不能听之任之，而是应当正视这一现实，采取积极有效的措施加以合理应对。

微博问政;政府管理;危机应对;行政民主;舆论引导

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现任何一种交流平台能够提供超越互联网所带来的巨大动能和可操作的空间——网络民主带来的底层社会动员与普遍的政治参与机会。而微博的诞生，推动我国政治结构加速进入了一个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社会联系运动的新时代。然而，作为一种简便易行的网络交流工具，微博的应用却并没有沿着人们预定的社会交往轨道前行，而是剑走偏锋地迈上了打假、维权、问政之道。具有代表性的微博案例有“唐骏学历造假门”、“宜黄拆迁自焚上访”、“我爸是李刚”等事件。近年来，在社会隐患层层暴露出来的大环境下，党政机关以及官员迅速成为微友们攻击的对象。与此相对的是，各级政府机关及传统媒体却时常处于非常尴尬的“集体失语”境地。而事实也证明，网络反腐有时确实走在了国家反腐的前头。因此，考察自媒体时代背景下微博问政给我国政府管理带来的冲击，进而探讨政府合理的应对策略，便具有了十分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一、微博问政给政府管理带来的挑战

实践证明，在互联网不断发展及微博广泛应用的背景下，公众通过微博问政的方式监督政府和官员的言行，使其重视和吸纳民意，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政府行政的民主性、廉洁性、透明性和高效性。然而，由于在立法、行政、司法等层面缺乏合理的规范和引导，微博问政也导致网络上各种言论、责难、谣言不断频发，由此给政府管理带来了巨大的挑战。

(一)微博问政容易贬损政府形象

政府形象，俗称“面子”，是政府在社会公共事务管理中“软实力”的展现。政府要维护自身形象，不仅仅是出于舆论评价的考虑，而是事关政府施政效能的大事。无论古今中外，只要是政府，几乎无一例外地都十分看重自身形象。我国政府历来就习惯于将自己推向社会形象的中心，然而实践中却无法绝对掌握此种形象“正位”。微博进入社会生活之后，国人总是自觉或不自觉地从“偏位”往“正位”靠拢。于是，在此种自媒体时代背景下，没有太多束缚的微博便很快对目前居于“正位”的政府构成了强烈的挑战。

以“7．23动车事故”为例，微博问政产生的强大舆论冲击力便使得政府的权威形象岌岌可危。这体现在:首先，动车事故最先被公布出来的并非政府掌握下的传统媒体，而是网友的微博。这说明政府在面临重大安全事故时的反应能力存在欠缺。其次，对于事故救援的报道、解说更为及时且全面的也不是传统媒体，而是微博，尤其在抢救伤员、献血、寻找失散亲人以及安抚群众的情绪方面，微博发挥了传统传媒无法企及的作用。最后，最为关键的，也是影响最大的是，铁道部某新闻发言人因为在动车事故上“前言不搭后语”而被微博网友戳穿。此后，该发言人的一句“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信了”成为网友们疯传并调侃的顺口溜，政府形象一落千丈。受此种舆论的影响，网友们对政府机构发布的各种信息，尤其是对各种事故责任调查结论开始持有某种毫不动摇的“不信任感”。

当前，我国正处于社会急剧转型的过程之中。“政府形象风险已经成为评价政府的重要尺度，并在总体上呈现风险递增趋势。”①唐钧:《政府形象风险及其治理》，《中国行政管理》2010年第5期，第4页。微博问政不仅极大强化了此种风险，而且已经在实质上导致了许多政府机构和官员对微博舆论的恐惧心理。这不仅加剧了政府在各种决策过程中的担忧，而且在相当大程度上危及了整个国家的行政正当性和行政效率。

(二)微博问政容易引发谣言舆情

微博问政在促进政府理性的同时，也给政府带来了一些纯粹意义上的负担，较为突出的体现就是微博问政过程中夹杂着大量的虚假信息，即谣言舆情。究其原因既有主观积极制造谣言以达到某种目的的人为因素，也有因信息在传播途径中非主观失真的因素。众所周知，网络是谣言最为频发的领域。这就说明，广大网民，尤其是越来越热衷于“围脖”的网民也就更容易接触到各种虚假信息，进而“被谣言”。“技术发展，对善和恶都带来无限的可能性。”②［美］维纳:《控制论》，郝秀仁译，科学出版社1962年版，第130页。一条虚假信息经过微博层层转发、评论之后就会在网络上形成巨大的能量。正所谓“唾沫星子淹死人”，在众口所责的情境之下，任何人，包括政府机构，也难以抵御外来舆论带来的巨大压力。

近年来，随着微博应用人群的不断扩张和应用率的不断提高，微博谣言对个体、政府带来的冲击也愈加明显。如网络微博谣言曾导致沿海多个城市出现了“抢盐风波”，“秦火火”等“网络大谣”在网络微博上炮制了“郭美美炫富”和“7．23动车事故天价赔偿款”事件，在社会上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虽然上述谣言后来经政府辟谣或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消退，但其导致的舆情对政府管理造成了极大的妨害。这体现在:一是微博谣言四起表明社会秩序发生混乱，政府管理失责，破坏了政府形象;二是微博谣言导致社会秩序运行无序，政府必然从有限的公务资源中腾出专门的人、财、物等资源来平息这些事态，加重了政府工作负担;三是微博谣言导致微博问政信息失真，反而在某种程度上助长了被问政的政府及官员的轻视心理;四是微博谣言容易导致网络暴力事件或群体事件，危害个人，甚至冲击政府，破坏社会稳定。可见，微博问政过程中带来的谣言尽管经不起时间和实践的检验，但毕竟会给政府管理带来巨大的难题，有时候甚至是灾难性的后果。因此，如何应对微博问政引发的谣言舆情，不能不说是考验政府“真功夫”的一大现实挑战。

(三)微博问政容易造成“塔西陀陷阱”

“塔西陀陷阱”来源于古罗马时代历史学家塔西陀的论著，其在《历史》一书中给出了一个论断:“一旦皇帝成了人们憎恨的对象，他做的好事和坏事就同样会引起人们对他的厌恶。”③［古罗马］普布里乌斯·克奈里乌斯·塔西陀:《历史》，王以铸、崔妙因译，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第7页。这一论断在现代被广泛用来评价政府的公信力。政府公信力是指政府依据于自身的信用所获得的社会公众的信任程度。人们相信，一旦政府丧失公信力，无论其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说真话还是说假话，都将被人们认为是在做坏事、说假话。

政府信用是一种信誉的积累，这种积累只有达到一定的高度才能引发公众的信任投票。毋庸置疑，随着新中国成立以来，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丰功伟绩已逐渐转化为过去的历史事实，当下党和政府的信用积累也正处于无法避免的下降趋势之中。而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结构开始由总体型社会向分化型社会转变，在这一社会变迁过程中，社会思想多元化、社会价值多元化、社会利益群体复杂化等因素同时出现。更为棘手的是，受体制和制度的束缚，我国出现了一个让政府非常纠结的矛盾:一方面，在经济全球化浪潮下，政府无法阻挡自由市场时代的到来，甚至一度极力推动社会向着自由市场迈进，从而要求政府放松资源管制和退出市场一线舞台。而另一方面，我国是一个以公有制为主体的社会主义国家，绝大多数自然资源和社会资源都集中在政府手中，这使得政府不得不既充当裁判员，又充当运动员。这就从根本上决定了政府又不可能按照纯粹市场化的标准来制定市场规则，更不可能按照市场规律来分配这些利益。于是，政府无论在制度层面，还是在行政合法性层面，都始终无法摆脱各种诉求责难。正是在此种复杂的局面之下，公众逐渐抓住了政府的“尾巴”，并开始基于自身的利益诉求或各种各样的感性正义对政府发泄不满。可以说，此种社会宏观环境必然导致政府公信力出现阶段性的下降。而微博问政的兴起，不仅加快了这一进程，更令人担忧的是，微博问政在将传统社会掩盖的矛盾揭露出来的同时，还附加了很多“无厘头”的责难，尤其是将很多本来无可责备的公共事件和政府官员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从而在不断打击政府和官员自信心的同时，进一步加剧了政府信用指数下滑的趋势。可见，警惕防止微博问政中的“塔西陀陷阱”已经具有了现实的紧迫性。

(四)微博问政容易导致官民对抗

官民对抗或官民对立可以说是中国几千年以来一个“颠扑不破”的社会问题。如果稍稍翻动一下我国古典四大名著就不难发现，“忠奸对立”和“官民对立”始终是其中两条无法逾越的红线。而时值当下，虽然“忠奸对立”模式已经不复存在，“官民对立”模式也有了变化，但后者却并没有从根本上有所改观。在时下的政治小说作品中，一个一以贯之的现象就是沿袭旧时小说的创作逻辑，即为了吸引读者的注意力，作者对贪官的级别越写越高，数量越写越多，品格也越写越卑污。而此种叙述逻辑在我国现阶段的微博问政中也极为常见。“微友”们极尽能事地对各种官民关系进行调侃，如“某市政府办公楼落成，大门口缺副对联，市委书记挥毫，上联:说实话办实事一身正气;下联:不贪污拒受贿两袖清风。市领导齐喝彩，书记考虑到民主就让大家出个横批，各位无语，正值一老农来访，脱口而出:查无此人。”①腾讯微博“赵后芳”，http://t．qq．com/p/t/211670095106068。

在前述微博笑话中，表面上看作者仅仅是为了博网友“会心一笑”以求一时之娱，但是如果类似的言论多了，甚至成为网络笑话的一种模式或通行逻辑，就会形成一股强大的舆论影响力。这种动不动就拿政府话题开涮的诙谐语言从根底里透露出来一个危险的信号——官民对立。这种表面对立的背后就是官民在思维方式、意识形态上的“对抗”。虽然这些思维层面的抽象对立很少会演变为现实中一一对应的行为，但毕竟在情感上为现实版的官民对抗提供了某种理论上的可能或道义上的声援。“国家与公民社会之间的经常性张力会持续引发政治对立。”②［英］安德鲁·查德威克:《互联网政治学:国家、公民与新传播技术》，任孟山译，华夏出版社2010年版，第3页。诚然，保持社会和国家之间的某种张力是必要的，甚至是有益的。然而，我们应当充分警惕的是，在保持此种张力的同时，政治上的对立必须保持在适度的范围与强度之内，绝不能放手不管。否则，此种张力一旦过头，就会演变成现实版的社会政治对抗。

二、政府合理应对微博问政的具体策略

如上文所述，微博的广泛应用标志着我国已经进入了自媒体时代，只要参与社会生活，无论是个人，还是政府公共机构，均在世人的“监督”之下。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同中外记者见面时所言:“打铁还需自身硬”。面对微博问政引发的舆情责难，我国各级政府管理部门只有通过改善和提升自身，才能达到正本清源，标本兼治的最终目的。

(一)以治理理论打破“围墙政治”应对微博问政

微博问政，实质上就是对政府管理正当性的质疑。民众之所以热衷于在微博上责难政府，质疑行政合法性、民主性、廉洁性等问题，最关键的原因是政府治理逐渐失去了人们的伦理认同。而站在政府管理的角度来看，就是失去了道德制高点，从而使得自身管理的正当性基础土壤发生了严重流失。对于此种现代性危机，政府只有引入治理理论③即行政控权理论，主要表现为:弱化政府管理职能和强化公共行政领域中的官民合作。，打破“围墙政治”④在当下的具体体现就是:各地政府机构为了应对绵绵不断的举报、控告、上访，往往采取种种围堵措施，包括使用过滤软件、议题预审等技术手段应对网络舆情，以致形成了“搞定就是稳定，摆平就是水平，没事就是本事”的管理经验。，才能重新赢得民众的信赖，真正化解当前的舆情危机。

1．扩大政治参与，重塑民主形象

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政治协商制度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的一大特色和优势。然而，随着我国社会的发展及转型，民众对于民主政治的期待也不断深化，这一民主政治形式也逐渐暴露出其弊端:一是协商民主无法有效吸收广大民众参与政治过程的意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广大微友之所以热衷于微博问政，一个潜在的问题就是在于他们有着满腔的政治热情，但无法通过适当的渠道表达出来。二是协商民主弱化了选举民主，使得选民意愿无法有效表达，从而导致选民无法实现多数人决定的问题非常突出。因此，我国当前要大力发展选举民主，协调协商民主与选举民主之间的比例关系，扩大民众参与政治的机会。具体到微博问政问题上来，就是政府应当容忍，甚至要进一步扩大这一民主舆论平台。直言之，就是要打破“围墙政治”，开放更多的政治问题以供民众参与。因为参与民主的政治形态能够减少民众疏远权力的情感倾向，吸引公众关注政治事务，提高人们的政治敏感，从而最终推动参与性社会的形成。

2．转变政府职能，打造服务政府

从我国现实情况来看，由于政府管理职能过多，国家机构扩张速度过快，导致政府在诸多领域中既是资源的垄断者，又是权力的保持者，既是市场主体，又是市场规则的制定者和执行者，这导致政府在诸多领域遭遇了正当性难题。而与此同时，由于行政权力一家坐大，权力寻租的现象也比较严重。实践中，微博问政反映出来的“表叔”、“房姐”、“暴力拆迁”等问题，无不折射出事件背后政府的不当形象。因此，转变政府职能，建设服务型政府便成为现代社会市场经济发展的必然结果和社会民主政治发展的必然选择。而建设公共服务型政府，关键是转变行政观念，要将计划经济的管制型管理转到适合市场经济的服务型管理，由包揽一切的全能管理转变到满足社会公共需要的公共管理，由直接管理转变到间接管理，专职于市场宏观管理、市场规则制定和市场监督。只有这样，政府才能做到急流勇退，真正从利益场上退下来，从而减少微博问政带来的责难。

3．增强社会自治，发展民间组织

东欧和前苏联等社会主义国家的解体，使人们不得不反思国家权力膨胀导致的弊端，重新解构国家与社会之间的关系。这种反思的结果就是在保持国家的前提下，谋求社会自治的发展以遏制国家权能掌控者的自我价值实现。换言之，就是要削弱国家的力量，通过发展社会团体来承接很大一部分国家职能，消除国家滥用职权的潜在威胁。众所周知，我国是一个由计划经济体制改革而来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国家，计划经济体制下国家无所不能的状态虽然已经大大改观，但从总体上看，政府权能过多过大的问题依旧没有得到有效解决。因此，政府应当在推进政治民主化的同时，较少干预社会和经济生活，通过积极培育和发展民间组织，把更多的公共管理职能移交给社会自治，从而实现公共管理职能的社会化，这样不仅可以促使社会服务质量的提高，而且也激活了市场经济，无疑是独善其身的一剂良方。

(二)以行政民主推动制度创新应对微博问政

纵观国内公共行政之现状，一个感性的认识就是:政府管的事多了，收费的积极性高了，开放的领域少了，资源的聚集程度高了，公众的参与程度低了。而这也正是政府在微博问政中每每被群众质疑、批评的地方。而要改变这种状况，较为理性的选择就是走行政民主之路。

1．加强行政立法

当前，国内在行政民主领域已经有了很多创新性的探索，如建立行政监督员制度、行政决策专家咨询制度、重要行政决策听证制度等等。然而，由于缺乏立法保障，前述各种制度均“浅尝辄止”，随意性很大。因此，加强行政立法，制定专门的行政程序法，推进行政民主法制化便显得尤为必要。

2．确立行政公开制度

行政公开是指将行政机关的文件、资料、活动等信息公之于众。了解政府行政过程是公民的知情权，也是社会、公民、有权机关监督行政的必要前提。行政公开不仅有利于政府行政活动的合法化，而且也有利于提高其廉洁性和公共性。因此，确立行政公开制度，保障公民知情权，有利于增进公民对政府行政公正性、公共性、服务性的信赖，从而大大减少微博问政的可能性。

3．建立行政公民参与制度

公民参与政府行政是行使公民权的体现。而我国《宪法》第2条也明确规定:“人民依照法律规定，通过各种途径和形式，管理国家事务，管理经济和文化事业，管理社会事务。”因此，政府应当为公民参与国家事务、社会事务提供便利，具体到公共行政管理事务上就是要建立行政公民参与制度。

4．构建行政公民监督制度

公民监督是民主政治的内在要求，也是人民当家作主的具体体现。实践表明，公民监督对于促进公共行政管理具有多方面的功用。这体现在:对公共权力正常运行的保障与导向功能;对公共权力运行偏离轨道的防范与矫正功能;对公共权力行使者的惩戒与教育功能;对政治稳定的保持与促进功能。在微博问政中，诸如“微笑局长”杨达才、“陕西房姐”龚爱爱等人的落马都从侧面反映出公民监督政府官员的积极性和有效性。因此，不管是为了回应微博问政，还是为了完善行政体制，政府都要探索构建公民监督制度，以推动行政民主的发展进程。

(三)以完善立法规制权利行使应对微博问政

从当前的微博问政现状来看，一方面，人们实质上是在行使舆论自由表达的权利，但另一方面，人们又往往认为自身的表达自由受到了政府的不当限制。①如重庆“微友”“方竹笋”(实名方洪)因在微博上嘲笑原重庆市领导薄熙来和王立军被有关部门拘留和劳教，大学生村官任建宇因在腾讯微博和QQ空间复制、转发、评点一百多条“负面信息”被劳动教养。这种矛盾状况往往使得绝大多数人认为自己的表达自由权没有得到实现。因此，完善立法，依法规范微博问政便成为解决这一矛盾的必要选择。

1．加强舆论立法

每个人都拥有表达自由的权利，这已为国际立法所广泛确认。我国《宪法》第35条也规定了公民的言论自由权。然而，没有无义务的权利，任何权利都不应是广泛无边的，言论自由权也不例外，否则将会对其他权利造成损害。因此，通过加强立法来合理规范表达自由权利的行使以节制舆论，不仅是对舆论本身的制约，同时也是对舆论的保护。具体而言，一是要通过制定《新闻法》，在确立新闻自由原则的基础上，明确新闻自由的边界，建立新闻违法侵权责任及惩处机制，构建舆论立法控制体系;二是要在进一步完善《刑法》和《行政处罚法》的基础上，加大司法和执法力度，对严重危害国家安全、社会稳定的舆论行为人追究刑事责任，对一般舆论危害行为人采取行政制裁的措施;三是要发展网络舆论约束控制机制，重点推动网络服务商采取各种技术手段来防止不良舆论信息的传播，如建立网络言论警示制度等。

2．重视私权保护

如果说加强舆论立法是对微博问政本身的直接约束，那么重视私权保护就是对微博问政的间接规制。事实上，具有社会危害性的微博信息侵害的绝不只是政府的利益，在多数情形下侵犯的是社会公共利益或个人利益。由此，局部来看，对于微博问政中网络负面舆论信息治理的力量主要来源于公权力;而从长远来看，这一力量则主要来自于社会，尤其是在保护自身权益上，广大民间权益主体更具有动力。因此，除了国家对于微博问政之类的网络舆论采取公法控制、约束、制裁措施外，利用私法上之权益保障来约束微博上的不良舆论信息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法律途径。具体而言，从国家层面，就是要通过完善立法，厘清表达自由权利行使的界限，尤其是要弥补公法与私法领域交叉地带的立法空白，确保微博舆论受到诸如名誉权、隐私权等私权的合理限制;从个体层面，则需要无论是普通民众，还是政府及官员，都应当增强法律意识，重视对自身名誉权、隐私权等私权的保护，在面对网络侵权时，果断地拿起法律武器捍卫自己的合法权益。

(四)以因势利导引领社会舆论应对微博问政

纵观当今世界，全球政治、经济、法律一体化进程不断推进，各国思想不断交流、传播和相互影响，从而使得社会舆论愈加难以控制。因此，与掌控社会舆论相比，政府通过合理引导舆论应对微博问政则更具可操作性。

1．建设电子政府，促进行政透明

在信息技术飞速发展的当今社会，一个国家电子民主的发展程度，已成为衡量该国民主政治发展程度的重要标尺。微博问政以来，网友围绕我国政府管理存在的种种问题提出了诸多质疑，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就是政府信息透明的问题。近年来出现的“三公经费”问题、官员“带病”提拔问题、中央及地方政府财务公开问题、住房信息问题、油价成本问题、人大代表选举程序公开问题等无不牵动老百姓的神经，也成为民众微博问政的焦点问题。因此，加强电子政府建设，促进行政透明化便显得尤为必要。具体而言:一是要完善网络发言人制度，促进政务公开。虽然该制度在国内多数地区早有实践，但并未形成统一规范，以致难以达到预期效果。因此，国家应尽快出台相关法规，建立网络发言人制度范本，强制各级政府和行政部门建立网络发言人制度，并结合对制度实行的问责和监督，确保其高效运行。二是要推行官员微博，促进官民交流。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国政府官员以官员身份开通微博的仅为少数(主要是各级政府组织部门的工作人员)，且效果甚微，甚至有个别官员微博由于屡出“雷人”话语而饱受网友攻击。因此，政府应当在对所有任职官员进行网络知识培训的基础上，号召单位主要负责人和部门机构领导人都开通官员微博，并将其获得社会认可的程度作为一项政绩指标纳入年度考核范畴，以此进一步拓展官民交流的平台。

2．培养主流媒体，引导社会舆论

信息时代里，大众传媒已成为主宰社会信息的最重要力量，控制了媒体也就控制了社会舆论。从这个角度来看，政府要有效应对微博问政带来的挑战，就必须在媒体引导舆论上下功夫。从当前微博问政之舆论态势来看，国家已经无法通过对传统媒体的管制来满足调控社会舆论的政治需求。因此，政府着力构建“放开管制——培育主流媒体——引导舆论”的路线图成为相对明智且合理的选择，即一方面必须顺应舆论形势进一步放宽对媒体的管制，以占领新闻自由之正当性高地;另一方面积极培育主流媒体，通过媒体设置“舆论议程”，在微博问政中适时释放手中的信息，改变舆论的焦点和面向，借用主流媒体的社会公信力和社会责任受信度来间接引导舆论向有利于政府的方向发展。

3．强化司法评价，规范社会舆论

现实生活中，热衷于公共舆论的人们往往容易陷入偏见的漩涡之中，从而产生某种偏执。相反，作为当今社会最重要且最为权威的纠纷解决者——法院司法，往往代表着规范、稳定和理性。因此，在当前微博舆论高歌猛进的背景下，我国法院应当在保护表达自由的同时，更加明确地利用自身职权促进微博问政中舆论的规范化。①在这方面，重庆法院对“方竹笋”案件的审判便是一个司法规范舆论的积极范例，因为在该案中，法院并没有纯粹从保护表达自由权以支持微博问政的立场来定案，而是同时表达了对原告方洪不雅言论的司法评价——“言论不雅”。具体而言，一是法院应在司法过程中加大对微博舆论不当干预司法的惩处力度，防止“舆论审判”现象，进而在舆论领域树立司法权威;二是作为向社会输出规范性的过程，法院司法必须考虑社会需求，加强与社会的互动，尤其是要及时回应社会正当舆论之评价，以此获得社会的认可，营造良好的社会舆论氛围;三是法院应加强对涉及舆论侵权案件判决的说理，通过充分的释法说理强化司法判决的理性、合法性和正当性，进而发挥规范和引导社会舆论的作用。

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是一个平凡中带着不平静气息的时代，微博问政在为社会发展、政治改革、行政创新提供强劲动力的同时，也带来了个人、社会与政府之间的张力、困惑和矛盾，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切实考验了政府的行政能力和管理水平。然而，网络维护和治理实质上是一个系统工程，有赖于立法、司法、行政机关与社会公众等各方主体的积极支持和共同参与。本文只是立足于公共管理的角度，对政府应对微博问政进行的初步探讨，一些观点和看法不免片面，离系统、严谨必有差距，但仍希望能以此引起学界和业界对网络问题的关注和重视，进而认识到处于转型期的中国社会在发展变革过程中尚存许多问题，还需要年富力强的饱学之士投入研究，仅此而已。

(责任编辑:陆影)

G206

A

1003-4145［2015］03-0137-06

2015-01-03

许世腾(1981—)，男，北京交通大学中国产业安全研究中心在站博士后，北京市人民检察院助理检察员。杨健(1983—)，男，北京交通大学中国产业安全研究中心在站博士后。徐晓雯(1966—)，女，经济学博士，山东财经大学MPA学院副院长、教授。

本文系山东省自然科学基金项目“推动山东省创新型省份建设的政府科技投入及其管理模式研究”(项目编号: ZR2011GL009)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