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徐灵胎“治病必分经络脏腑”思想及其在《洄溪医案》中的运用

徐亚兰，鲍晓东

（浙江中医药大学，浙江杭州310053）

论徐灵胎“治病必分经络脏腑”思想及其在《洄溪医案》中的运用

“Treatment based on meridian and entrails”of Xu Lingtai and its application in Huixi Yian

徐亚兰，鲍晓东

（浙江中医药大学，浙江杭州310053）

《医学源流论》充分反映了徐灵胎的医学建树和学术思想，集中其毕生治医心得，为徐灵胎之力作，其中“治病必分经络脏腑论”篇，在治病原则上阐明了“治病必分经络脏腑”思想，体现了疾病治疗过程中病位确定的重要性。在其所著《洄溪医案》89案例中，有十余例着重强调用药施治前应当先确定病位所在，体现了徐灵胎非常重视治病必究病根之在，对后世医家进行疾病的诊疗施治有非常重要的指导意义。

医学源流论；洄溪医案；徐灵胎；治病必分经络脏腑；治病原则

徐灵胎，即徐大椿，晚号洄溪老人，是清代著名医学家，治医50余年，65岁著刻《医学源流论》，是书充分反映了灵胎的医学建树和学术思想，集中其毕生治医心得，为灵胎之力作，深为后世称道。其中有“治病必分经络脏腑论”篇，其论述理明词确，详细阐明了“治病必分经络脏腑”思想。本文以《洄溪医案》中数病案为例阐述这一思想在其中的运用。

1 徐灵胎“治病必分经络脏腑”思想

灵胎曰：“凡致病必有因，而受病之处各有部位。”［1］119而“欲知病之难易，先知病之深浅。欲知病之深浅，先知病之部位。［1］120”即治病必先审明病变部位之在何经何络、孰脏孰腑，然后用药施治。医者切不可不究病之所在，惟辨阴阳虚实而漫然治之，若漫然投以攻补寒热，则“此之寒热非彼之寒热，此之痛痒非彼之痛痒，病之所在全不关着，无病之处反以药攻之。［1］121”最终会导致“故病未已，新病复起，医者以其反增他病，又复治其所增之病，复不知病之所从来，杂药乱投，愈治而病愈深矣。［1］121”临床上疾病千变万化，人体受病之部位不尽相同，“邪之伤人，或在皮肉，或在筋骨，或在脏腑，或在经络”［1］119。病位浅表者，则在皮肉与筋骨；病位深中者，则在脏腑；病位贯通浅深之间者，则在经络。至若如何分辨疾病之所在经络脏腑，灵胎谓：“病之从内出者，必由于脏腑。病之从外入者，必由于经络。［1］120”即凡内伤之病，其病变部位皆在里，脏腑、气血、骨髓均可受病；凡外感之病，其病变部位皆在表，外邪经皮毛、口鼻而侵犯人体，与正气相抗于肤表浅层。灵胎提出“治病必分经络脏腑”的治疗原则，指出“辨经络而无泛用之药，此之谓向导之师”［1］134，充分体现了临床上确定病位的重要性。在此基础上，灵胎进而阐述其治病法则：“治病者，必先分经络脏腑之所在，而又知其七情六淫所受何因，然后择何经何脏对病之药，本于古圣何方之法，分毫不爽，而后治之，自然一剂而即见效矣。［1］121”此实为治病之纲纪，对临床实践具有重要指导意义。灵胎谓“识病之人，当直指其病在何脏何腑，何筋何骨，何经何络……其言历历可验，则医之明者矣”［1］120。

灵胎提出“治病必分经络脏腑”治疗原则后旋即著《治病不必分经络脏腑论》篇，“盖治病之法多端，有必求经络脏腑者，有不必求经络脏腑者”［1］121。这一观点实际上是针对药物性能尤其是药物归经而进行的辩论。“盖人之气血，无所不通，药性之寒热温凉，有毒无毒，其性亦一定不移，入于人身，其功能亦无所不到。岂有某药止入某经之理？即如参芪之类，无所不补，砒鸠之类，无所不毒，并不专于一处也。所以古人有现成通治之方，如紫金锭、至宝丹之类，所治之病甚多，皆有奇效。盖通气者，无气不通。解毒者，无毒不解。消痰者，无痰不消。其中不过略有专宜耳。至张洁古辈，则每药注定云入某经，皆属附会之谈，不足征也。［1］121”“以某药为能治某经之病则可，以某药为独治某经则不可。谓某经之病当用某药则可，谓某药不复入他经则不可。故不知经络而用药，其失也泛，必无捷效。执经络而用药，其失也泥，反能致害。［1］121”张元素、李东垣等医家擅于以药物归经理论遣药制方，对后世用药组方影响颇深。应当肯定，药物归经理论对临床制方有一定的帮助，但过分强调归经，以某药专派入某经，则更穿凿矣。归经理论既不能将药效备述周全，也存在比附牵强之处，若拘泥于此则有碍药物的正确使用。对此，灵胎结合自己的学用心得，著述《治病不必分经络脏腑》篇，其意在指出“天下遂有因经络脏腑之说，而拘泥附会，又或误认穿凿，并有借此神其说以欺人者。［1］121”先生心怀仁爱，叹乃世之医全废古书，随心制造，以致人多枉死，其言论理凿凿，机智辨证，与《治病必分经络脏腑论》篇看似相悖，实则不然，学者医者应深入探究，不可浅尝辄止，而至妄论，错与临床则悔之晚矣。

2 “治病必分经络脏腑”思想在《洄溪医案》中的运用

《洄溪医案》系徐灵胎晚年所著，由其弟子金复村珍藏，并由王士雄梓以传世。所列56种病症，共89案例，文理清晰，史实有征，内容涉及内外妇儿诸科，堪为后人临证参考。今以书中十余案为例，探讨“治病必分经络脏腑”思想在其中的运用。灵胎《躯壳经络脏腑论》将人体受病之部位归纳为皮肉筋骨、经络及脏腑三处，故下文将从这三个方面分别论述。

2.1 病位在皮肉筋骨者

乌程王姓患周痹证案，“遍身疼痛，四肢瘫痪，日夕号叫，饮食大减”［1］378。灵胎诊之，认为“此历节也。病在筋节，非煎丸所能愈，须用外治。乃遵古法，敷之、拓之、蒸之、薰之，旬日而疼痛稍减，手足可动……月余而病愈”［1］378。灵胎谓病在筋节者，“煎丸之力，如太轻则不能攻邪，太重则恐伤其正，必用气厚力重之药，敷、拓、薰、蒸之法，深入病所，提邪外出”［1］378。嘉善黄姓患刖足伤寒案，“两胫红肿大痛，气逆冲心，呼号不寐”［1］379。灵胎诊为刖足伤寒，认为“大凡风寒留于经络，无从发泄，往往变为痈肿……注于足胫则为刖足矣”［1］379。用外治之法“薰之、蒸之，以提毒散瘀……三日而安”［1］379。苏州府治东首杨姓患痰证案，“体虚而兼郁怒，先似伤寒，后渐神昏身重”［1］386。时医以为是纯虚之证，“每日用人参三钱，痰火愈结，身强如尸”［1］386。灵胎诊之，“按其体，遍身皆生痰核，大小以千记，不觉大笑，泣者尽骇”［1］386。灵胎谓“其周身结核，皆补住痰邪所凝成者……幸而结在肤膜”［1］386。“立清火安神极平淡之方，佐以末药（萝卜子）一服，三日而能言，五日而能坐，一月而行动如常”［1］386。诸如此类案例，症虽危笃，然皆为病在皮肉筋骨者，灵胎多施以外治、轻治，如敷、薰、蒸之法及平淡之方，救危急于平常。2.2 病位在经络者

乌镇莫秀东案，“患奇病，始痛于背，达于胸胁，昼则饮食如常，暮乃痛发，呼号彻夜，邻里惨闻”［1］391。他医治五年，“家资荡尽，秀东欲自缢”［1］391。灵胎诊为瘀血留经络，用“针灸熨拓煎丸之法，无所不备，其痛渐轻亦渐短，一月而愈”［1］391。张由巷刘松岑中风案，灵胎“诊其脉弦滑洪大，半身不遂，口强流涎，乃湿痰注经传腑之证，用豁痰驱湿之品调之，月余而起。一手一足，不能如旧，言语始终艰涩。初无子，病愈后，连举子女皆成立，至七十三岁而卒”［1］377。灵胎谓“凡病在经络筋骨，此为形体之病，能延岁月，不能除根”［1］377。强调了本案病位在经络，并道出了此类疾病的预后，并不能除根，“若求全愈，过用重剂，必至伤生”［1］377。苏州小儿甫九龄案，“患流注，肩背腰胁十余处，百端医治无效”［1］395。灵胎谓“流注一证，由风寒入膜所致……此真脉络之病”［1］395。“惟大活络丹能愈。服至三十余丸，未破者消，已破者收口。更服补气血之药而愈”［1］395。此外嘉善张卓舟，“患流注五年，自胁及腰腿，连生七八孔，寒热不食，仅存人形，历年共服人参二三千金，万无生理”［1］395。他医“不能治其经络之痰，徒费重资而无一中病”［1］395。灵胎谓“流注之痰，全在于络，故非活络丹不效”［1］395。“用大活络丹为主，而外敷拔管生肌之药……不二年而肌肉丰肥，强健反逾于常”［1］395。对于流注一证，灵胎认为，“此真脉络之病”，其病位在经络，“非大活络丹不效”。

2.3 病位在脏腑者

新郭沈又高患痱证案，“气喘厥逆，语涩神昏，手足不举”［1］379。他医“以中风法治之，病益甚”［1］379。灵胎诊为痱证，用刘河间地黄饮子，“一剂而喘逆定，神气清，声音出，四肢展动……调以养精益气之品而愈”［1］379。灵胎谓“《内经》所谓痱证，少阴虚而精气不续，与大概偏中风、中风、痰厥、风厥等病，绝不相类”［1］379。说明该证受病之处实在少阴肾，乃肾中真阴真阳虚衰，或夹痰火，与中风之痰湿闭阻经络病位不同，故曰“绝不相类”。西塘倪福征患时证案，“神昏脉数，不食不寝”［1］380。他医“谓其虚，投以六味等药”［1］380。“遂粒米不得下咽，而烦热益甚，诸人束手”［1］380。灵胎诊为热邪留于胃，“乃以泻心汤加减，及消痰开胃之药，两剂而安”［1］380。时证初为外感，然“外感之邪，久必归阳明”［1］380。邪之所受在阳明胃，则应视其轻重以三泻心汤或三承气汤加减服之，医者切不可不辨病之所在，而仅辨其症之虚实，随心投以攻补，以致病进危笃。

3 小结

徐灵胎一生颇多建树，著书十余部，理论造诣精深，临证不同凡响，在疾病诊疗过程中十分重视施治先确定病位的原则，即他在《医学源流论》中所阐述的“治病必分经络脏腑”思想，该书对此做了详尽的论述，《洄溪医案》中亦多有体现，灵胎每于病人垂危之际，准确定位，一剂中病，人多谓其能起死回生。其“治病必分经络脏腑”思想在临床上具有宝贵价值，对于中医学的继承与发扬光大具有非常深远的意义。

［1］刘洋.徐灵胎医学全书［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8.

（编辑：翟春涛）

R228

A

1671-0258（2015）01-0010-03

国家重点基础研究发展计划（973计划）项目（2014CB543000）

徐亚兰，在读硕士，E-mail：1035180900@qq.com

鲍晓东，副教授，E-mail：bxd580412@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