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游玉佩 李桂平
学术系统是知识生产、交流和服务等相关学术活动与学术组织形式(如学科、专业、研究领域等)相互关联、共同构成的结构化的整体系统[1]。以往,学者对学术系统的研究一般是基于宏观的结构功能主义的视角,讨论其结构优化、机构建设,分析其分化运行和生态等,鲜有从微观的个体学术行动出发来探讨学术系统等级结构的生成与运行。鉴于此,本文从利益、精英和信任分别在学术系统的地位和它们之间相互作用和制约的关系,以及各自如何发挥作用来探讨如何促进大学学术系统的健康运行。
以往的研究表明,金字塔式的学术系统,只有少数精英学者和大学站于塔尖。伯顿·克拉克曾指出,“学术系统是一个不断分层、分化的系统”[2]。托尼·比彻认为学术系统存在“喙食等级”[3]。默顿也同意,学术系统出现的少数精英主导的分层格局主要源于对科学发现的贡献以及“马太效应”的社会选择过程;宏观意义上的马太效应——学术系统的内部分层结构,源于导致科学资源和天才集中化的社会选择过程[4]。我国学者阎光才认为学术认可、学术荣誉是学术等级生成的原因[5]。学术系统内资源和荣誉根据学术贡献集中化生成学术精英和其他学者的区分,学术精英及其生产机构是学术系统内利益最大化的实现者,资源和荣誉的集中事实上是对其知识贡献能力的最大信任。默顿持相应的观点:高校在某个时期吸引较多的资源而成为和对手进一步竞争时的领先者,进而积累了一种磁性力量而吸引杰出人才到校来从事意义重大的研究。能够产生这种聚集优秀学术研究力量马太效应的主导因素就是学术信任[6]。由此可知,学术系统的等级分层是根据学者学术活动贡献的大小进行利益分配的结果,学术精英是系统内最大利益的占有者,信任则是利益分配的根据和纽带。利益、精英和信任是学术系统分层结构生成的重要因素。
利益的分配生成学术等级。利益的分配通过学术认可来实现。对于学术认可的标准,普遍主义者认为,学者获得学术认可的标准在于它是否合乎构成真理的技术性和学术性要求以及新知识的重要性[7];特殊主义者认为,学术系统存在“不成文的规则”,与“学者的学术出身和身份、期刊与专著的运作程序、同行评议和性别种族及其他都有关系”[5]。布鲁尔等人认为,“科学知识与其说反映客观性的真理,不如说它是政治和财力资源运作,以及特殊的语言风格系统作用的结果”[8]。以上观点体现了知识所属的利益问题。学术认可实质上是学术利益的划分。“认可”是学术系统内部最有价值的资源,涉及一系列个体的“收益”问题,它影响了个体在系统中的位置以及对资源的占有[5]。
学术精英主导学术系统。学术精英获得权威的起点和归宿是对知识的贡献[9],他们的研究成果数量大,具较高的研究质量和学术价值,或提供了较强的研究方法和理论,对其他研究人员具有启发意义。学术贡献仅是学术精英主导学术系统必要而非充分条件,只有获得认可,学术精英才可以称为权威。学术精英的权威认可体现在科研成果的高频引用及其产生的引用认同,产生“马太效应”,形成优势积累。“优势积累效应在学术精英获得权威地位后不仅没有消失,相反,他们头顶上的光环更加炫目”[10]。在光环效应等社会机制的作用下,学术精英的名字被反复提及。一个人在其一生中取得了卓越成就,为他实施权力提供了可能性[3]。在学术界,权力被看做是权威的附属物。学术精英以及产生精英的学术机构掌握学术话语权,是学术系统的领袖和守门人,把持学术系统的认可机制,控制学术系统的资源,主导学术系统的运行与发展。学者沿着学术精英默许的学术方向发表学术成果,获得认可和荣誉,分得资源,实现自身学术地位的升迁。
信任稳固学术系统。信任对个人而言,是在人与人交往过程中建立的情感关联。信任联结学术系统内的学术组织和学者,贯穿于知识的生产、传播以及评价等过程。伯顿·克拉克认为,学术人的联合方式有别于官僚科层制,类似于联邦联盟[2](P120)。学术系统内虽然存在成员和组织之间因为贡献而存在的收益差别,但是它们在学术系统内的地位是平等的,学术成员之间只能相互信任、认可和尊重才能共事。在学术活动中,首先,知识的探究需要信任来保障。布鲁贝克认为:既然探究高深学问是学者的专利,那么监护和评判自身的伦理道德也责无旁贷[11]。“可信性是每个研究共同体非正式的道德秩序的一部分。在学术群体内部需要形成对经验事实达成彼此绝对的信任来应付对创新点的怀疑[12]。学者们需要这种特殊信任作为他们进行创造的宽容的精神环境。其次,学术交流需要信任来约束。随着知识专业化的出现,同专业的人彼此熟识,“了解同事怪癖不一定使我们信任他们个人所有方面的真诚性,但诚实在欺诈会被迅速揭穿的地方是唯一正道”[12]。高度专业化的无形学院迫使学者做到诚实自觉,否则其难以在本专业立足。最后,学术成果的公开化需要仰赖学者自身的科学气质。随着高深知识的分化和深化,社会和学术组织本身都难以控制它的基本材料。在这种情况下,学者自身的科学气质发挥着决定性作用。罗伯特·默顿提出构成科学精神气质的学术规范是普遍性、公有性、无私性和有组织的怀疑精神[13]。由于信任机制的存在,学术系统对于个体而言不具有直接的约束力,但是个体却甘愿遵从系统约定俗成的规范,并表现出强烈的归属感和认同感,是学者职业生涯得以终身维系和持续的安身立命之所[5]。
在学术系统内,利益在信任机制的保证下,分配给学术精英和其他学者,学者之间的利益差异是学者新知识生产的动力,同时也是学术系统持续发展的张力。利益在学术等级结构中依照学术贡献分配,可以加强学者对学术精英权威的信任;控制资源分配的学术精英恰当地扮演自身的权威角色,更能激起学者对精英的仰慕从而转化成追逐未来精英梦想的学术动力,促使新的学术利益产生;信任是利益产生和分配的激励和保障机制,一旦信任机制坍塌,学者的利益得不到保障,精英权威就会丧失,从而影响学术系统的发展。学术系统是在利益、精英和信任的相互作用下运行和发展的。其持续运行是学者利益动态平衡、学术精英正确引导以及有约束的信任机制的保障下实现的。利益、精英和信任各自功能的发挥,以及相互之间的制约和影响,构筑了一种学术系统健康运行的新的分析视角、思考路径、问题意识和解释框架。
通过学术认可实现的利益分配对学术系统等级结构的划分体现的是刚性指标。而实现学术等级持续分化的前提则是学者利益的动态平衡。
自我利益最大化的追逐是学术运行的原初动力。科尔曼曾指出,利益是“行动自我”对“客体自我”的满足。“客体自我”涉及人的感受和满足程度(物质的和精神的),并由此形成人的行为动机;“行动自我”服务于“客体自我”并努力使之满意。对“客体自我”而言,利益指向某些事件的结果;对于行动自我,利益指向不同数量的资源,这些资源控制推动行动的事件。效益最大化原则是将利益的双重角色统一起来[14](P507)。依此观点,学者在学术系统内的客体利益是获得学术认可,“在共同体内的奖励体制中,收入和金钱对个体而言,不最重要,重要的是共同体基于个体对知识的贡献所给予的认可和荣誉”[15]。只有得到共同体的认可,并被纳入共同体内部的学术等级中,个体无论是求知精神还是职业的生存需要,才能得到满足;其行动利益则是指技术领域发现或发明一个产品……大多数学术领域需要发表学术论文,实现系统内学术等级的攀升:获得博士学位—副教授—教授—知名学者—成为本领域的权威。学术系统内实现个体学术利益最大化的表现是通过发表或发明卓越的学术成果成为学术塔尖的精英。“大约50%的高校教师认为,成为自己领域的权威才是最重要的”[3](P81)。由于学术系统的金字塔结构,只有少数学者能成为塔尖的精英人物,因此,学者在实现自身效益最大化的驱使下,潜心学术,不断更新现有的学说、理论和发明创造,成为新的精英,从而使学术系统等级结构复杂化;另外,科尔曼在借鉴心理学的自我扩展理论时也认为,人自我满足的程度和边界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学者随着时间和境遇的发展变化也会对自我提出新的挑战,突破原有的学术贡献,提出更高水平的学说或改进原有的发明创造。学术系统是在学者自身利益“满足—突破—满足”的循环中实现等级的持续分化,但这种循环的前提是学术系统和学者之间利益的持续动态平衡。利益动态平衡的理论借鉴。“利益动态平衡”来自科尔曼的自我理论。该理论将个体与环境看成两个不同的行动系统:个体的内部世界和由他者决定的外部世界,个体通过将他者的利益认同为自身的利益,来实现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当主客体利益出现矛盾时,他认为通过平衡所内化的外界不同利益的权重(他者利益、社会规范和自身欲望等),通过资源交换、生产、交换三个阶段的矛盾解决过程实现主体利益与客体利益的统一,保证自身能够在环境中实现最大限度的生存。这种最大限度的生存是指个体在客体自我和行动自我之间找到的最具持续性的平衡,是个体在与外界互动中所感知到的平衡,是一种动态平衡[14](P942-944)。在平衡中,个体的自由意志和创造性有了生存的空间。
学术系统和学者之间利益的动态平衡包括学者的知识探究立足于学术系统对社会需求的持续满足和学术精英与其他学者之间利益分配的动态均衡。
第一,学者的知识探究立足于学术系统对社会需求的持续满足。学者与学术系统的利益可统一起来。学者的利益是基于知识探究的自我满足,学术系统的利益诉求是以知识生产中心而成为社会文化的引领者,体现在大学的理想和功用之中。洪堡等认为,以大学为“研究中心”,教师的首要任务是自由地从事“创造性的学问”,每个学生应该在日益增大的“知识金庙”上放置一块砖石[16]。大学的生存发展与社会息息相关,已成为社会的中心。这其中的动力与社会要求大学提供的教学、研究和服务三个功用有关,其实质是生产对社会有用的知识,满足社会发展的需求。大学在提供社会发展所需知识的过程中,通过“资助”获得资源,成为社会发展的“中心”实现自身的行动利益。在发展“知识”上,学者和学术系统可实现利益的统一,学者的学术行动从学术系统对社会文化引领的高度出发,选择对社会发展有用的议题进行知识探究,保证自身利益的最大化。但是,两者也有矛盾。学术系统从自身的生存出发强调知识生产的有用性,而学者在学术探究中也可只满足自身的“闲逸好奇”、“为求知而求知”而不注重其他。“大学不可再漠视身处的多变环境,如果依旧仅是满足兴趣与好奇的场所,就冒着成为文化性质的侏罗纪公园中展品的危险,高等教育已不能承受这种奢侈的代价”[17]。从学术系统千年的发展史来看,那些倾向内求的思想者们不切实际和超越的思想、精神与智慧被后世证明也可能是社会持久发展最耀眼的灯塔。因此,学者如何在利益的动态平衡中把握自身的最大生存?即使失衡,学术系统和社会可否为其留下方寸空间?学者与学术系统利益的动态平衡对学术系统的生存至关重要。只有在动态中,学术系统才能获得维持发展的社会资源,而这些资源也是学者为满足自身的必须。
第二,学术精英与其他学者之间利益分配的动态均衡。学术系统的资源一般由学术精英把持,当学者的学术成果未超越学术精英时,学者就需遵照精英制定的规章制度,进行科学研究,获得相应资源和学术等级地位。此时学者与学术精英之间是一种平衡状态;当学者的学术成就超越精英的学术贡献时,这种平衡就被打破,学术精英的地位可能被后来者所取代,新的学术规范也会产生,新一轮的平衡开始运行。当然,这一交替是在原学术精英忠诚发挥权威职责基础上实现的平稳过渡。如果原精英为了维护自身的既得利益,打压新的学术成就,学者和学术精英之间的利益分配就会僵化,学术系统的进步也会停滞。因此,学术系统的持续运行需要学者与学术精英之间的动态平衡。
学术精英掌握着学术系统的资源,支配其运转,主要体现在其权威角色的扮演。学者刘崇俊等在对学术精英的权威角色丛进行研究时发现,学术精英的权威角色包括知识权威、导师权威、科研管理权威以及公共决策权威等方面[18]。学术精英作为知识权威掌舵了科学的发展方向,维持学科共同体共同遵守的学科范式,保证学术系统的高效运作;作为科学交流的网络中心,促进信息、知识和技术的交流;其导师权威主要体现在为学科新秀们提供大量的社会资本和文化资本以及情感能量,为学术系统培育代代新的学术权威;其科研管理权威表现为“守门员”的角色,主要行使科学评议功能。由于知识方面的权威,学术精英不但承担着论文与著作的评审,而且还参与成果评审与奖励发放程序的制定。另外,由于学术体制的自治性,知识权威一般还担当科研管理的职务,他们有感知学术新动向的敏感性,与社会各界保持密切联系以保证知识和人才各尽所用,并为学术系统获得持续发展的资源。
知识权威角色是学术精英权威角色丛的主导。纵观这些角色丛可以发现,在学术精英各种权威角色的实施中,学术系统稳而有序地运行着。知识权威和科学评议人是学术精英为保证知识发展质量的高水平而扮演的角色。姜春林等通过实证研究证明了牛顿的观点:“我看得比别人更远,那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上”[19]。学术精英的知识权威引导着知识的发展。科学交流的网络中心、导师权威和科研建制管理者担当的是保证知识健康持续生产。因此,学术精英在知识权威和评审权威外担任任何角色,其出发点如果是为学术系统知识的进步与发展,都是履行其主导学术系统的本职职能。这在推动学术系统的自主发展,维持学术的“公正、民主、客观”的可信赖形象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
知识权威是学术系统健康运行的关键。学术精英如果将其知识占有的影响力,用于追逐个人的名、利、权,而不是用来谋求学科知识的长远发展,最终会成为统治、支配科学精英的异己力量。学者赵万里认为,权威权力泛化是学术走向没落的前兆。他将学术精英权威的异化分为两种情形,即学术共同体中和社会场域中权威的滥用。学术共同体中权威的异化包括对科学发现的抵制,和对科学资源的垄断的独占;社会场域中权威的泛化,是指学术精英的学术影响力在个人欲求作用下成为个人追求经济利益、染指权力、自身明星化的手段[20]。
信任作为动词“trust”的含义是信赖某人的善良、真诚、正直;相信某物是正确可靠的;期望或希望某事是符合自身期待的[21]。巴伯在吸收卢曼、帕森斯等社会学家思想的基础上,尽力完善对信任的理解。他在承认信任有对人和物的“信赖”和“期望”的意思之外,指出信任还包括“行动者最基本的期望是相信和信赖自然秩序和合乎道德的社会秩序会得到维持和实现,在此基础上建构出的是行动者的最一般性信任”[22];巴伯对信任的这条解释有信仰的味道。我们可以发现,信仰、信赖和期望都表示一定程度的信任,但其区分就在于信任的程度。相比较而言,信仰的信任程度最高,它对个人而言是一种不可动摇的信念,可以影响人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信赖是建立在大量确定性证据的基础上;期望面向未来,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在学术系统里,学者通过自身的学术贡献获得学术认可,不但实现了自身的利益,而且也与学术系统建立了信任关系。
学者对学术系统的信任机制包括三个层面:
首先是学术信仰。学术信仰是包括基于人与社会发展的、涉及到学术使命定位、功能定位和绩效定位等价值观的信仰,包括对学术知识体系本身的信念,如判断与命题等,也包括和学术知识相关的一切观念和信念等[23]。在偏软的学术群体里通常更容易由一两个占据主导地位的学者控制——这些极少数人就像祖先的牌位一样被供奉起来……在纯科学领域里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重大的发现是很容易被人认可的,而且评判优秀与否的标准是不容置疑的。奖项和其他公众认同的颇具代表性的称号极多:“费马最后定理”、“麦克斯韦方程组”、“哈雷彗星和达尔文雀”[3]。学术知识和信仰是复合体,学术知识体系中部分内容作为公理表现出来,在终极水平上以信仰形式表现出来。伯顿·克拉克认为,进入不同学术专业的人,实际上进入不同的文化宫,在那里他们分享有关的理念……学科偶像可以致使该学科的人自尊心提高,感到无比的光荣和自豪[24]。
其次是对学术精英成就和能力的信赖。学术精英作为科学知识奖励机制的结果,主要是凭借自己的知识力量和学术品格,以及思想独创性等个人魅力,使人们对其敬畏并至,并最终赢得人们广泛的信赖。对学术精英的信任也基于其生成机制。学术精英的生成是赞助性流动和竞争性流动双重机制作用的结果[1]。竞争性流动表现为,精英地位是通过学术业绩表现,以“公平竞赛”的方式获得,这种地位确立的标准为整个学术共同体承认。如果筛选过程由当下精英控制,并依据他们对未来精英看法的判断操作,则带有赞助性流动的特征,确立精英地位的标准控制在少数精英手里。精英赞助性的流动机制不但使学术系统注重精英也关注精英的生产单位,盛产精英的学术机构也相应地获得信任。
最后,对学术精英履行学术“守门人”职责和研究议题的期待。学术精英在学术界的名望增加了他们被邀请担当评审的机会,已获得的奖励和报酬使他们增强了社会责任感,在学术系统应该没有比学术精英更适合做“守门人”的了。同时,学者对自己的研究议题充满期待。议题在两种层面上存在,一是私人议题,它被小范围的学者关注并作出解答它的社会行为;二是公共议题,它在更大范围的社会空间中被大量的学者关注。公共议题与私人议题的差别在于公共议题深入影响社会结构并能引起社会资源的聚集[25]。任何一个议题都是通过一套筛选程序和标准(通过期刊公开发表、参加学术会议、申请课题等)从私人议题转变成为公共议题的。在筛选的过程中,一些议题上升为公共议题成为学术思想观念的一部分,另一些则被抛弃,被抛弃的部分有在历史中被重新筛选为公共议题的可能性。每个学者都期待自己的研究议题上升为公共议题。这与学者自身在学术系统的地位升迁密切相关。
学术信仰和对精英的信赖是稳固学术系统的信任机制,这是学术系统生成的根基。而期望就带有不确定性。期望可以是新学术知识产生和学者地位升迁的动力,也可能是学术行为不端、欺诈的诱因。随着科尔多元巨型大学时代的到来,社会对学术系统需求与诱惑的增多,维持学术系统资源流动的利益链在任何环节都可能因为夸大自身利益而失衡或断裂;在践行权威自治原则时,学术精英也可能会出现权威异化和滥用的现象。
制度约束是学术系统健康运行的保障。巴伯认为,社会机制作为维持信任的强制性手段,它们代替和补充了信任的不充分,确保失信行为出现时,给予受损者追究和补充的机会[23]。常用并且有效的社会约束机制是制度约束,它能够明确规定权利和义务,把双方置于相互监督的地位,并且握有实施惩罚的手段,是“规则”与“实施”的集合体。德国学者柯武刚认为,制度的功能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有效地协调利益和信任,使复杂的人际交往过程变得易理解和可预见;防止和化解冲突[26]。学术制度的建立以促进人类知识的发展为根本的出发点,保障学者学术成果及利益,重点在于对学术议题由私人上升为公共的过程建立明确的筛选机制,对学术精英的形成也需建立明确的认可机制,对于学术精英的权力和义务应有明确的规定,在保障其学术领袖权力发挥的同时,防止和监督其职权的滥用。建立有约束的机制是学术系统克服基于学者内心信任机制不足的补充,这是必须的。但是,学术系统是以生产知识为目的,在本质上需要为学者的学术行动留足自由,不能使学者在学术活动中有压抑感,否则就会影响学者探索的积极性和效率。如何拿捏约束机制的限度,使其既能克服信任机制的不足,又能确保学者学术知识的自由生产,这是学者、学术精英以及学术机构之间利益的博弈与牵制,也是相互监督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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