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罪感文化和耻感文化的差异

2015-03-29 17:47郝菲菲
大庆社会科学 2015年4期
关键词:耻感日本文化

郝菲菲

(黑龙江大学哲学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

论罪感文化和耻感文化的差异

郝菲菲

(黑龙江大学哲学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

文化模式制约着每一个个体的行为方式,并赋予人的行为以根据和意义。不同的民族有着不同的文化模式,本尼迪克特在《菊与刀》一书中通过对比美国人和日本人的不同思维方式和行为,指出美国属于罪感文化模式,日本为耻感文化模式,不同的文化模式造就了不同的国民性。在全球化的今天,加强对各民族文化的了解有利于国家间的交流、合作和竞争。

罪感文化;耻感文化;文化模式

文化是历史凝结成的稳定的生存方式,它像血脉一样,熔铸在总体性文明的各个层面中,以及人的内存规定性之中,自发地左右着人的各种生存活动。而文化又是以一定的文化模式而存在的。文化模式不同于政治、经济制度那种以外显的、自觉的方式提供给人们以行为规范,而是以内在的、不知不觉的,表现为更加持久和稳定的方式制约每个个体的言语行为。因此,文化模式对民族的心理性格形成至关重要。

二战之后,美国战时情报局委托本尼迪克特用人类学家所能使用的一切研究方法,来弄清楚日本民族到底是个怎样的民族,当时他们会不会投降,战后将如何对日本进行管理。本尼迪克特在无法到达日本本土的情况下,通过与生活在美国的日本战俘、文学、电影、大量文献资料等,提交给美国政府一份调查报告,后整理成书出版,书名为《菊与刀》。最终,战事的发展和她的推论相差无几,日本投降,美国保留日本的天皇制,用日本本国的政治机构管制日本。这种策略适应了日本人的极端自尊、害怕失败、在乎名誉的耻感文化,这是一种与美国人的罪感文化有很大区别的文化,也是中西方文化差异的一个显著特征。

一、罪感文化和耻感文化的概念

以道德作为绝对标准,依靠启发良知的社会就属于罪感文化社会。在这样的社会中,一个人的行为违背了道德,无需别人指责,他自己就会感到羞愧,并且希望通过祈祷忏悔等方式得到赎罪,它的约束力来自于内心而不是外界,因而是一种自律道德。而与之相反的耻感文化,则依靠外部力量的强制性而发展人们的善行。一个人的行为是否道德,以社会他人评价为准,耻感文化是一种他律道德。在这样的社会中,人们犯了错被人批评或指责,无法通过向牧师忏悔而得到内心宽慰,而如果自己的错误没有被人发现,他也不会因过错而懊恼,甚至会因此而感到庆幸。

耻感文化表现最为明显的特征就是缺乏恒定的是非标准。日本人的道德是由几个领域构成的,即忠的领域、孝的领域、为荣誉而战的领域、仁的领域、人的情感的领域以及其他许多领域,每个领域都有其特殊的具体规定性。评价一个日本人是否道德,也只是从某个领域出发,例如某人“不知孝”“不重情义”等,他们不指正某人自私或刻薄,而只是说他在某一领域没有遵守规定。而西方人的“德”就是与“恶”的战争,人就是有统一的人格而不是分裂的。所以,西方人难以理解日本人在不同行为间自由转换而不会感到痛苦的能力,他们似乎缺乏辨别善恶的能力。二战失败后,日本人也并不认为这是一场不正义的战争,而把它当成“失败了的事业”,他们没有从内心感到悔罪,这与罪感文化民族的德国的认罪态度形成强烈的反差。这突出表现了耻感文化看名誉要比正义、公平更为重要的特征。此外,作为一种他律道德,同一个人在不同场合很容易表现不一。日本人在圈子内部会遵守规范,而在陌生人面前做了不道德的事情就不会感到羞耻,这也验证了日本的那句谚语“旅行中要扔掉耻辱”。

二、罪感文化与耻感文化表现的差异

《菊与刀》从不同方面把美国和日本进行了比较,这也正是罪感文化和耻感文化的差异所在。在《战争中的日本人》这一章中,分析了美日军队对于投降问题的不同做法。“任何西方的军队在尽了最大努力却仍然面临寡不敌众、毫无希望的局面就会向敌人投降”,他们不会因此而觉得耻辱。“日本的兵员消耗理论的最极端的表现就是他们的不投降政策,他们认为战斗到死才是光荣的”,即使是因为失去知觉被俘,也会觉得在日本人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从此就会失去名誉和尊严。而且如果美国被俘士兵要求通知其家属他们还活着的消息,日本人会很惊讶,并非常鄙视。但是日本人一旦失败后,会很快选择另一条道路,还会和盟军进行合作,表现出同样的忠诚。从这一点出发,本尼迪克特相信日本人会愿意接受美国给予的不伤害其尊严的统治政策。

在《菊与刀》的第三章中主要讲日本人的“各得其所”,他们信赖秩序、等级,这与美国人信仰自由、平等不同。在家庭中存在以性别、辈分和长子继承权为基础的等级制,小孩儿学走路时上的第一课就是尊敬父兄,晚辈向长辈鞠躬,妻子向丈夫鞠躬,姐妹们都要向兄弟们鞠躬……被鞠躬的人意味着要承担与之地位相适应的责任,而鞠躬人则是受了他们的恩,必须对他们表示尊重。这种等级制度贯穿在日本的经济、宗教、生活等各个方面。日本人也以相同的等级秩序对待国际关系问题,认为日本处于等级秩序的最高层,发动战争也是为了让其他国家各就其位,建立他们所谓的大东亚共荣圈,服从它的管理。由此可知,等级制度已经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美国自建国以来就把自由和平等写进《独立宣言》,《权力法案》也是以这个为基础的。美国没有皇权,执政者和公民没有君臣关系。美国人追求自由平等,不遵从于等级制度,晚辈可以直接称呼长辈的名字,这在日本也是绝对不允许的。

“恩情”是日本耻感文化的一个关键词。日本人的“受恩”就是欠了“情债”,“皇恩”是在无限忠诚的意义上使用的,出生在这个国家,能够安心生活,都要感激天皇的恩典。一个日本人一生要受很多人的恩,小时候受父母、兄长的养育之恩,上学后受老师、师傅教导之恩,但是如果受到陌生人的恩,他们会感到不快、有羞辱感。日本人不喜欢欠别人的恩情,这样就等于欠下了债一样,被看作是羞愧、丢脸的事。恩是一种债务,是一定要偿还的。但是有两种恩是强制性的、与生俱来的,一种是报答天皇的恩——忠,另一种是报答父母的恩——孝。“一个人永远难以报答其恩情的万分之一”,这是日本人对恩这种情感的反应。西方人虽然受到来自社会的很好的照顾、福利,但是他们却没有对社会的欠恩感。儿女对父母也无所谓于恩情,不必想着报答,美国人很看轻这些,可以说,对自己的子女的悉心照料就是对儿时父母之恩的一种回报。美国人对待陌生人的帮助也没有那样敏感,而是欣然接受。

日本人是极端在乎名誉的,如果他们受到了诽谤,会对诽谤者进行报复甚至自杀以还自己清白,这就是日本人“对名誉的情义”的行为。“对于名誉的情义”还包括职业上的责任和义务,一个人在工作中如果处于众人瞩目的位置,就会对自己要求极其严格到甚至有些荒谬。许多校长因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火灾使校内天皇像受到威胁,就选择自杀。作为教师一定要解答好学生的问题,就算不懂也要装懂;商人即使面临破产,也不更改自己已经宣布了的企划案。如果对某人在工作中的行为进行批评,就如同指责这个人一样难以让他们接受。因此,在日本有这样一条至理名言:“不要在别人面前唠叨自己的过失”。美国人也会对诽谤怒气冲天,但是不会像日本人把自己包装得那样无懈可击、防守得那样严密。美国教师对于不能回答学生的问题即使很难为情也会坦白说出,决不误导学生;商人面临商业危机,一定会自省再规划出新方案。在对待竞争的问题上,美日两国也表现出完全不同的反应。美国人依赖竞争,竞争会使得效率更高,激励竞争者发挥出最好水平。日本人避免竞争,他们担心竞争失败所带来的耻辱,会使效率反而降低。所以,在日本,直接竞争已经被降低到最小限度。对于自杀,日本人把它看作为一种恢复名誉的高尚的行为,而美国人认为这是一种对绝望境遇的自暴自弃的屈服。

日本人在互惠的基础上情愿为他人服务,美国人认为为别人做的一切事都是自我牺牲。在对儿童的抚养问题上,日本人和美国人的做法也是相反的。日本人的人生曲线是个大开口的“U”形曲线,即幼儿和老人被允许得到最大的放任和自由。[1]在美国是相反的,儿童时期受到来自家长的严格教养,等到成年后自食其力才可以摆脱束缚,到年老时由于变得迟钝再一次受到约束。相同的是,无论是美国人还是日本人都在壮年时期参与了本国的文化,只是日本人觉得受到束缚是最好的精神修养,而美国人认为自由才是实现目标的保证。

在《菊与刀》这本书中,到处充斥着美日文化的对比,使我们感觉到罪感文化和耻感文化差别之所在。只有了解了一个民族的文化,才能理解他们的行为,日本人“菊与刀”的双重性格也可以得到解释。

三、罪感文化和耻感文化形成的原因

各民族在起源时由于受到地理环境的不同、生活历程的差异以及人类创造力能力的发挥不同等因素的影响,形成了最初的文化差异。这种民族文化差异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扩大。文化是没有优劣等级之分的,只是它们形成的内在决定性不同。

在基督教文化中,人是有原罪的,圣经《诗篇》中说:我是在罪孽里生的,在我母亲怀胎的时候就有了罪,罪是高过于头的,所以人出生时是没有完好的良心,其选民必须十分努力地获得救赎。这需要社会规范使良心内化,美国的宗教意识来源自欧洲。日本人则没有原罪意识,他们不认为自己是需要救赎的人,但是他们受儒家文化的影响比较大。孔子说“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孔子把“耻”和国家兴亡联系起来,他说:“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2]孟子在“四端学说”中的“无羞恶之心,非人也”,都强调了知羞耻对个人、国家及社会的意义。众所周知,日本文化在很大程度上受中国文化的影响,儒家文化是其中重要的一个方面,而包括中国、日本在内的东方国家都属于耻感文化体系。日本的家庭关系也是其耻感文化的来源之一,日本父母在孩子的儿童时期就埋下了“知耻”的种子,对小孩儿的教育也是拿别人的嘲笑让他感到羞耻而后变得懂事。在成长时期,更是把一系列社会约束行为灌输给他们,为的就是赢得对社会的肯定。

四、研究罪感文化和耻感文化的意义

《菊与刀》通过研究美国人和日本人对待相同情况的不同表现,从日本人的“等级制度”“报恩与复仇”“情义与义理”“自我修养和儿童教育”等几个方面进行分析思考,得出日本的耻感文化结论,从而便于美国有针对性地对其制定政策。虽说是出于政治目的来进行研究的,但是全书中却很少涉及到与政治有关的内容,相反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吸引了读者的兴趣来了解美日的文化差异。

当我们在与自己不同的民族交流、合作时,只有首先了解他们的文化,才能理解他们的行为,这样才能知道自己该如何行动。面对不同文化的民族,应尽力避免以“我”为主的思维,多以对方的文化视角思考问题,采取行动。不能绝对地的评论哪种文化模式更好些。罪感文化注重内心的完善,耻感文化在意他人的评价,因此造就了不同的国民性。

在世界各国的交流越来越频繁,地球已成为“地球村”的时代,互相了解文化对于国家间的合作、竞争,甚至维护世界的和平至关重要。

[1]本尼迪克特.菊与刀[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205.

[2]张莉.耻感文化与罪感文化刍议[J].延安大学学报,2007,(1).

〔责任编辑:席书涛〕

G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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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2341(2015)04-0080-03

2015-05-30

郝菲菲(1990-),女,黑龙江伊春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及当代意义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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