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闻天对二十世纪初中国国情的研究

徐 源 吕朝颖 刘芳芳

(中央财经大学， 北京 100081)



张闻天对二十世纪初中国国情的研究

徐 源 吕朝颖 刘芳芳

(中央财经大学， 北京 100081)

本文通过研究张闻天在二十世纪二十、三十年代对中国国情，包括社会性质、革命性质，对中国社会的主要特点以及对社会各阶级的认识和理解，力图挖掘出张闻天对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革命实践的贡献，也力图找出其思想及理论中存在的缺陷及不足。

张闻天； 中国国情；认识； 探索

在五四时期，思想启蒙的新文化运动，救亡图存的爱国运动，相互激荡，在中国掀起了民主革命的浪潮，揭开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新篇章。中国青年学生，在这次运动中，表现出了极大的革命热情，充当着革命的先锋。在他们中间，涌现出了一大批杰出人物，其中包括无产阶级革命家、理论家、忠诚的马克思主义者——张闻天。五四运动发生的时候，张闻天年仅19岁，就读于设在南京的全国水利局河海工程专科学校。自1917年入读该校时，张闻天就是《新青年》的热心读者。在学校，张闻天系统学习了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知识，同时，也接受了民主主义思想的启蒙。五四运动，是张闻天对马克思主义及中国社会、革命现状及解决探索之路的开始。本文主要研究五四运动至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张闻天对中国国情的探索，感受一个共产党人在革命理论和革命实践上不断成熟的历程。

一、对中国社会性质及革命性质的探索

认识中国近代社会性质，是认识和解决社会问题、进行正确革命道路探索的基础。正如毛泽东之言“认清中国社会的性质，就是说，认清中国的国情，乃是认清一切革命问题的基本的根据。”①在五四运动中，张闻天就已经对中国社会的性质进行思考及探索。这个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在早期，张闻天由于受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水平及张闻天个人理论水平的限制，对马克思主义的运用还不娴熟。但是，随着社会形势的变化及张闻天个人的不断成长，他渐渐正确地认识到了中国社会的性质。在1927年中国大革命失败后，人们对中国社会性质问题产生疑问。人们迫切需要明确，蒋介石的南京政府建立之后，中国社会的性质是否发生了质变。1928年在莫斯科召开的中共六大作出的《政治决议案》，肯定了大革命失败后的中国社会仍然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但是，托洛茨基派依旧坚持其错误的理论和主张。在中国，留苏回来的托派分子与陈独秀、彭述之等接受了托洛茨基的老党员并与之逐渐结合起来，组成“托陈取消派”，在社会性质、革命性质上与中共六大根本对立。在初期，中国的托派有四个小组织，在1931年5月1日至3日召开了统一代表大会，成立了托派组织“中国共产党——列宁主义者左派反对派”，并通过了陈独秀的《中国共产党左派反对派纲领》，大有大干一番的气势。在当时的情况下，反击“托陈取消派”取消革命的谬论，成为党的重要任务。张闻天积极参加了这场论战，并写了《中国经济之性质问题的研究——评任曙君的<中国经济研究>》。该文的直接批判对象是任曙的《中国经济研究》。在《中国经济研究》中，任曙否认帝国主义阻碍了中国资本主义的发展，断言中国资本主义已经取代封建经济而支配中国经济。针对任曙的错误观点，张闻天在文章中围绕中国社会究竟是否是资本主义社会这一基本问题，指出帝国主义对于殖民地半殖民地的侵略，尤其表现于它的财政资本在殖民地半殖民地的统治，表现于势力范围的争夺；表现于利用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军阀、地主、买办资产阶级等来剥削与奴役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工农群众。同时指出，任曙的拿经济性质去决定剥削方式和阶级关系的方法是错误的，应该拿剥削方式与阶级关系来决定经济性质，批驳了任曙否认帝国主义在中国的统治和封建关系在中国农村仍占统治地位的错误观点。张闻天捍卫了中共六大对中国社会性质的论断，认为中国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更有学者认为张闻天此文是“关于中国社会性质论战的最完整而且较深刻的著作”，称“张闻天是中国社会性质论战胜利的奠基人”。

在五四时期，张闻天对中国革命的一些重大问题提出了朦胧却大体正确的观点，这是难能可贵的。在1919年8月发表在《南京学生联合会日刊》上的《社会问题》的文章中，张闻天明确表示要用马克思主义的“唯物的历史观”来考察人类社会。他指出，辛亥革命后一度出现的共和的局面，被军阀废弃，中国依旧处于封建专制时代。张闻天在分析中国社会历史和现状的基础上，提出解决社会问题的办法是“革命”。张闻天提出“革命的目标自然是去士大夫阶级”。在纷繁复杂的社会思潮面前，年仅19岁的张闻天能够认识到，用温和的方式根本就无法解决中国的问题，必须用革命的手段废除封建军阀的统治，这一点尤其是难能可贵的。对于革命是怎样产生的，张闻天在写于1922年的另一篇文章《中国底乱源及其解决》一文中进行了阐释。张闻天指出，一切社会问题的根源在于社会组织与社会动力不相适应，中国的乱源也不例外，“是由于中国社会组织逐渐崩坏而一时不能产生新的社会组织出来。”②他进而分析这种矛盾怎样导致革命。当社会组织不能适应社会动力的发展，社会制度随之破裂，革命随之爆发。至于怎样革命，革命的依靠力量是谁，张闻天在《社会问题》一文中做出的回答是：“这大约是同欧洲旧式的革命差不多。不过发起革命的主要是劳农界人(就是工人和农人)。”他还总结出辛亥革命的教训就在于没有以“劳农界人”为革命的主要力量，所以只是“去掉一个满洲皇帝”，“其余支配阶级的人，还是那种腐败已极的士大夫，所以闹到现在。”③在文章中，他还在民主主义革命与社会主义革命分两步走的思想指导下，着重对比介绍了“国家社会主义”和“无政府共产主义”，这篇文章足以表明张闻天社会主义观的初步确立。而在1932年大革命失败后所著的《是取消派取消中国革命，还是中国革命取消取消派？》一文中，张闻天通过批判中国左派共产主义反对派政纲，支持共产国际的观点，即“中国民主资产阶级自从叛变了革命以后，虽然也参加了地主与买办阶级的政权，但是政权的主要性质还是地主与买办阶级的。”，“中国资产阶级虽是已经叛变了革命，但是目前的革命的性质还是资产阶级的，因为过去革命所要解决的任务，目前还是没有解决，革命的动力是工人与广大的劳苦群众。”④尽管文章也有某些“左”的观点，比如认为中国革命的任务不但是反对帝国主义和封建地主、买办阶级，而且也是反对民族资产阶级，革命形势已经进入高涨的形势等，但其关于中国革命性质的观点是正确的，即承认中国革命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

张闻天对于中国社会性质、革命性质的认识是一个不断完善、由模糊到清楚、由误解到正确的不断摸索的过程，这得益于中国革命、中国共产党的实践中及共产国际的大力帮助。这种不断进步的理论认识对于指导中国革命的实践具有重大意义，指导中国革命朝正确的方向发展。

二、对中国社会主要特点的初步探索

对于经济，张闻天具有很深的研究，尤其在发展苏区经济的问题上，张闻天有着独到且深刻的认识。张闻天在1933年发表的《论苏维埃经济发展的前途》一文中对根据地经济的状况和经济工作方针、政策进行了全面的论述。首先，指出苏区处于战争和敌人封锁环境中，使得苏维埃的经济问题很复杂，在土地革命后存在多种经济成分；第二，提出发展生产、鼓励商品流通的方针。在文章中指出：“我们党的任务是在集中苏区的一切经济力量，帮助革命战争，争取革命战争的胜利。”“要达到这一目的，我们首先必须尽量扩大苏维埃的生产。”由此提出了发展生产的重要性，并随之指出：“随着发展生产而来的，即是关于商品的流通问题。”张闻天指出，苏维埃政府不但不禁止贸易的自由，而且鼓励商品的流通。通过鼓励对外贸易的发展，来打破敌人对苏区的经济封锁；第三，在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第一次明确提出了“利用私人资本主义”的思想及政策主张。面对国民党强大的军事进攻和严密的经济封锁，张闻天大胆的提出：“要发展苏维埃的经济，在目前不尽量利用私人资本是不可能的。”而且，“资本主义在苏维埃政权下的部分发展，并不是可怕的。”他接着进一步指出，利用私人资本主义，一是扩大苏区生产的需要；二是搞活商品流通的需要。⑤同时，张闻天指出利用私人资本主义的途径。他明确指出：“苏维埃政权在目前并不反对资本主义的发展，并且还容许资本主义的发展，使用许多办法来吸引与鼓励资本家的投资。”为此，张闻天进一步强调：一要切实保护资本家的合法利益；二要实事求是地制定工人的工资待遇。对于一些过分强调工人阶级利益的错误做法，指出必须立刻修改，只有实事求是地执行政策，才能真正维护工人阶级的权益。

对于帝国主义，张闻天自始至终认识到其侵略中国、把中国变成其半殖民地的本质。张闻天一针见血得指出，帝国主义向中国进行资本输入并不是为了发展中国的资本主义经济，而是“是为了要投资，是为了要推销他们的商品，是为了要取得原材料的供给”，⑥帝国主义为了达到它的目的，利用政治、经济、军事各种手段控制中国。在政治上，帝国主义通过控制当权政府及各地的军阀，通过军阀间的混战，来满足其政治利益诉求。在经济上，在各地设立银行、工厂。一方面银行利用中国金银比价的波动，发行大批纸币吸收现金，再拿现金去投机，做卖出买进的投机生意，还利用其在中国的特权，吸收中国军阀的低息以至无息存款，牟取暴利。另一方面，工厂利用中国廉价的劳动力、原材料进行生产，并高价卖给广大群众，赚取巨额利润。同时，帝国主义国家还在中国发展交通、通讯事业，但是，我们必须清楚的认识到，这也是帝国主义进行侵略所必须的。有了便利的交通，帝国主义才能把他们的商品渗入广大中国内地，扩大市场，进行商品倾销，才能将中国廉价的原料运送到国外，以促进帝国主义国家的经济发展。在军事上，帝国主义通过战争，迫使中国签订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并获得在华特权，而且充分利用中国军阀混战的局面，剥削中国的广大民众，同时又不得不时时刻刻面临战争之苦。可以说，广大中国民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通过种种政治、经济、军事手段，帝国主义很好的控制了中国的经济命脉，更使中国的经济变成了他们国家的附庸。可以说，帝国主义的侵略，是近代中国积贫积弱的根源。

张闻天还对中国存在的各个军阀势力进行剖析，指出军阀与帝国主义势力为了各自的利益而相互勾结，压迫中国广大群众，我们在反对帝国主义势力侵略的同时，还要与军阀统治作斗争，才能取得中国革命的全面、真正意义上的胜利。不仅如此，张闻天还敏锐的看到封建军阀势力与帝国主义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从始至终的“合作”关系，由于各自利益不同，帝国主义各国之间、封建军阀之间又存在着尖锐的矛盾。我们可以利用帝国主义国家间、封建军阀间以及帝国主义国家与封建军阀间的矛盾，采取不同的斗争形式。在九·一八事变之前，可以说，张闻天对军阀势力的认识及反对军阀的斗争方式是正确的。但是，在九·一八事变后，中国民族矛盾上升为中华民族主要矛盾，整个阶级关系也相继发生变化，然而，张闻天却没能及时察觉出这种变化，依旧坚定地反对军阀统治，犯了打倒一切孤立自己的关门主义错误，这极大影响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建立。随着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侵略的加剧，这一错误张闻天在以后的实践过程中逐步有所认识并在行动中得到了不断地改正。在延安整风总结党的历史经验时，他对该问题进行了深刻的检讨。可以说，张闻天对封建军阀的认识，也经历了一个由正确到不正确再到正确的过程。

正确认识帝国主义在华势力、封建军阀与帝国主义势力相互勾结的现状，重视革命时期的经济建设，为中国革命的进行打好良好的基础。

三、对中国各阶级的认识及分析

在中国革命中，存在工人阶级、农民阶级、资产阶级以及知识分子群体，他们在对革命的态度，在革命中的地位各不相同，正确的认识每个阶级的政治态度及其历史地位，对革命道路的选择具有重要影响。张闻天力图通过对他们的分析，指明中国革命的方向、找到中国革命的道路。

关于工人阶级，以李大钊为主的早期中国共产党人较早就明确了其历史地位。《中国共产党对于时局的主张》和中共二大宣言指出“工人阶级是领袖军”。首先，张闻天指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工人的特征，即工人必须是在法律上“自由的”，必须对于一切生产工具是“自由的”，工人自身必须没有任何生产工具，所得的工资是拿创造的最少限度的商品的价值所决定的。面对压迫和剥削，工人阶级战士所说的话：“当我们研究帝国主义在中国的统治，帝国主义如何剥削中国民众，是为得要组织工农群众，打倒帝国主义，是为得要没收帝国主义在华的一切财产，是为得消灭与驱除帝国主义在华的一切海陆空军，是为得取消一切不平等条约。”⑦可以看出，工人阶级不仅仅要求本阶级的解放，还要求联合广大工农群众，共同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表现出极大地无私的革命精神。正因为工人阶级有众多优点，张闻天把工人阶级看成是进行革命的“战士”，工人阶级的战士才能把握住中国社会性质、革命性质问题的中心，才能真正动员广大的工农群众，做打倒帝国主义在华统治的工作，把中国的劳苦大众从帝国主义的铁蹄之下解放出来。

对于农民阶级，张闻天在其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著作中关于农民阶级是这么论述的“需要打倒帝国主义地主资产阶级的农民群众，他们参加革命的目的不是为了社会主义的建设，而是为了要肃清一切阻碍他们发展生产的封建残余。”⑧帝国主义在中国经过或不经过买办，并同乡村中的封建势力结成联盟，对农民进行封建式的剥削。而地主阶级利用手中的土地，租佃给无地或少地的农民，并拿走佃户高达百分之五十至百分之七十的土地收入。而且，帝国主义通过低价掠夺中国农民在土地上获得的农作物，并把这些原料加工再以高价卖给农民。因此，农民遭受了多重剥削。农民阶级在革命中有着很强的革命要求，他们怀着能够平均分配土地、没有封建剥削的朴素愿望，表现出极强的革命性。正因为看到农民阶级在革命中发挥的巨大作用，张闻天指出只有与广大农民群众在一起，中国的无产阶级，才能打倒帝国主义、地主资产阶级的统治，才能组织广大的贫农群众团结于自己的周围，最终取得革命的胜利。

对于资产阶级，张闻天看到了资产阶级内部是复杂的，存在地主掌握政权的地主资产阶级，也存在立场不坚定的民族资产阶级以及小资产阶级。对于资产阶级，既不能犯“左”的错误，即不顾国内外革命形势，一味反对所有资产阶级，也不可以犯右倾投降主义错误，即放弃革命的领导权。对于地主资产阶级，要坚决用革命的手段反对其专制统治。对于民族资产阶级，张闻天在三十年代初期犯了关门主义错误，主张反对民族资产阶级。对于小资产阶级的群众，要进行教育、改造、训练。无产阶级要帮助小资产阶级与习惯与惰性作斗争，利用说服与教育帮助小资产阶级群众维护苏维埃政权，变苏维埃政权为最广大民众的政权。在对待资产阶级的态度上，张闻天有正确的观点，受“左”、“右”倾观念的影响也有错误的地方。但是，张闻天在发现错误后做出了巨大的努力以克服错误思想观念。

张闻天对于知识分子也有不少研究。在农村根据地，经济文化极为落后，知识人才的缺乏是我党面临的一大难题。1932年湘赣省委对全省党的干部进行统计，在省、县、区、乡四级党的干部中，知识分子出身的干部仅占百分之二点五。正是基于这种现状，张闻天大声疾呼要培养人才，特别提出要培养工人阶级知识分子问题。新的知识分子的培养离不开旧的知识分子。为此，张闻天提出“为了发展苏维埃的文化教育，为了养成工农自己的知识分子，旧的知识分子(不论他们的出身是地主还是富农)的利用是绝对必要的。”⑨对于旧知识分子，张闻天主张要大胆利用、积极训练并对表现好的给予优待和奖励，甚至可以从国民党区域吸收更多的高级分子来为苏维埃政权服务。他还批评了当时对旧知识分子的完全不信任甚至加以排斥的“吃知识分子”的现象。这在当时苏区王明“左”倾错误路线泛滥的大环境中，对于党的知识分子政策，张闻天可以这样大胆而正确的提出这种主张是难能可贵的，同时具有重要的理论及现实意义。

张闻天将毕生心血奉献给了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虽然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不可避免的在一些问题上犯了一些错误，但是他的贡献是不可抹杀的。他无私的奉献精神及优秀的品德，是值得我们尊敬和怀念的。

注 释：

① 毛泽东《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毛泽东选集》第二卷第633页二人民出版社1991年6月版。

②③④⑥⑦⑧张闻天《张闻天文集》第一卷第29页、8页、157页、178页、174页、216页，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90年8月版。

⑤ 刘雪明《张闻天利用私人资本主义的政策思想》《马克思主义研究》2009年第7期。

⑨张培森《张闻天研究文集》第一集第153页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90年6月版。

[1] 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2] 张闻天.张闻天文集(第一卷)[M].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90.

[3] 张培森.张闻天研究文集(第一集)[M].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90.

[4] 刘雪明.张闻天利用私人资本主义的政策思想[J].马克思主义研究，2009(7).

2014-09-24

徐源(1991-)，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实践方向；吕朝颖(1990-)，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理论与实践方向；刘芳芳，(1987-)，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当代社会思潮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