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 璇
(陕西中医药大学图书馆 陕西 西安 712046)
图书馆管理思想是关于图书馆实际存在的有关管理活动及其职能、目的、范围和技术方法的知识主体,是实践与理论的统一。中国古代图书馆管理思想起源于对书籍的管理。自从人类有了藏书活动,书籍管理的历史便已开始。但是在西汉刘向、刘歆大规模整理书籍以前,这种书籍管理活动尚处于零散、局部的状态,在藏书活动中表现出来的藏书管理思想尚属于无意识、不自觉的一种行为。尽管如此,这种最初的管理活动对后世图书馆管理思想的系统形成,其作用是不能泯灭的。现将中国古代图书馆管理思想的发展分为萌芽、积累和形成发展三个时期加以阐述。
商代殷墟甲骨是我国早期文字的主要载体。对甲骨这些材料的保管整理,就形成了最初的档案和藏书,因此可以说,殷商时期对甲骨的收藏管理,是中国早期图书馆管理思想的萌芽[1]。西周时期,周王朝为了治理政治事务设置了多种史官,史官之收藏可以看成是图书馆建立和发展的重要条件。春秋这一时期的图书形制是竹木简牍,官府藏书由原来官守其书的状态分散至其他阶层,私家藏书已初步显现。秦朝的统一为藏书发展提供了条件,秦在利用遗留典籍基础上建立了多处藏书机构,称之为眀堂、石室、金匮。在这一时期,从少数文献记载中我们可以推测出当时产生了模糊的图书馆管理思想。
(1)《周礼》的“辟藏”说。“藏”指分官收藏职权范围内的典籍,“辟藏”指取出所藏典籍的意思。这是图书馆藏书管理知识的早期记载,反映了我国图书馆管理思想的萌芽。清人阮元在《杭州灵隐书藏记》中说:“《周礼》:宰夫掌官契以治藏。《史记》:老子为周守藏室之史。藏书曰‘藏’,古矣。”可见图书馆管理职官在此已萌芽。
(2)目录学之先河。孔子对《诗》、《书》、《礼》、《乐》、《易》、《春秋》的编订,被认为是孔子将学术分类用于图书分类的首次尝试,其序次诗、书,对各篇章进行分类编排,开我国目录学之先河。
(3)图书馆作用说。战国荀况在《荀子荣辱》中认为:“三代虽亡,治法犹存。”初步反映了人们对古代图书馆藏书历史作用的认识,即其藏书目的在于教育王公子弟,使他们懂得统治方法[2]。
汉代是中国封建社会官府藏书的确立时期,它确定了封建社会官府藏书的类型,完善了图书馆的工作内容,充实和配备了图书馆管理官员。汉初时,由萧何建造了石渠阁、天禄阁、麒麟阁等宫庭藏书处所,成为我国早期的图书馆。东汉时期蔡伦发明了纸,中国的文字进入了纸的时代,国家机构藏书和宫庭藏书不断增加,校书和著述国史的事务日益繁多,因此经历多次变化,最终确定了秘书监作为国家正式的图书管理机构。三国时期,魏王肃向朝廷上《论秘书丞郎表》和《秘书不属少府表》,建议提高秘书丞的政治和经济待遇。此后几个朝代均沿袭了秘书监制度,只是在名称上略有变化。到隋唐五代,我国官府藏书得到重要发展,官府藏书极大丰富,管理工作也不断得到完善,因此,到唐代秘书省的规模和职官体系逐步完善,这在中国秘书监制度史上还是第一次。这一时期有关图书馆早期管理思想主要体现在:
(1)对藏书校勘的日益重视。由此产生了西汉时期刘向、刘歆的《别录》、《七略》、班固的《汉书·艺文志》、郑默的《中经》、荀勖的《晋中经簿》、牛弘的《请开献书之路表》、唐贞观时期的《隋书·经籍志》等重要书目。
(2)分类思想的起源。刘歆《七略》分图书为六大类,三十八种,是我国第一部图书分类法,他首创撰写叙录、总序、大序、小序等方法,开我国提要目录之先河,后人章学诚盛赞此类书目“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班固据《七略》编成《汉书·艺文志》,开创了我国根据官修目录编制正史艺文志的先例。荀勖的《晋中经簿》是中国较早的一部以四部分类为主的书目,较好地反映了《七略》成书后三百年内,学术发展带来的文化典籍范围扩大情况,使“四分法”在我国成为永制。南朝齐秘书丞王俭在《七志》中增入《图谱志》完善了书目提要内容。梁阮孝绪的《七录》在分类上增加佛法录、仙道录,集中反映了这一时期中国佛教、道教盛行、典籍增多的现实,其撰写提要介绍作者事迹和版本流传情况,比之王俭又进一步。专科目录学肇始于这一阶段,魏晋南北朝时期佛教盛行,佛经增多,相应出现了不少佛经目录,较著名者如释道安《综理众经目录》、僧佑《出三藏记集》。僧佑之后佛录渐从译经特征编排,转向以佛经内容分类,隋释法经编撰《大隋众经录目》,把“经”、“律”、“论”分开,“大乘”、“小乘”各列一录,三藏以外的书分为抄录、传记、著述三集,这样把一切佛书汇集在一个严密的体系之中[3]。隋朝牛弘《请开献书之路表》的出现是我国图书馆管理从感性知识向理性认识转化的开始。而《隋书·经籍志》则是继《汉书·艺文志》后,我国现存最古的第二部史志目录,开中国古代图书著录四分法经史子集命名的先河,确定了四分法在古代目录学中的地位,它记载了我国上古和中古时期的书籍发展情况,这是我国历史上又一次大规模的整理书籍。秘书监魏征为《隋书·经籍志》所撰总序,标志着我国古代图书馆学发展的新阶段,图书馆知识的积累逐渐走向成熟,较为系统的图书馆管理思想逐步积累。
由于北宋时期发明了活版印刷术,加上宋代统治者实行文教政治,从而大大推动了出版业的兴旺发展,各种书籍大量出版,形成了官府图书馆、书院图书馆、私人图书馆三大体系。而宋代图书馆管理机构几经更易,元丰改制前,馆阁分揽全部官府藏书,秘书省有名无实。元丰改制后,馆职废除,秘书省成为统一管理官府藏书机构。明朝秘书监职能改隶翰林院。由于管理不善,典籍损失严重。清代鉴于明代官府藏书管理机构设置的教训,同时总结了唐宋诸代的经验,进行重大改革,不再设置秘书省及众多的各馆馆职,采用集中管理的方式,全部官府藏书由文渊阁统一管理,阁职分工明确,形成一个比较完善的图书馆管理机构。我国数千年来的官府藏书管理机构的建置沿革,是向统一的方向发展的,至清代以单一阁职的统一管理而告终,同时也表明我国古代图书馆管理体制的变化。
(1)宋代以程俱为代表,开始了图书馆管理思想的系统化尝试。他编著的《麟台故事》总结了中国宋代以前图书馆管理思想,使零散的图书馆管理知识得到整理和初步系统化,在书中,程俱将国家图书馆的职能归结为三点:其一是养育人才;其二在于资政参考;其三在于利用国家藏书进行修纂工作。这使得图书馆管理的目的性更加明确、具体,指明了管理的方向。书中还论述了国家图书馆藏书的购求、整理、典藏和使用等管理的基本环节,程俱还十分重视“馆职”,即对国家图书馆工作人员的管理,用了三个篇章加以论述。他在书中不仅从宏观上阐述了办馆思想,且在微观上论述了图书馆馆址的选择,馆舍设计建筑、图书馆人员的待遇等,这些都是程俱《麟台故事》对于图书馆管理学的重大贡献[4]。另外,南宋郑樵所编《通志二十略》颇有创见,特别是其中的《艺文略》、《校雠略》、《图谱略》、《金石略》是他研究目录学理论和实践的总结。《校雠略》是目录学专著,提出了一些不同于前人的学术观点,在目录的著录方法与范围上,指出不能“只记其有,不记其无”,应将书、图兼收,通录古今,以便于辨章学术,考镜源流。在图书分类理论上,他提出“类书犹持军也,若有条理,虽多而治;若无条理,虽寡而纷”,“类例既分,学术自明”,“若无部伍之法,何心得书之纪”,“书籍之亡者,由类例之法不分”。在解题和编目问题上,他认为“书有应释者,有不应释者,不可执一概之论”,即使对应释之书,也不能泛泛而说,提出“泛释无义”的原则,要求编目时目录要著录全面。在藏书理论上,他总结出访求图书的8种方法,一即类以求,二旁类以求,三因地以求,四因家以求,五曰求之公,六曰求之私,七因人以求,八因代以求,也称“求书八法”。他提出图书馆的知识是“天下之大学术”之一,同为“百代之宪章,学者之能事”,明确地把图书馆列为一门单独的学问[5]。
(2)明代,随着活字和刻版技术日渐发展,官私藏书均发展到相当高的水平,人们对图书馆领域进行了更广泛的探索。邱濬撰写成《论图籍之储》、《访求遗书疏》,认为整治图书馆是“治国平天下”的首要任务。关于图书馆管理活动的内容,他进行了全面的概括,将图书馆管理的一般内容及相互关系集中表述出来,这是图书馆管理认识史上的一大进步。鉴于对图书馆管理的认识和图书馆管理内容的理解,他还提出了整治国家图书馆的较为完备的管理意见和管理计划,著作中也提到了图书馆的设置和增设图书馆官员等问题。
(3)清代中叶,我国图书馆事业获得空前大发展,图书馆管理思想涉及到了新的领域,正是在这一时期,产生了以祁承熯、孙庆增为代表的“整理说”思想和以弘历、周永年君臣为代表的公共图书馆传播说管理思想。祁承熯在《澹生堂藏书约》和《庚申整书小记》中提出来购书、鉴书、分类书目的原则,孙庆增在《藏书纪要》提出一系列的藏书建设相关技术理论。弘历即清乾隆,建造了“七阁”——文渊阁、文津阁、文源阁、文溯阁、文宗阁、文汇阁、文澜阁,贮“钦定”残《四库全书》以“嘉惠士林”。要求江南三阁对民间士林开放,为此数次发布谕示。除江南三阁,收藏《四库全书》副本的翰林院也加以开放。这反映了弘历的公共图书馆管理思想,开创了图书馆对平民开放的先例。周永年认为,“书籍者,所以载道纪事,益人神智者也”。遗憾的是,自汉以来,“官私之藏”,“未有久而不散者”,“则以藏之一地,不能藏之于天下,藏之一时,不能藏于万世也”。这些观点,淋漓尽致地揭示了几千年封建社会图书馆管理上的主要缺点。周永年在《儒藏说》一文中,提出了公共儒藏的思想,注重藏书的利用和流通,他连年奔走四方,或投信鼓动师友,寻求响应和支持,“士大夫起而和之者颇多”。周永年的倡议和实践,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成功。据史载:周永年“以为释、道有藏,儒者全无。乃开借书园,聚古今书籍十万卷,供人阅览传抄,以广流传”[6]。弘历、周永年是古代图书馆管理改革的理论家、实践家,他们创立的公共图书馆管理思想,从根本上改变了中国图书馆传统的对平民封闭的管理形式,成为中国古代图书馆管理史上的一个转折点,同时,也是东西方图书馆管理思想融合的起点。
综上,我们可以看出,中国古代图书馆发展的一条主线是藏书管理,因此藏书管理思想占据古代中国图书馆管理思想的重要位置,但其重藏轻用,注重收集、整理、保存文化遗产,没有注重对藏书的充分开发与利用;另一方面,从古代开始,在我国图书馆管理思想中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十分重视人的因素,从东汉时期设置的秘书监制度,以及发展到后来的馆阁制度的论述中我们就可以看出这一点,这也反映了我国古代图书馆管理的一大特色。总之,我国古代图书馆管理思想是我国整个图书馆理论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对其进行相关研究不仅让我们可以深入了解我国图书馆发展的脉络,对日后我们进行相关研究也有重要作用。
[1]黄宗忠.图书馆管理学[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1992.
[2]李希泌,张椒华.中国古代藏书与近代图书馆史料 春秋至五四前后[M].北京:中华书局,1982.
[3]韩淑举.中国古代图书馆学思想述略[J].四川图书馆学报,2002,(1):70-75.
[4]姚伯岳.《麟台故事》整理前言[J].图书馆学研究,1987,(4):73-77,9,144.
[5]朱天俊.郑樵目录学思想初探[J].社会科学战线,1978,(3):346-351.
[6]田建良.周永年《儒藏说》及其对我国图书馆事业的贡献[J].图书馆学刊,2005,27(5):39-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