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反映理论视角下的《保姆》
杨旭
(山东大学外国语学院,山东济南250100)
摘要:读者反映理论的基本思想可以概括为:第一,读者是文本解读过程中最重要的因素,而不是文本本身;第二,读者同作者一样是文本内容的创作者。从读者反映理论的角度对罗伯特·库弗的《保姆》进行解读,便不难发现读者在文本阐释过程中既是参与者也是创作者,同时该阅读过程是动态的过程。并且用读者反映理论分析该小说是对文学教条主义的修正,同时也验证了文学阐释的丰富性,复杂性和多样性。
关键词:读者反映理论;《保姆》;读者的角色;动态的过程
拉曼·赛尔顿这样评价20世纪对19世纪科学客观绝对性的稳步攻击:“仅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便使人们开始怀疑所谓的客观知识只不过是对现实的一种无情和渐进的积累”。[1]在文学批评领域,早期的文学理论同样试图寻求尽可能多的客观性,而读者反映理论则是对这些理论的一种强有力的反驳。更确切地说,读者反映理论是对新批评和形式主义的反击。新批评或形式主义认为文学作品是独立的艺术品,其所有意义和价值应仅存于自身。因此便不难得出读者反映的两个特点:(1)只有读者对文本进行解读时,文本才存在,读者可以决定文本的内容,因此读者和作者一样,是文本内容的创作者;(2)在文本解读过程中,读者是此过程最重要的组成成分,文本退居到第二位,因此读者反映理论是对文本权威性的挑战。对此,威尔弗雷德认为,评论家应摒弃文本的自主性,进而关注读者和阅读过程,以及读者与文本之间的互动。
罗伯特·库弗(1932-)是美国当代著名的后现代主义作家,他的作品创作深受后现代思潮的影响。其短篇小说《保姆》采用碎片式表现手法,打破了传统叙事方式,每个片段的意义以及片段之间的关系只能通过读者来进行解读。
诺思罗普·弗莱曾说:“人们说伯美的作品就像是野餐,作者带来文字,读者带来意义。这样的评论也许曾被认为是对伯美的嘲讽,但却是对所有文学作品无一例外地准确描述”。对于《保姆》同样如此。小说的任何一种解读都基于读者的自身经历和想象,故事情节如何发展由读者判定,是读者在阅读小说的过程中创作了小说。伊瑟尔在《隐含读者》中写道:“读者必须使自己感受到小说的新意。因此他必须积极地参与以找出小说的意义,而且这种参与是作者与读者进行交流的重要前提”。
《保姆》中,库弗将真实与小说中人物的想象或幻想混合交织在一起,使得文本具有多重解读的可能性。然而小说中的真实简单明了:一个没有名字的女孩来塔克家为塔克夫妇照看吉米,比茜和一个婴儿;塔克夫妇要去参加一个聚会;保姆的男朋友杰克正与他的朋友马克玩弹球,并且打算去塔克家见保姆。剩余的场景几乎全基于此。该如何解读小说?怎样阐释它的意义?依据读者反映理论,读者可以选择任何一种方式对文本进行解读,正如伊瑟尔所说,只要读者能将“空白”或“缺口”补上即可。一旦读者将这些“空白”和“缺口”补上并对文本的意义进行重新整合,读者将在某种意义上成为小说的合著者。
解读《保姆》的一种可行的方法是读者假设发生在塔克家里的场景为真实,发生在塔克家之外的一切都将是虚幻的:例如,杰克和马克的弹球游戏或许是保姆凭经验知道男孩儿们经常玩这样的游戏而想象出来的;塔克先生对于保姆的欲望可解读为保姆幻想自己被一位老男人所渴望;小说中复杂的性关系可理解为保姆想象自己能同时勾起多个男人的性欲等。同样也存在其他的解读方法,如有读者认为小说中以数字形式出现的时间标志将小说不连贯的片段组合成一个整体,并假定这些以数字形式出现的时间是真实的,以这样的方式对文本进行解读的结果同以上所展示的解读方式同样合乎情理。因此,只要读者积极参与到阅读的过程中去并基于自己的实际经验对文本进行合理的解读,便可赋予《保姆》多重意义。正如伊瑟尔在《阅读活动》中写道的那样:“阅读活动是一个由文本引导的活动,这个活动必须由读者来处理,并且读者又反过来影响文本”。由此不难看出,读者在《保姆》的解读中既是参与者也是文本意义的创作者。
对于伽达默尔,作者在创作一部文学作品时意图使作品的意义无穷无尽;随着文本在不同文化或历史中流传,新的含义将会产生,然而,这些新的含义却很可能是作者以及当时的读者从未想到的。这恰好验证了伊格尔顿的话语:“在接受理论看来,阅读过程总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是一个复杂的运动,并随时间不断地展开”。在这个动态过程中,解读的结果无疑受到阅读环境,阅读方式,读者的“现有经验”等因素的影响。
文本的解读结果由于读者调整阅读预期而改变。在细读文本的过程中,读者基于自己对小说人物和事件的了解,在脑海中形成某种预期,但由于读者在阅读过程中获得的新知这些预期不断地修正,以至于对小说人物和事件的理解也在发生巨大的变化。例如,《保姆》的每个片段之间毫无关联,小说中的人物不经介绍就出现。随着读者阅读过程的发展,对故事情节理解的不断深入,读者逐渐认识到故事相互交错的各
个片段之间似乎存在某种不太规则的规律:保姆——塔克夫妇——杰克和马克,三组人物交替出现。基于此阅读经验,读者将其应用到之后的阅读过程中并试图寻找更多的信息,而后这样的预期又被逐渐打破。又如,文本中出现“她闭上眼睛亲吻马克,她的屁股顶着杰克”,“马克吻她。杰克在毯子底下,小心翼翼地把她的短裤挪下她那蠕动的屁股。”首遇此类信息,读者禁不止疑惑,为何杰克的女友亲吻马克,此疑惑来源于读者的阅读预期与以上信息之间的冲突。为了缓解冲突,读者调整阅读预期,认为保姆与马克之间的亲吻或许只是马克的想象罢了,再次遇到如是信息时便容易理解了。因此,阅读《保姆》的过程是一个不断调整的动态过程,读者掌握的知识是一系列不断变化的观点,并非一成不变,时时有效。
于此同时,读者不断变化的个人经历也会影响阅读过程。例如小说中不断出现的“浴缸”、“浴巾”、“肚皮”等等,或许与性相关,其深层含义将随着读者经验的完美而愈加鲜明。
因此可以肯定地说阅读的过程是一个动态的过程。通过不断解决文本中不同观点之间的矛盾,以及文本与读者现有经验之间的冲突,读者不断地将文本纳入自己的意识之中并使之成为自己的经验,这样的动态过程用伊瑟尔的话来说便是“让我们能够使未经系统阐释的信息系统化”。
总之,正如斯坦利·费希所说,从读者反映理论解读《保姆》,小说的意义需要读者逐行逐句进行探索。他指出阐释过程不是一种解释,而是构建艺术的过程,阐释者并不是将诗歌解码,而是创作了诗歌。换句话说,读者是文本意义的创作者,没有读者,文本的意义将无从谈起。读者通过设定某种标准以赋予文本某种意义,同时读者还要基于文本积极地参与到文本意义的阐释过程中来,与文本进行协调协商,并且由于读者在处理文本信息时受到自我文化、现有经验、现得经验以及阅读期望等因素的影响,这个阐释和协商的过程又是动态的。以读者反映理论分析《保姆》是对文学教条主义的修正,能充分体现文学阐释的多样性。这也恰好体现了罗伯特·库弗竭尽全力打破传统创作模式的创作理念。正如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保姆》在不同的读者眼中也呈现出不同的光彩。
参考文献:
[1]Eagleton, Terry. Literary Theory: An Introduction. 2nd ed. Oxford: Blackwell Publishing, 1996. Print.
[2]Fish, Stanley. Is There a Text in This Class: The Authority of Interpretive Communities.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80. Print.
[3]Frye, Northrop. Fearful Symmetry: A Study of William Blake. 4th ed.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74. Print.
[4]Guerin, Wilfred L., et al. A Handbook of Critical Approaches to Literature. 4th ed.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11. Print.
[5]Iser, Wolfgang. The Implied Reader: Patterns of Communication in Prose Fiction from Bunyan to Beckett. Baltimore: 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1980. Print.
[6]The Act of Reading: A Theory of Aesthetic Response. London: Routledge & Kegan Paul, 1978. Print.
[7]Selden, Raman, Peter Widdowson and Peter Brooker. A Reader’s Guide to Contemporary Literary Theory. 4th ed.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11. Print.